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盈兒一個留下來的理由,也為了填補她空白的生活,開鋪子的事情盛和一刻也沒耽誤。

正好與寶風閣隔街的地方出兌一個粥鋪,小店不大,位置卻好。

盛和不假思索,直接買下了地契。彩兒連忙通知到了等信兒的盈兒:“姐姐,鋪子選址挺順利的,趕緊隨我過去瞧瞧吧。”

前頭一間鋪面,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檯面上整齊陳列著十幾個裝糕點用的菱口大盤,連同一些葵口盤和折沿盤。靠牆有兩個多層置物架子,還配了同一色的條桌板凳。

彩兒邊走邊說:“後頭還有兩間屋舍,向陽的那件好住,床啊櫃啊都置辦齊了。石磨、籠屜、杵臼、刀具都放在另一間裡,至於糕點模子和所需的用料,我就不太懂了,還得是盈兒姐姐自己去挑啦。”

“已經忒好,”盈兒撫摸過各式物件,“寶風閣裡頭人來人往,本來就夠忙了,你和公子肯定為我耽誤了不少功夫,真是太周到。”

“彩兒知道你的喜好,置辦起來很快的。”盛和沒有一點架子,正挽著袖子幫忙灑掃。

他看到盈兒來了,就拿出了地契文書:“這個收好,一方屬於你的小天地,用心打理吧。”

盈兒不可能收下:“公子,鋪子是你買下的,又幫忙拾掇得這樣好,各式東西已經讓你破費了不少,這地契我肯定不能要。”

盛和覺得大可不必:“盈兒你這麼客套做什麼?本就是自家人,不用計較。”

一邊非要給,一邊不肯收。紀長樂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建議道:“盈兒想要的是自食其力,盛掌櫃不妨給她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鋪子可以算做租給她的,經商的首要一點,就是親兄弟明算賬嘛。”

“小姐懂我,”盈兒笑起來很好看,“等我賺夠了銀子,就把小店盤下來,到時候說不準還要跟公子討價還價,您可別嫌煩呀。”

玩笑話逗樂了盛和,想到盈兒本是姓狄的,他隨即道:“好,那我就不勉強,隨時恭候狄掌櫃來找我議價!”

盈兒的臉蛋紅撲撲的,很是莊重地向盛和拜了拜:“公子是最有學識的,懇請您給這糕點鋪子提個名吧。”

盛和認真地想了想:“好的糕點做起來工序繁瑣,品起來滋味多樣,說是百種做法、千般滋味也不為過,不如就叫‘千百味’,這名字可好?”

“好極了!”盈兒歡欣雀躍。

紀長樂、藥仙仙連同沈隱也極為佩服:到底是中過舉的人,念好了生意經的同時,也沒有丟下滿腹才華。

彩兒趁熱打鐵:“既說定了‘千百味’,我得趕緊去定製一塊匾額,盈兒姐姐,我等著你的好訊息啦。”

炎夏,浮瓜沉李的一季。

狄盈兒的糕點鋪子開張,門面上渾厚遒勁的“千百味”三個大字,乃是出自盛和之手,在一堆諸如“薛氏糕點行”、“百年茶食店”、“廖掌櫃老花糕”之類的牌匾中分外引人注目。

儘管店名特別,獨樹一幟,“千百味”裡的生意卻始終不溫不火。盈兒一股子拼勁,被日復一日的慘淡收益所消磨,時常背地裡一個人嗟嘆。

盛和給盈兒找的幫手,是寶風閣裡一個勤快小夥計的親戚,大家都習慣稱呼她為“王嬸”。

這日,王嬸找到了盈兒,面露難色:“姑娘,我家裡……突然有些急事,這份工怕是做不成了。”

王嬸忠厚,不是巧言令色的那種人。故而她說謊有些不大自然,兩隻手不自覺在身前來回搓著。

雖說是個小店,但盈兒一個人是無法支撐的。她挽留道:“嬸子可是覺得辛苦了些?工錢是不是不太夠用?”

“不不不,盛掌櫃待人大方,姑娘你開的工錢也合適,就是……就是……”王嬸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盈兒在裙裳上抹了抹雙手,拉著王嬸坐了下來:“嬸子,咱們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能看得出,我也是個直性子,咱們有話直接說,不妨事的。”

“唉,狄姑娘啊,”王嬸索性說了實話,“實不相瞞,我家原先也開著一間鋪子,每天蒸餑餑、打餅子,倒也蠻富足的。後來我相公身故,我一個人經營不下去,就只好作罷,關門歇業了。”

“一個女人照看鋪子,哪裡有那麼容易呦。咱們沒多大力氣,又擔不起沉重,單講送來幾十斤白細面和粟米,不另給活計賞錢,都沒人幫著運送。”王嬸口中是滿滿的擔憂,“除非是有大把的銀子進賬,不愁僱工出力。可‘千百味’的生意我都看在眼裡,除了日常開銷和我的工錢,你怕是剩不下幾個銅板的。”

“我那兒子得盛掌櫃照顧,按理說我不該拆姑娘的臺,可做買賣終究得看個長遠,與其後邊由你來提,倒不如我自個兒走了,還能趁早尋個別的活計。”

盈兒聽明白了,王嬸是覺得‘千百味’恐難開得持久,這才打算辭工,另尋個穩定些的差事。

盈兒咬了咬唇:“嬸子,這家小店傾注了我的心血,是我的希望,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你再幫我一個月的時間吧,我保證工錢不會虧你,到時候‘千百味’要是還做不好,我狄盈兒絕不強留你。”

王嬸思索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成,那就按姑娘說的。”

王嬸回家後,盈兒又反覆檢查了明天要用到的糖粉、糯米、豆沙、豌豆黃……等到確認了沒有遺忘的事情,夜空中已是繁星點點。

盈兒睡不著,只好倒空了荷包數銅板。除去米麵油柴和果脯核桃的開支,自己累死累活一天,收益僅剩三個銅板。

一個銅板存做盛和的租費,一個銅板存做王嬸的工錢,還剩一個,嗯,這應該是屬於自己的了。

盈兒握著最後一個銅板,陷入了沉思:

自打記事起,老家不是遭遇天災就是經歷戰禍,印象中自己的一家總是在逃難的路上。後來父母去了,只剩下她和妹妹滿兒相依為命,實在餓得受不了,二人才自願賣身為奴,進入相府做低等丫鬟。

能被分到和善的大夫人李月荷身邊,這是極幸運的事了,後來又來了大小姐,那是多麼美好的一段時光啊!

盈兒習慣了伺候人,也自認為只會伺候人,所以盛家沒落了,她有些手足無措。原本是想替盛流芳照顧好大夫人,也算是不愧對大小姐生前待她的情誼,可李月荷本就被妾室害得身子弱,又經受了喪女的打擊,短短三年就油盡燈枯了。

盈兒還記得李月荷臨終前氣息奄奄,卻對她笑著:“流芳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卻讓我體會到了為人母的充實快樂,現在我要去找她了,但願下輩子,我能有幸做她真正的母親,一輩子守著她,再不讓她受到傷害了。”

盛家不再需要奴婢,盈兒又不似彩兒一樣,有了值得託付終生的依靠,所以那段日子,她是迷茫無助的。若非得紀長樂提點,盈兒根本不知道,自己活著還能做些什麼。

盈兒環視四周:這間“千百味”,承載著她對生活的熱望,是她如獲新生、光明未來開始的地方,才短短几個月,怎麼能輕言放棄呢?

盈兒將手裡的銅板攥得更緊了一些:大小姐曾說,‘人間真實,眾生皆苦,雖說不可能事事順遂,但也不會一直無望下去。’

對!萬事開頭難,我不要認輸,一定要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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