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術醒來後，一個人蜷縮在床上，江榆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
不似多年前一樣，如今的她沒有任何理由去安慰維術。
維術可以透過她回到長生之隕尋找白酒卿。
但她不會這麼做，今後她也不會再面對白酒卿，因為她不敢，她害怕。
江榆認識維術多年，早已拿捏了維術的心理，她做這件事，也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維術說話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顫抖：“好可笑……我明知道自己和她不可能，只是每一次見到她，便會剋制不住自己。”
“我當然知道，你離開長生之隕的那天起，萬年有餘，都很少回去。你想放下，可惜每一次你見到她，停止跳動的欲——望又一次燃起。
以前你不會這樣，現在的你經歷過死亡，如今又是強弩之末，不想留下遺憾，害怕來不及說出喜歡她。”
江榆很清楚維術的心理，現在的維術就如同現在的她，如果三千年前維術沒有出事，或許她們只能是以沫相濡的朋友。
“你真瞭解我…其實我和她早該斷了，只是我自己割捨不了罷了……”維術抹掉臉上的眼淚，抱住抱枕，臉埋進枕頭裡：“我和白酒卿本來就沒可能……”
江榆輕輕地撩起維術的碎髮，：“你當然可以選擇不接受我們現在的關係，我尊重你的選擇。”
明明我相伴你的時間比白酒卿長……
維術吸了吸鼻子，腥紅的眼睛看了江榆一眼：“在我的潛意識認知裡，你這句話是假的。”
“我不是人，不會因為你曾經愛而不得而，如今又餘情未了而產生憤怒的想法。”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這句話也很假。”
“都被你看出來了，我的確生氣，但不至於惱羞成怒。”江榆輕輕地撫摸維術的臉頰，像是撫摸一件珍寶。
維術起身拿起床頭櫃上的鑰匙扣，點燃了一把火，用力丟出窗外。
眼淚又止不住往下落，她努力抑制，卻只是徒勞。
江榆的手停滯在半空，想去觸控維術，卻知道不合時宜，收了回來。
唇角勾著一抹微笑，又迅速淡了下去。那雙捉摸不透的眼睛緊緊盯著維術的背影。
維術相信了，只是還需要時間適應她們現在的關係。
維術望著窗外看了許久，望著地上燒成灰燼的掛墜，直到殷紅的玫瑰與烈紅的晚霞融為一體。
她轉過頭，強扯出一抹微笑：“我現在很難受——”
“沒有奶茶炸雞永遠好不了。”江榆打斷維術的話，接下對方萬年不變的口頭禪。
她捂住維術的眼睛，俯身輕柔地在維術耳邊說：“先睡一會，像以前一樣，我做好了就叫你起床。”
維術身子一軟，倒在江榆懷裡，沉沉地睡過去。
彼時畫展裡，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端詳著牆上的一幅畫，沒有任何筆觸，滿是極致的細節，根本分不清是畫還是一幅高畫質照片。
畫中的少女一襲白裙，抱著向日葵，擁抱夏日的暖陽，墨綠色的雙眸彎成月牙，笑得明媚
“畫中的少女和我失蹤的妹妹一模一樣。”他詢問工作人員：“這一幅畫多錢？”
工作人員搖了搖頭：“抱歉先生，這是非賣品，您可以看看江老師別的作品。”
男子看向另一幅畫，是一個女人的肖像，和上一幅畫一樣，擁有著一墨綠色的雙眸，回眸的瞬間， 臉上帶著血漬，眼神冷厲。
“先生，這一幅畫也是非賣品，只要是這位小姐的肖像都是非賣品。”
男子好奇地問“這位小姐和江老師有什麼關係嗎？”
“我不清楚，只是聽同學說，這位小姐是江老師很重要的人。”工作人員看向一旁的畫，笑著說：“您方才說這位小姐和您的妹妹一模一樣，想必長大後也和這位小姐成年的樣子一樣美麗。”
“這是長大後的樣子？”男子稍微有些不可置信，笑著說：“我倒是沒看出來居然是同一個人。”
“我一開始也沒想到，不過江老師在課堂裡提起過這位小姐，兩人的關係特別要好，而且還是江老師從小看著長大的。”
“我真希望能拜訪一下你口中的江老師。”男子遞過去一張名片。
工作人員看到名片上的名字，笑著說：“您稍等一下。”
過幾分鐘後，工作人員回到男子跟前。
“不好意思先生，江老師不見客。”
“那她什麼時候開課？或者我可以請她做我的私人導師，價錢不是問題。”
“我只是她的學生。”工作人員開啟手機通訊錄，亮出自己聯絡方式：“許先生若是有時間，我可以幫您搭個橋。”
男子走出畫展後，便讓下屬去查那位畫家的身份。
江榆攪動著自己手下的咖啡，盯著維術。
“有個姓許的小朋友在調查我，想透過我找你。”
維術嚥下口中的炸雞，下意識脫口而出：“然後你把他殺了？。”
維術雖然不記得自己和江榆的過往，潛意識卻總能知道她想做什麼。
“沒有，我只給他的下屬一點小教訓。”江榆輕輕抿了一口咖啡：“我知道你不想讓他死。”
“我當然不想，畢竟他是許淑儀的兒子。”
“他們在找你，你要和他們見面嗎？”
以前江榆並不想讓維術多沾染這些塵世，但現在她要去尊重維術。
維術垂目沉默了一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起身推開落地窗門，迎著肆意的風，坐在門外的地板上。
“說不上有什麼感覺，只是許淑儀是真心待我，我不想多傷她的心。”
屋內的琴音悅耳，琴聲爛漫，像是清晨平靜的水面倒映著升起的朝陽，讓人平靜舒服，遺忘心中的煩惱。
暖黃色的燈光下，那個修長的身影坐在鋼琴前，指尖活躍在琴鍵上彈了許久。
江榆不怎麼打扮，只穿著簡單襯衫長褲，頭髮用絲帶隨意挽起，像是一朵雪山上的白山茶，清冷絕豔。
維術頭靠在圍欄上，像是一個玩偶，不知在想什麼，從夜晚坐到了第二天清晨，曙光穿過雲層，穿透她的身體。
直到大門外傳出一陣陣喊聲將她拉醒。
“有人找你，你不去開門嗎？”
音樂聲停止，江榆淡淡地說：“如果你不覺得那孩子煩人，我會讓她進來。”
“那是你的客人。”維術起身走進浴室：“待會我要吃三明治。”
“江姐姐！”外面一頭長頭髮的女孩瘋狂按著門鈴，在大門前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