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藥仙仙正蹲在藥圃裡,仔細地檢視新培植出來的藥草長勢。

沈隱則跟在一邊,時不時問上一嘴:“哪一種藥材有助於提升內力?哪一種小苗有利於恢復筋骨?”

藥仙仙略帶鄙夷:“跟你說了不下八百遍,到現在還是一樣都認不清。”

沈隱只好自找藉口:“術業有專攻而已,我不問了還不成麼。”

忽然,撲稜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清瘦的男童飛奔到近前。

眼看他要一腳踩進苗圃,藥仙仙嚇了一跳:“小心點,我的藥!”

還好沈隱眼疾手快,飛身躍起,一把拎住男童,讓他收住了腳步:“我說安生啊,你能不能穩當一點?藥仙仙很兇的,要是把她的小苗踩壞了,你就完蛋了。”

藥仙仙很是不滿:“沈隱,你說誰兇?信不信我再不給你藥材醫病?”

沈隱只好堆了笑:“是我失言,對不住。不過仙仙呀,你別動不動就吼,安生都被你給嚇著了。”

安生是個孤兒,在紀氏醫館裡做小學徒。紀念懷說他雖然不夠機敏,但是心地善良、勤學肯幹,以後錯不了的。

“沈大哥,長樂姐姐又犯錯了,師父說她,她還頂嘴。我一個人勸不住,你們要是再不去看看,她怕是要捱揍了。”安生此刻一臉焦急。

“嗐,紀先生最多打她兩下手板,紀長樂皮糙肉厚的,應該早都習慣了。”沈隱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人卻已經走出了園子。

安生又轉向藥仙仙:“女神仙,您也去勸勸紀姐姐吧,她最喜歡你了。”

藥仙仙是藥揚的女兒,紀長樂是紀念懷的甥女,二人雖然算是同輩,但藥仙仙卻比紀長樂年長十歲。沈隱貌似也比藥仙仙小很多,有求於她的時候也會喊上幾聲“好姐姐”。

安生的年齡最小,自認為對著藥王傳人叫“仙仙姐”不很合適,但藥仙仙實在美麗動人,怎麼也不該被稱作“仙仙姨”。安生想了很久,才決定跟百姓們一樣,叫藥仙仙“女神仙”就是了。

藥仙仙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她告訴安生:“長樂做事有主見,未必就是她的錯。放心吧,我會去的。”

沈隱大步流星,把安生和藥仙仙甩下很遠。藥仙仙實在跟不上,累得氣喘吁吁:“沈隱,你乾脆長對翅膀出來吧,飛到山下好不好?”

樹壓藥廬滿庭翠,苔紋顯綠半邊牆。

紀氏醫館是簡單佈置的雅舍,只在屋前圍了一圈籬笆。紀長樂覺得單調,就在門口種了幾桿翠竹,連同爬藤花,後來又自己動手,在院子裡邊搭起了鞦韆架。

眼下,一間屋舍裡傳出了紀念懷的訴苦聲:“長姐,你這女兒我是管不住了,我真盼望著你顯靈,出來告訴我該怎麼去約束她!”

紀念懷從來都是在姐姐的牌位前教訓紀長樂,這次也不例外。他還打了外甥女的手心,說不心疼是假的。

這時,沈隱終於趕到了:“紀先生,您這麼溫和儒雅的一個人,怎麼又動怒啦?”說罷趕緊扶著紀念懷坐下。

紀念懷嘆息了一聲:“還不是因為常樂頑劣,總愛闖禍。別說溫和儒雅,就算是個啞巴,也能被她氣得開口說話!”

紀長樂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撅著如同紅櫻桃的小嘴巴,低聲反駁道:“要是不用醫治就能讓啞巴開口,我也算功德無量了。”

紀念懷聞聽又激動地站了起來:“聽聽,我從來說不服她,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紀念懷指著堂上刻有“供奉——長姐紀念嬌——之靈位”的往生牌,繼續訓斥紀長樂:“你母臨終之前把你託付給我,交代我務必對你嚴加管教。我要是任由你繼續胡鬧下去,就不配做你的親舅父了。”

見紀念懷又抄起了戒尺,沈隱趕忙拉住:“您消消氣,長樂畢竟是個女孩子,別衝動嘛。”

藥仙仙也走了進來:“紀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雲上藥谷都來人了,紀念懷只能壓下怒火,開始敘說:

城中有個張大戶,最初是靠夫人李氏做繡品起家,可好日子還沒過上兩年,他就自作主張納了小妾。

李氏年紀大了,小妾卻年輕貌美,寵妾滅妻,這也算見怪不怪的事了。

有回李氏的眼睛疼到受不了,張大戶才勉強帶著人來瞧病。紀念懷告訴他:尊夫人年輕時繡花太久傷了眼睛,如今得用些好的熟地黃慢慢調養。那張大戶一聽就嫌貴,直言不必麻煩,喝點菊花茶去去火也就算了。

沒過多久,那小妾只是嘔了一回,張大戶就心急火燎地跑到醫館,嘴裡反覆唸叨的是:就算是傾家蕩產,也得把美人的病給治好。紀念懷同樣實話實說:不過是吃得太好了,清淡些飲食就沒事了。張大戶這才放心,天天親自熬粥伺候著。

這次紀念懷外出,偏巧張大戶自己病倒了,他突然嘴歪眼斜,話也說不利索。李氏把丈夫帶到了紀氏醫館,哭得跟個淚人似的,那小妾卻沒有跟著。

紀長樂在研習醫理上很有天分,能耐遠勝於安生,尋常的病症根本難不倒她。見紀念懷不在,李氏便哭求她想想辦法。

紀長樂告訴張大戶,他得的是絕症,可以回家等死了。

“聽安生的描述,張大戶分明就是虛火上湧,得了風症,針石可醫,並非絕症。”紀念懷氣得不輕,“長樂的本事我知道,這個病她早就會治。醫者仁心她當成耳旁風,要知道,嚇唬人可是有違醫道的。”

“長樂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做,紀先生,我們不妨先聽聽她的想法。”藥仙仙如是說。

紀長樂吸了吸靈秀的小鼻子,拉住了藥仙仙的衣袖:“仙仙姐,還是你懂我。”

紀念懷被噎了一句,清了清嗓子道:“仙仙姑娘,長樂本就無法無天,不能縱著。”

藥仙仙俯身揉了揉紀長樂通紅的手心:“你這舅父,跟我爹一樣,罰起人來動真格的。”

紀念懷臉上一陣兒白一陣紅兒,難怪藥揚大哥總說自己最怕閨女,他還曾經笑話來著。如今紀長樂跟藥仙仙一個樣,真是愁壞他們老哥倆了。

紀長樂開口道:“舅父,張大戶的夫人對他一心一意,那小妾卻是個只圖享福的,寵妾滅妻也是病,得治啊。”

紀念懷的臉上不放晴:“寵妾滅妻不是醫士能治的病。”

“可以試一試的,”紀長樂眼底閃過狡黠,“知道張大戶活不久了,那小妾肯定會不安分,她那天沒跟著來醫館,說不定就是收拾東西,準備跑路了。”

“只有讓張大戶看清了那小妾的真面目,他才會發現李氏的好,這位正房夫人跟著他吃了那麼多苦,理應得到珍視和愛護。”紀長樂解釋道,“而且我已經偷偷教給了李氏針灸之法,統共兩個穴位而已,沒有耽誤給張大戶治病。”

紀念懷不能理解:“你這是哪門子道理?”

沈隱打起了圓場:“是是是,她不對,她有錯,她沒好好給人家看病。紀先生,您還是罰她抄醫書吧。”

沈隱說罷輕車熟路地在架子上翻找起醫典來:“我記得這本《草本集》上個月她剛剛抄過,這回就抄《千金方》吧。”

紀念懷本來還想再教訓幾句,沈隱直接把他給架走了:“來來來,紀先生,我最近胳膊老是麻,辛苦您到前廳再給我瞅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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