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孟婆（48）
她這是要同歸於盡！
火若滅了，他也會死。
但她卻並沒有選擇滅火弒神。
而是把所有的火，都引向了自已。
火光迅速將她包裹住，燃燒的火焰遮掩住了她的白色衣裙。
好像穿在身上的妖嬈明豔的紅衣紅裙。
衣袂飄飄，是不斷跳動著向外四濺的火苗。
頃刻之間，終是化作了平靜。
神女與漫天的火焰一齊消失了。
一直沒有看清的神君也不見了蹤影。
四海八荒，又恢復了往日的秩序。
……
睜眼，不是熟悉的黑暗。
她，能看見了。
河，入目就是奔騰著一去不復返的水浪。
是忘川水。
啊，原來奈何橋這麼長呢。
它橫跨過寬闊的忘川水，直達對面的黑洞。
那黑洞沒有形狀。
只是一個很像圓形的樣子，深黑如墨，能夠吸納萬物。
靠近她這裡的橋邊，還有一塊石頭。
三生石。
此時還沒有人駐足，所以平靜得和一般石頭沒什麼兩樣。
還有什麼。
她想看的，沒看到的。
環顧四野，往身後轉去。
她的兩鼎孟婆湯。
過去伸出手就習慣性地要攪拌幾下。
卻終於才留意到手心裡的東西。
幾滴晶瑩剔透的眼淚。
她用指尖點了點，送入口中品嚐。
是別離淚啊。
哼，小騙子。
裝醉啊。
手向鼎中傾瀉，淚水滑了進去。
混入其中。
“咚——咚——咚——”
腳步聲。
沉穩有力，落地又輕。
她轉頭去追尋腳步聲的主人，卻忽視了被攪動出波瀾的孟婆湯在平靜下來後，倒映出的女子面容。
“李錄！”
越娘驚喜地向其跑去。
“我沒騙你吧，咱們又相遇了。”
“而且，還是我等你呢。”
他還慢了一步。
或許是鬼差帶他來的路上遇到了些什麼。
才耽擱了時間。
“越娘。”
李錄卻不如她這麼激動。
眼睛倒是直勾勾地盯著，與她四目相對。
看著她的雙眼。
一瞬不錯。
越娘以為他是不習慣自已如今的長相，還有些陌生彆扭。
她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嗯，俊朗高大。
還白得很。
比她第一次見他時還年輕。
“李錄，你怎麼變年輕啦。”
一般，才死去的人都會維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樣子。
他怎麼還返老還童了。
“原來，你以前是長這樣的。”
她瞬間理解了秦淵之前說過的，他這樣子分明就是唇紅齒白的俊俏貴公子。
哪裡像能打仗的糙漢子啊。
“我這個樣子，你不認得？”
他說得很奇怪。
什麼叫做她不認得？
再怎麼著，也只是不熟悉、不習慣而已。
倒不至於認不出來吧。
“認得認得。”
她點頭應聲。
李錄卻因她的話牽動了情緒，手上也握緊了拳頭。
緊張。
“你化成灰我都認得總行了吧，”越娘推了他一下，“什麼嘛，也太小瞧我的眼力了吧。”
“咱倆好歹來來回回打交道了這麼多次。”
“若是連你都記不住，我還去人間做什麼呢。”
呼——
她仍然沒認出來。
原以為……
抿起嘴角，露出了見面後的第一抹笑。
襯得眼眸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嗯，是我錯了。”
重整了心情，一掃剛才過來時的緊張。
“別來無恙，越娘。”
越娘雖然不懂為什麼這麼正式，但也配合他說了句“別來無恙”。
儘管，並沒有分離多久哎。
“你……”
她想說，要不要來碗孟婆湯，他好像要上路了。
卻被他識破了意圖。
“再等等，越娘。”
他笑得一臉無害，“咱們兩個也算故友故交了，能不能為我行個方便。”
越娘為難，“這，我也不能做主啊，你不喝的話，是投不了胎的……”
“不不不，”他趕緊為自已辯解，“我不是說要逃了這碗孟婆湯。”
那是為了什麼？
“我是想求你，能不能再給我些時間。”
“我還要等一個人。”
確切地說，不是一個人，是一團不知用何物來概括的東西。
越娘不解。
他還要等誰呢。
有什麼人是她不認識的嗎？
“那倒是可以的。”
時間早晚的區別罷了，也不影響什麼。
不過……
“你要等誰啊。”
她很好奇。
李錄卻神秘兮兮地沒有再說。
儼然一副保密的神態。
切。
故弄玄虛。
但她也真的好奇啊。
還想纏著再問幾句，就被一抹緩緩移來的倩影吸引了目光。
“靜瑗？”
是靜瑗姑姑。
越娘轉頭看向李錄。
眼神示意，“她不會就是你要等的人吧”。
李錄卻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表示否認。
不是她啊。
此時的靜瑗是不認得越孃的。
但她卻依稀可以辨認出越娘背後的男人。
“王，王爺？”
是王爺吧，是她從未見過的年輕模樣。
李錄點頭。
“嗯。”
兩人竟是那晚宮門口送夜燈後的第一次再見。
靜瑗先是一喜，後又是一陣躊躇。
用手掩住半張面孔。
她老了，王爺卻年輕極了。
“王爺見笑，靜瑗這樣子……”
李錄沒有出言安慰。
他雖說不在意這些，可也知道女人內心的自尊有多強。
這時候，她並不需要自已無關痛癢的幾句安慰言語。
還是越娘走過去，手一揮。
靜瑗姑姑便恢復了往日的容貌。
清秀，溫婉。
但……
“你……你與王清嬿是什麼關係？”
她怎麼覺得，這人和清嬿姑娘有些相似呢？
眼熟的不得了。
“大人認得我姐姐？”
靜瑗過來時，就看到了這紅衣女子，
但因為眼裡盛滿了王爺的身影。
實則是沒有細看眼前女子的。
對方也沒有出聲。
她就更沒有分心去看她。
此時，她走到自已的面前。
不知施了什麼法術。
她只覺得自已渾身輕鬆了許多。
身形恢復了年輕時的輕盈。
手撫上臉頰，觸手也是一片順滑。
驚喜地望了過去。
卻好像被一道雷當頭劈到了她的身上。
這，這……
眼前的女子，分明是榮恩公主的模樣。
不對，也不完全是。
和榮恩公主相比，她更有歲月的沉澱感。
還有周身瀰漫著的強大氣息。
絕不是長居深宮的公主可以比擬的。
“皇……”
“皇后娘娘”四個字便要脫口而出。
就對上了李錄帶著警告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