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民國格格(5)
再醒來,小屋裡只剩她一人。
伸了個懶腰,這一覺真舒服啊,環顧四周,看到梳妝檯上留下的字條。
“格格安,您的話雨生都聽進心裡了,再容我唱幾場吧。”
字跡雋秀,筆鋒很有味道。
他若能換個地兒,肯定也能大有作為。
時越出來,叫上那看戲看迷了的傻丫頭,“回家。”
“格格,咱們以後還來這兒嗎?”小蓮意猶未盡,只覺得那一切都好新奇。
她斜眼看去,“你不是叫我別再過來了嗎。”
“不是,格格要看戲自是該的,就是要少見人。”小蓮堆起笑臉,討好地看著時越,剛那出《穆桂英掛帥》實在妙,她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一分。
“那咱們以後請班子到家裡唱吧,省的跑這一趟了。”
“格格,您傷心了?”小蓮不是沒心沒肺的,自是能察覺到她的低落。
“要不然,咱們以後就像今日這樣,悄悄來悄悄走,少來幾次,低調些,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還是自家一起長大的格格更重要些,小蓮想到格格獨守空閨的這些年就覺得時越做得這些,根本不算什麼,不過是包了個戲子,多餘的也沒幹什麼。
怎麼就不能了?
看著小蓮那極力說服自己的樣子,時越就感到好笑,她在這裡,主打一個被溺愛。
“嗐,想哪兒去了,格格我啊,沒那麼委屈自個兒。”她們走出了巷子,攔了個人力車,她倆一起並排坐了上去。
“大少爺回來了,給他臉是應該的,”她把車上的篷子開啟,有些餘暉刺得眼睛不太舒服。
“至於這邊兒,雨生是個好的,他該有更好的未來,不應該困在那小小的四方天地。”
雨生是她因緣巧合之下救下的,為了報恩,平日在戲院這樣訊息極為流通的地方替她傳些重要的情報。
而她也是拿著“包戲子”做噱頭,實際每次來都是聽他說些她需要的東西。
現在,終於擺脫了靠菸葉控制她的偽政府,也就順理成章地該放雨生走了,他收集情報很有天賦,或許出去能有更好的選擇。
更重要的是,她有預感,今天過後,還有很多大戰等著她呢。
回去後,看著家裡傭人,廚房都忙得起飛,知道是為明天大少爺的歸國回家宴做準備,所以也沒人真的注意到她的去而復返。
鬆了一口氣,叫廚房做了杯咖啡,拿著上了二樓,打算獨自對著落日享用。
結果她有點忘記自己的臥室是樓梯左邊還是右邊了,只隨意選了個方向。不對就再折回來唄,自己家怕什麼。
當推開一扇很相似的框架設計的門,看到正對門端坐著的人時,時越內心罵了句很髒的詞兒。
見鬼,這運氣,一推門,喜遇周家老爺。
“老爺,”她只推開了一半,探著頭朝裡面喊了一聲,見對方看自己的目光很熱切,半天擠出來一句,“您喝咖啡嗎?”
說著還把咖啡的杯子端著舉了起來。
周瑜白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喝的,拿進來吧。”
他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像是在暗處窺見了許久,終於盼來縫隙中的那抹光亮一樣。他面對她時,總是不像自己,也沒有那引以為傲的自制力。
看著對方離開書桌,坐到了旁邊待客商議的桌椅旁,時越硬著頭皮進來,把咖啡放到桌子上,還往周瑜白那裡推了推。
周瑜白順手拿了起來,嚐了一口,問她,“你泡的嗎?”
“哦,不是,叫廚房弄的,吳媽泡的。”她老實交待,誰泡的似乎不重要,此刻的尷尬是真的。她每次見周瑜白,都會有莫名的情緒堵在心裡,不是高興也不是難過,更偏向於酸澀,又有點詭異的雀躍。
“嗯。”他沒再問,只低頭認真品嚐。
他投入的樣子,讓時越很好奇,這咖啡難道是什麼極品,吳媽或許師從西點大家?
“好喝嗎?”
話音一落,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周瑜白一愣,旋即笑了下,回答她,“嗯,好喝,很醒神。”
又來了,又來了,那該死的似曾相識的悸動又來了。
周瑜白是極端正的中式帥哥,三庭五眼無一不標準優秀,這樣的人非常符合中國傳統審美。所以,儘管年齡上來了,但並不影響他的魅力,時間的沉澱不過是他迷人氣質的贈品,越來越香醇。
就像這時,他一笑,如沐春風,眼角的一點點細紋分明的親和,那雙眸子最招人沉醉了,天生的蠱惑人心。
時越覺得,那一刻,她好像真的在那雙眼裡看到了璀璨星空。
“那,那我再去叫吳媽泡一杯上來?”時越晃了晃腦袋,清醒了些,她或許該下去緩緩。
周瑜白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走,不假思索地就要捉住時越的手,因為她也剛好起身,兩人一個錯位,就牽住了手心。
時越整個人都石化了,這,這,她和她丈夫的爸爸,牽手了。
正要縮回來,不料卻被又抓緊了些。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對方。
周瑜白望著她那一副受驚了小兔子似的樣子,心裡的那點隱秘快感就更多了,索性順著心意更握緊了。
手中傳來的柔軟觸感如他所想的一樣,柔嫩細滑,還小小的,他隨意一握就能包了起來。
“老,老爺。”
時越還是出了聲,她現在可以肯定,周老爺也對自己有意了。
為什麼說“也”,因為就衝她現在跳的馬上要心臟病犯了的樣子,一看就是對周瑜白圖謀不軌許久了。
“嗯,怎麼了?”他恍若未聞,甚至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手上也沒停,還摩挲了起來。
深眸卻是直對著她的,那裡藏著洶湧的汪洋大海,只一眼就能溺斃在其中。
“我,我,”她結結巴巴,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感覺真是又刺激又美好。
停不下來,真是停不下來一點兒。
“越兒腕兒上都沒肉了,摸著真叫我難受。”
他的手已經向上到胳膊了。
觸電般的感覺逐漸蔓延,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