淅淅瀝瀝的雨水拍打在葉子和泥地上,竹枝相互拍打,天色陰陰沉沉的,雷是悲鳴的,世間似乎被黑暗籠罩。

小孩從山坡上滾下,指縫插進泥地裡,奮力爬起來。

他全身上下全是泥,衣服破破爛爛,身上還有多處傷口。

“他滾下去了。”那個黑色勁裝的人說。

“都被打得那麼重了,滾下去估計死了。”

“沒死也得死,這裡鳥不拉沒人來。”

等那些人走後,小男孩從泥地裡趴起來,隨後他的視線被遮擋住了。

抬起頭看去,眼前的是一個戴著美人面的紅衣女子,她把傘斜到他這一邊。

——————

“洲姨!今兒先生誇我寫的文章好!”

禹宸的聲音很響亮,他拿著一張紙跑到偌大的空院裡。

這裡是北疆邊關與南國的交界的一座城。

禹宸沒看到自已想看的白酒卿,只見院子裡的長亭內站著一個白衣赤裸著腳的女人,墨髮隨意散落,她墨綠色的美目微垂,面色蒼白好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方才禹宸喊得如此大聲,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

禹宸他從未見過此人,如此冷的天氣,更不可能穿得如此單薄出現在這。

妖?魔?

想到這裡他心裡一橫,僵硬的看向一處空窗,裡頭還燒著上好的銀碳火,一旁放著一座小嬰兒床,裡頭的嬰兒睡得正香。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他也不能掉以輕心

禹宸開口詢問道:“小姐,你是不是迷路了?”

雪花一片一片落在木板上化為雪水,冷風凌冽,她的髮絲被風的很亂,卻有一種零碎感的美,這讓一個還是小孩的禹宸都忍不住沉浸下去。

維術有些遲疑地抬起眼睛,看向前方。

禹宸深吸氣,閉上眼睛。

呼籲自已,前面的是女妖啊!吃人不吐骨頭的,自已一個破孩子還不夠人家塞牙縫!

“外頭很冷。”

禹宸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得睜開眼睛,轉頭看過去。

白酒卿給維術披上披風,然後將人抱在懷裡,頭埋在她的頸窩裡。

維術握住白酒卿的手,頭往對方身上傾斜,動了動唇,聲音沙啞地說。

“我睡了好久。”

屋內火爐旁,維術,慵懶地躺在地毯上,頭枕在白酒卿腿上,把弄著一枝紅梅。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們經常這樣。

“禹宸。”

“在!”

禹宸坐姿端莊,低著頭,很緊張又很茫然若失的感覺。

今天忽然出現一個陌生的女人,洲姨突然笑了,而且連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

“去幫我煮壺茶。”

“是!”禹宸慌忙起身去一旁尋找茶葉。

“你給他取的名字吧,倒是一個好的寓意。”

維術頭往後仰,抬眼看著白酒卿。

“是也不是,也有你的份。”

白酒卿輕輕撫摸著她的髮絲。

“我的份……”維術忍不住笑道:“我的昏睡了好些年,怎麼可能有份。”

她拿梅枝戳了戳白酒卿的臉繼續說:“剛醒來就拿我說笑,話說你怎麼穿紅色了,好正的紅色。我要睡下去的時候,感覺好窒息,你是不是親了我,而且之後每天都偷親我。”

沒等白酒卿回答,她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已胸口上,直勾勾得看著對方:“為什麼我的心跳好快。”

禹宸這個小孩聽得面紅耳赤,目光漂浮不定的,這……這到底是什麼關係啊……好亂?沒眼看了!

然後他臉紅心跳地跑了出去。

“哦?我要是不承認呢?”白酒卿莞爾一笑撩撥著維術凌亂地髮絲。

維術的髮絲很軟,很長。

“不承認?”維術反手按住白酒卿的肩膀,把她壓倒。

廂房內的芬芳馥郁,一旁的小陶瓶插有幾枝紅梅,紗幔隨著冷風飄動。

維術趴在她身上,極其誘惑地說:“難道姐姐不想再親一口嗎?”

“別鬧。”白酒卿抬手要推開維術,反手就被抓住了手。

隨後維術就躺進她懷裡,手把玩著她的髮絲,小聲呢喃道:“我像和你當初說的一樣,我有一種錯覺,對感情的錯覺。

我醒來的時候在長亭裡站了好久,我在想江榆是不是騙我,還是我一廂情願。”

聞言,白酒卿翻身,手指抵在維術胸口上,“這裡是亦心臟,也是心魂,有你想要的答案。”

維術盯著她的眼睛:“或者說我從未喜歡過江榆。”

白酒卿道:“你喜歡過,秋水之緣只是當時你不清楚罷了。”

“知情字難,卻又被情所困。”維術深深地看向白酒卿。

原以為白酒卿會迴避她的目光,但她平淡得接上了。

她繼續說,“姐姐,我不在意凡俗之事,但我還是被某些事某些人影響。”

不知何時起,她們都手牽到了一塊,緊緊相握,如同許久未見的兩人相擁。

嬰兒床掛著的鈴鐺,在晃動,玉鈴的聲音如同清泉吟唱。

“咿呀~”

一雙稚嫩的手在不斷晃動著,他的膚色不是麥色也不是黑色而是一種接近棕色的古銅色肌膚。

那雙金色的大眼睛,好奇得打量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

維術一眼就認出是誰:“球球。”

白酒卿淡淡一笑說:“剛化形不久,還沒給他取正式的名字。”

維術拿著叮噹鼓和他玩,小黑貓興奮得手舞足蹈。

她看向外頭,地面上積壓積雪,還下著雪,還能聽到風蕭蕭聲,和不遠處竹枝壓折的聲音。

“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生在寒壤之地,身上也是英氣十足,就叫寒英。

就是不知道你要姓奈斯曼爾,還是……”維術垂下眸子,沉思了一會,突然嘴角上揚:“恐怕阿爹會在意,然後怒火中燒,所以你姓帝,氣死他。不,還是算了吧,姓白,白寒英,以後說不定她會很寵愛你呢?”

寒英聽不懂,但還是揮舞著小手開心地笑著。

白酒卿不自覺笑了一下。

維術笑著說:“你看我兒子多開心。”

白酒卿道:“那也沒你這樣當孃的,自已都還是孩子。”

“那以後姐姐就要照顧兩個小孩了。”

維術捧著臉,期待地看白酒卿。

白酒卿眼睛瞟到空窗外頭深夜借光賞梅的禹宸。

以後要辛苦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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