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賣力推薦
這幾日醫館的病人不多，紀長樂告訴安生：“不必像老頭子在家裡的時候一樣，沒事硬要找出點兒事情來做。藥材不用整理出太多，家務雜活還有我，你有空就去外邊玩玩，但要記著保護好自己，不意氣用事是最要緊的。”
安生畢竟是小孩子心性，聞言如同獲得大赦：“長樂姐姐你真好，我想去茶館聽人說書，順路去盈兒姐姐的鋪子買糕點，可不可以呀？”
紀長樂拿出了一些碎銀，連同十幾個銅板，一起交給安生：“去聽說書要看著點兒時辰，別回來太晚，若是人家有吃嘴，你也不用眼饞，買上一些就是了。盈兒開鋪子不容易，你可別貪多，而且要記著，賬是一定要付的。”
“我記住啦。”安生接了銀錢，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沈隱其實早就來了，他倚在門邊朝紀長樂道：“你有天分，精通藥理還能運用自如，紀先生心裡很是認可。安生就不一樣了，他才略通皮毛，正該用功些，你現在允他吃喝玩樂，等到紀先生回來，單單是要他收心，恐怕就得用上好一陣子呢。”
紀長樂解釋道：“我可沒有縱容安生享樂的意思，沈大哥，你多慮了。”
“背醫書跟做文章一樣，有的時候文思泉湧，停都停不住，有的時候卻毫無頭緒，一個字都擠不出。我以為，身心愉悅也很重要，與其把安生綁在凳子上，讓他往腦子裡硬灌醫理，倒不如靈活安排，讓他用輕鬆的心情面對，效果會好很多。”
“安生以前總記不熟《脈決藥性賦》，紀老頭一考他背書就頭疼。可你拿一塊豆蔻餅問他哪裡好，他立馬能記起來‘紅豆蔻止酸吐’；再就是做菜的時候不經意提起，‘要是切到了手該怎麼辦呦’，他也知道回答‘取三七、天麻磨粉敷於傷處’；哦，對了，最近他偶有吃多了肚子難受，現在都不用跑來問我，也知道自己去找大山楂丸服用。”
“沈大哥，醫道重在活學活用，打心裡頭喜歡，才有心思研究。安生年紀還小，紀老頭又對他太過嚴厲，時間長了肯定不成。趁著這段日子，我一定會向舅父證明，不用逼迫安生死記硬背，他也肯定能有所長進。”
“好吧，我知道你對安生好，肯定會為他長遠考慮。”沈隱覺得紀長樂說得有道理，只得轉移了話題，“話說你能不能別老一口一個‘沈大哥’地叫，我可不想要你這樣牙尖嘴利的妹妹，你就改回來，還叫我沈隱吧。”
“沈大哥，你最近好像總下山，仙仙姐藥谷那邊沒有事情要忙麼？”紀長樂充耳不聞，“我現在可是下定決心要尊敬你這個兄長，改不過來了。”
沈隱苦澀地一頓，隨即又換上嬉笑的模樣：“成，兄長就兄長吧，那你來給哥搭個脈，我最近老是感覺氣血不暢。”
紀長樂還以為沈隱真的不舒服，便寧心靜氣開始診脈。
白皙修長的右手三指依次搭在沈隱的關脈、寸脈、尺脈部位，紀長樂發現沈隱脈象規律平和，毫無異常。
再看沈隱，一臉享受、似笑非笑。紀長樂直接收手，並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是鹽吃得太多——純屬鹹（閒）的！”
眼下申時已過，紀長樂仍是不準備下廚。沈隱終於明白了捉弄紀長樂的下場，那就是——幹餓著，吃不上飯了。
“我說紀長樂，就算我不吃，安生也得吃吧，你真的打算餓死我們倆？”
“紀長樂，不要那麼小氣嘛。”
“哥哥我錯了還不成嗎？我保證再不拿看病開玩笑了。”
……
任憑沈隱軟磨硬泡加賣慘，紀長樂仍是不為所動：“省點力氣吧，你還是趁早回藥谷，說不定仙仙姐會給你留點吃的。”
二人說話間，外頭有了腳步聲，一種食物特有的香氣也漸漸濃郁了起來。
沈隱使勁嗅了兩下，頓時兩眼放光：“肯定是油酥餅！”
“說對啦，沈大哥你猜得可真準。”安生咯噔噔小跑進來，“長樂姐姐，我買了油酥餅和蒸酥酪，是盈兒姐姐現做的。”
沈隱抱住了安生舉高高：“你長樂姐姐忒狠心，成心要餓著我呢。你可真是個大救星，快給我來兩塊糕點，先墊墊肚子再說。”
安生心下了然：“沈大哥，你是不是又故意逗引長樂姐姐了？”
沈隱放下了安生，敲了敲他的小腦袋：“你就記著，反正是你長樂姐姐壞，不肯給咱們做飯就是了。”
“你少來，”紀長樂活動了一下筋骨，“本就跟安生說好了哺食吃點心，你偏來湊熱鬧，我再去炒兩個菜，你們倆就多等一會兒吧。”
“多放肉哈，紀長樂。”沈隱眉開眼笑，“我就知道，你對我是狠不下來心的。”
“素菜，全素，不吃拉倒！”紀長樂氣呼呼地轉身，又送給了沈隱一對大白眼。
雖說紀長樂口中說著素炒，沈隱還是在鮮筍裡頭髮現了肉絲。這回他可不敢多說話了，只顧著埋頭把菜往嘴裡填。
安生吃著油酥餅，提起來話頭：“盈兒姐姐的生意貌似不大好，我在她店裡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光顧。”
紀長樂有些奇怪：“怎麼會呢，盈兒做出來的東西那麼好吃，應該不愁賣才對呀。”
“我也不知道，”安生又扒了一口飯，“反正‘千百味’裡邊冷冷清清，我看那個幫工的大嬸也是在混日子的。”
紀長樂有些坐不住了，她看安生已經吃得差不多，便朝沈隱丟下一句：“我和安生去看看盈兒，一會兒就回來。等你吃飽喝足，記得把碗筷收拾了。”
“哎，紀長樂，你怎麼這麼急啊？”沈隱嚼著飯菜，吐字含糊不清，“等我整理妥當，就去‘千百味’接你們。”
“小姐，”盈兒見到了紀長樂，低沉的情緒有了一絲振作，“你怎麼來啦？”
起先，紀長樂對“小姐”的稱呼感到很不自在，不止一次提醒盈兒：“我可不是高門貴女，你叫我長樂就可以啦。”
可是盈兒就是覺得紀長樂與盛流芳年齡相仿、性格相近，加上痴傻那陣子叫順了嘴，就一直沒改過來。
後來沈隱和盛和都背地裡勸說：“這一聲‘小姐’是盈兒的寄託和安慰，你就隨她，當成是個專屬於盈兒的稱謂好了。”紀長樂這才放棄了糾正。
紀長樂在‘千百味’裡駐足了許久，又問了盈兒一些問題，這才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盈兒，我知道你手藝好、不將就，鋪子裡的糕點用料上乘，做出來的樣式也精美。可是這樣一來，‘千百味’裡的價目就比別處高了，不同於官宦人家，尋常百姓第一看重的是錢袋子，美味又實惠才是大家的最優選擇。”
“有詩云，‘細品人生千百味，一杯香茗醉斜陽’，你大可以在店裡備下溫熱的茶水。其實也不需要多名貴的茶餅，重在表現出用心，嘴急的人要是吃得口乾了，也能潤上一潤。”
“小姐，你說得太對了，我要是改了，說不定能救活‘千百味’！”盈兒頓悟，隨即去後邊包了幾樣點心出來，“小姐不要嫌棄，都是今天做出來的糕點，留到明天就不是這個味兒了。說來慚愧，反正也是賣不完的，不如送給你和安生，好過於白白浪費。”
“這幾樣糕點當天賣不完就會變味兒麼？那太可惜了。”紀長樂若有所思，隨即招招手手，將安生交叫過來交代了幾句。
只見安生取了一個藤編大盤出來，將一些糕點切成小塊，到街上賣力地推薦起來：
“這位阿婆，要不要嚐嚐我家姐姐的手藝？鋪子是最近才開的，今天買糕點特別實惠。”
“嬸嬸，來塊糕點吧，這個嚐鮮的不要銀子，要想買的話裡頭看看。”
“小哥兒，剛下工還沒吃飯吧，來嚐嚐棗糕，今天一斤只要兩吊錢。”
……
安生嘴甜，加之盈兒的糕點確實味道好，‘千百味’裡很快湧進了客人。
紀長樂一邊幫忙招呼，一邊宣揚：“往後每天的這個時候，店裡都有三樣糕點本價出售。各位要是吃得好，可別忘了常來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