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語手上借力,強撐著直起了身。

卻不再向前。

兩人恪守最後的底線,這幾步的距離,是約定,是尊重。

“頭疼還總犯嗎?”

平復了一陣,總算控制得住。

想起上上月的宮宴,她沒出現。宮裡人說,是貴妃頭疾又犯了。

周娘是他那時為她尋來的治療頭疾的聖手。

可是,頭疾還沒治好,她就入了宮。後來,好好壞壞,總也沒聽說這病就根治了。

時越沒有料到他此時還會關心這個,只搖搖頭,“好了許多,頭疼得少了。”

聞人語不信,她要是好了,皇上也不會還滿天下的尋偏方找神醫。

“我上月派人去瓊州找一名醫,據說尤擅治頭疾。本想請他來長安,奈何老先生年歲已高,長安路漫漫。只好說了症狀,開了個藥方。”

他從一旁的桌下,拿出一個匣子,取出一個信封。

“原先打算,明日早朝後交予皇上。現你已來府,便一同拿走吧。”

朝前走了幾步,停在面前,伸手遞給她。

時越接過來,他就又退後了幾步。

“你不必如此小心,我既能來,就不在乎這些。他,他也能想到的。”

這個他,不言而喻。

聞人語又恢復了清冷自持,沒有回應。

他心裡不靜不清,就要這些俗世禮教規約。

“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時越緊了緊手上的信封,轉身去推門。

這一次,很輕鬆就推開了,門外也沒了聞來的身影。

這丫頭鬼機靈得很,怕他們秋後算賬,趕緊溜了。

這倒是掃除了些方才壓抑沉悶的氣氛,轉過頭,今晚第一次笑了出來。

“來來很可愛,你養得很好。”

聞人語面上也柔和了些,“她從小心寬眼大,我怕她沒有母親照顧難免心理缺失。所幸還好,也是欣慰。”

說話間,跟著她走出了內院,就來到了後門。

等時越的馬車就在門口,走不了幾步路。

她便擺手叫他回去,“長默,回去吧,夜深了,早些休息。”

他沒動,只深沉地望著她。

“你走吧,我看著你走。”

馬車漸漸駛向遠方,拐了個彎兒,已然不見蹤影。

聞人語靜默的身影卻久久陷在黢黑的夜裡。

落寞,伶仃。

再說昭寧宮這裡。

皇上從下午太陽沒落山時就來了,就坐在貴妃的臥榻上,也不讓人在旁邊立著時候。

初起還看看房裡的書,後面動都不動了,坐著入了定。

時越回來時,殿裡靜得令人心驚。

飾鳶走到她跟前,悄悄比劃了個手勢。

皇上來了。

進了寢室,燈都沒點,若沒有月光的照映,什麼也看不清。

趙璋已經躺下了,不知道睡沒睡著。

沒有再喚人進來侍候,她脫了外衣,也爬了上去。

“阿姐。”

趙璋睜開眼,藉著微弱的月光看她。

“沒睡?”她沒話找話,穿著衣服怎麼睡得著。

他的聲音在昏暗的逼仄空間裡顯得悶悶的。

“我在等你。”

“阿姐不回來,睡不著。”長臂環住她,抱得緊緊的。

“怎會不回來,終究會回的。”

她的臉靠在他的胸前,靜靜聽著那沉穩有力的跳動聲。

“就是怕。”沒說怕什麼,連他自己都講不清楚,究竟在擔心什麼。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傅和受盡萬千寵愛的貴妃。

能有什麼呢?

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底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這種惴惴不安又來自何方?

時越拍了拍他緊繃著的後背,又找了個適合睡覺的舒服位置。

“我在這兒呢,”閉上眼睛。

“快睡吧,困了。”

趙璋聽話得閉上了眼,試著濾去那些紛繁的雜念。

夢裡卻不斷重複著可怕的景象,漸漸誘惑出心魔。

同床異夢。

今年可謂多事之秋,先是靠近南夷的邊境出現異動,好在發現及時,迅速派兵鎮壓了下去。

為查明南夷進犯的原因,特派南都護使範嬰進京述職並進獻戰利品。

然範嬰回來不過十日便與杜熹相交甚歡,常夜遊作樂,出入風月場所。

本來不過官員間私德問題,卻不料遭言官彈劾。

同時,尚書王澠以“邊關將領與皇親國戚私相授受,有結謀營黨之嫌”為由,上報皇上,要求徹查審訊。

這一查還真查出了問題。

南都護使範嬰曾與南夷官員有私下往來並伴隨金錢交易。

這便捅了馬蜂窩,劉以之亂還歷歷在目,朝中大臣大多都經歷過那個混亂的時期,不免有些驚弓之鳥。

紛紛向上獻奏摺,要求嚴懲範嬰及其背後集團。

由此,與範嬰才認識不過十日便稱兄道弟的杜熹則被無可爭議地列為同黨之伍。

杜熹何人?

太子已及冠,成家近在眼前。

此前就定過一任太子妃,然其福薄命短,不過二八年華就香消玉殞。

才又重新給太子指了另一門世家貴女,也就是杜熹嫡姐,杜茹微。

準太子妃的親弟弟涉嫌與敵國勾結的謀逆大罪,並在牢中還叫囂著他是未來國舅這等誅心之言。

不論是否真為同黨,其劣德劣行就足夠治罪。

太子恐懼其愚蠢之行禍及自己,遂上表與準太子妃解除婚約,並上書“不以親廢法”以表明自己的堅定態度。

雖事情的最後得到順利解決,然太子在此次官司中的選擇還是讓許多觀望者寒心。

不庇下者,怎堪依靠?

燭心帳影,銅爐蒸灰,菩提圓珠,蒲團跪拜。

東宮佛堂。

時越來時,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細雨。

進來撣去身上的雜塵,擦拭髮梢的溼潤。摺裙屈膝,同拜於佛前。

一時之間,心空道亦空。

“憲兒,起風了,當心著涼,”她先站起身,彎腰伸手,就要扶他起來。

“起來吧。”

“和母妃回家。”

唸了半日的佛語,平靜的心卻在此刻又起波瀾。

委屈的苦楚密密襲來。

“娘,您說,我是那樣的人嗎?”

外面的人都說,太子口蜜腹劍,表面最是溫和仁義,背地裡卻冷心冷肺。

連準太子妃都可以說丟就丟,更何況他們這些沒什麼關係的輔臣。

時越頓了一頓,主動牽過他垂落在腿上的手。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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