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敏本想著前身那個小關敏過往一向表現不錯,也確實高燒一場,在這個年代,夭折的小孩子一半都是因為高燒沒熬過去。連續高燒哪有那麼快痊癒,本想著給高氏說說,可以歇下,這幾天不分派活兒給她,她可以趁機溜去餘晏鎮上看看。

沒想到高氏如此反應,怎麼說她也是親孫女,這老太太對自己的後代這點慈愛之心都沒有嗎?想到她以前還總覺得父母對她不公,比起來算什麼呀,儘管她很慶幸有了能重新活下去的機會,但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她真的很想念自己的父母。

儘管覺得高氏很過分,但關敏並沒有感覺多傷心,畢竟她也沒把高氏真當自己奶奶,只是堅定了一個想法,這個家還是能早點離開就早點,她好不容易撿了條命,不是來給關家餵豬的。

高氏連午飯都不讓她吃了,她沒必要還那麼聽話乖乖去打豬草。

奶,我扯不了那麼多豬草,身上本來就沒力氣,還不讓吃飯。

其實關老頭家雖然也算是吃三頓飯,可實際上中午這一頓一貫都是主要給下地勞動的人吃的,中午不吃的話,家裡的壯勞力下午沒力氣繼續幹活,而砍柴洗衣服或者關敏這樣打豬草的孩子,雖然也幹了活兒,可在村裡的人看來,這些都不算重體力活,中午跟著吃點稀的就行,乾糧是肯定沒有的。

關敏一點也不想吃這一頓黑麵青菜糊糊,但還是要表達下不滿。這時候窮人家的孩子,寧願挨幾下打也不願意被罰不準吃飯,畢竟一年到頭能吃飽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出來。

一向老實的關敏今日怎麼反常起來?高氏不禁多看了她幾眼,這一看便感覺關敏今天格外不一樣了,衣服還是那身衣服,人也還是那個人,但這雙眼睛什麼時候這麼清亮了?望向她的眼神絲毫不見怯懦,也不見一絲憤怒,倒是讓她感覺到一絲挑釁的意味。

這還得了,反了天了!

高氏把手裡的鞋底和針線丟進小簸籮,轉身進了屋。關敏看不知道她去幹什麼,也沒太在意,她剛才進了院子就聽出來是二吖在哭,便走到她們睡覺的屋,推開門,便看見二吖坐在躺著的關雲身邊,正哭得起勁。

關雲是關敏的親姐姐,關老大和小高氏的第一個孩子,也是關老頭和高氏第一個出生的孫輩。關雲十六歲的時候,嫁到餘晏鎮上做豆腐的石家,直到今年二十歲了,四年來這還是頭一次回孃家,可惜是被石家給趕回來的。

石家住在鎮子裡,按理說鎮子上的人家很少會來下面的村裡找媳婦,可石家不一樣,他家在鎮子裡找不到什麼滿意的姑娘,無他,做豆腐實在是太辛苦了。

古人總結說,人生三大苦,打鐵撐船磨豆腐!豆腐的售賣從古到今都是一個道理,講究是絕對的新鮮和口感,這個年代沒有製冷技術可以保鮮,過夜的豆腐不會有人買,所以磨豆腐都是從凌晨兩三點就起來開始工作,到了五六點集市開張的時候才會有新鮮豆腐出售,而且磨豆腐的過程繁瑣且耗時,日日都要在半夜昏黃的光線下重複著一圈又一圈的推磨。

磨豆、煮漿、過濾、點豆腐、壓匝等等二十幾道工序,作坊裡不分寒暑都是熱騰騰,揮汗如雨,腰痠背痛,這種重複性的勞動讓人感覺像是身處動物世界,如果有錢能買驢子來拉磨或者請工人來做自然也無所謂,可石家若是有這個條件也不會跑到鄉下來給兒子娶妻了。

石家看上的便是關雲老實聽話,勤勞肯幹。關雲是長女,在孃家時便習慣了幹活,大房的幾個孩子,除了關聰出生時關雲才兩歲自己也不懂事,其他幾個孩子,關明、關巧、關敏,關雲都帶過。

關雲出嫁時,關敏才五歲,而且關雲出嫁後一直也沒機會回孃家,所以關敏的記憶裡本該沒有多少關於這個大姐的印象。可去年因為關家分家,家裡有很多東西需要重新購置,去年關家的人便多去了幾次鎮上。

住在村子裡的小孩子自然是歡喜去鎮子上的,就算什麼都不買,光是去鎮上逛一圈回來便能讓小夥伴羨慕不已。關敏一向乖巧聽話,便央著爹孃帶她一起去,作為平日表現好的獎勵,小高氏便讓關老大帶著她去過兩次鎮上,鎮子本就不大,一橫兩豎三條街,難免會經過關雲的婆家。兩次去鎮上,一次關雲偷偷塞給她五文錢,第二次雖沒再給錢,卻朝她嘴裡塞了塊飴糖,對這個姐姐,原身相當喜歡。接收到原主記憶的關敏對關雲印象也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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