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白馬非馬（2）
顧有年見那老者腳步沉穩，灰衣長衫，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嘴角的兩撮鬍子微微一翹。
隨即他不假思索的回道：“馬本來就有顏色，所以才會有白馬。”
“如果馬都沒有顏色，那便只有‘馬’而已，哪裡能找到白馬呢？”
顧有年朝著那老者意味深長道：“所以白色的馬並不是馬。所謂白馬，就是馬加色，馬加白色不等於馬。所以說這白馬並非‘馬’。”
這一辯，直戳眾人心口，令面前的無數學子，仿若有口氣堵在了胸口，上又不能上，下又不能下，憋的十分難受。
但又無從反駁。
而那王朗，此刻卻是低眉思考，片刻之後，又贊同的點了點頭。
而那老者此刻卻是微微一笑，隨即提問道：“那按照閣下這樣說，馬未與白結合之前，叫做馬；白未與馬結合之前，叫白。把馬與白合在一起，仍叫作白馬。”
他手中的柺杖深深插入腳下泥土裡：“把已結合的新事物用未結合時的舊名稱來合稱它，這是不可以的。所以說這白馬不是馬，是行不通的。”
“好！”
“韓教義說的好！”
底下學子們瞬間恍然大悟，紛紛叫好。
他們都爭先指責起顧有年來。
而顧有年則冷冷一笑，反問道：“這位老先生。”
“把有白馬作為‘馬’，那麼便說白馬就是黑馬，對嗎?”
顧有年這一招漂亮的反問，令那老者微微一愣。
他思索片刻，隨即淡淡回道：“不對。”
“既然不對，那本公子便要提問了。”
顧有年翻身下馬，絲毫不注意兩側圍觀學子的目光，緩緩走到那老者面前，問道：“既然承認了白馬與黑馬不同，也就承認了黑馬與‘馬’不同。”
顧有年微微湊上前去，繼續說道：“既然黑馬與‘馬’不同，反而白馬與‘馬’等同，這不就說明了黑馬等同於白馬？”
“呵呵，這不就是讓天上的鳥兒在水裡飛，讓水裡的魚兒在天上游一樣！”
“讓人啼笑！”
這一語既出，全場震驚！
連那韓教義此刻也眼皮子狂跳，他的嘴唇哆嗦著，卻絲毫找不到反駁的點來！
“你！”
“你你！”
韓教義自認數十年來，廣辯天下無敵手，哪知今日卻一不小心栽到了顧有年手裡！
顧有年裝作大義凜然，眼角朝著那老者微微一瞥，隨即繼續說道：“對於顏色沒有選擇，並不同於對於顏色有選擇的，所以說，白馬不是馬。”
“這下本公子可以騎馬進去了吧？”
在顧有年一番強詞辯論下來，眾人皆懵逼佇立在原地。
而那原本號稱數十年辯論無一敗績的韓教義，此刻臉卻漲成豬肝色，而對於顧有年的辯解，簡直就是無可反駁！
噗呲！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濺在周圍看客身上。
底下學子們紛紛湧上前，驚呼著：“韓教義！”
“韓教義！”
那韓教義手拄著柺杖，身子顫顫巍巍，眼睛卻死死瞪著顧有年：“豎……豎子！”
顧有年壓根不鳥他，隨後翻身上馬，一氣呵成，摟著小蓮纖細的蠻腰，大搖大擺的騎馬進了城去！
而那王朗，卻在原地撥弄著手指頭，片刻後方才幡然醒悟，隨即哈哈大笑：“有趣！”
“顧兄，甚是有趣！”
顧有年殊不知，他此舉卻是無意之間得罪了稷下學宮的教義們。
……
齊國有兩大宮殿，一是為齊國國君的宮殿，二則是位於齊國鳳鳴山之巔的稷下學宮。
齊國的城池依山而建，背靠鳳鳴山脈。
鳳鳴山脈高聳入雲，且連綿數百里，天塹難越，是齊國的天然屏障。
而這稷下學宮，便是建在這鳳鳴山脈之巔。
此刻，在稷下學宮的聖學殿內。
一位老者面色蒼白的站在大殿之中，向著大殿之上的另一名老者哭訴著。
“湯先生，是那小兒滿口信口胡謅，非說那白馬非馬……”
“學生實在是辯不過那廝，敗下陣來！”
“唉！”
原來那正在大殿之中哭訴的，便是今日在城門口與顧有年爭辯的韓教義！
韓貢一臉委屈，這模樣與先前一人舌辯天下文士的那個意氣風發的韓教義完全不同。
這也難怪他會被顧有年氣得當場吐血了！
“哦？”
“是怎麼個回事，韓教義如此道來！”
大殿之上還有其他各學的教義，他們十分好奇，究竟是何人能讓韓教義吃了如此大的虧！
於是韓貢將白天顧有年如何辯白馬非馬的場景一一重現了出來。
片刻後，整個大殿頓時鴉雀無聲。
無人說話，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
噝！
“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詭辯之姿！”
大殿之上，那個被稱為湯先生的人鎖眉冥思。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湯先生慈藹一笑，隨即望向了一處。
此刻一道潔白的身影正安靜的佇立在硃紅柱子的一側。
只見她輕紗蒙面，一雙眸子清澈透亮，尤其是那散發出飄飄的仙子之氣，更是讓人心生敬畏！
-----------------
顧有年等人尋了一家客棧歇腳。
齊國文風果然不負盛名，隨處可見有人吟詩作對，評頭論足，偶爾評判文章，引得路人圍觀。
就連齊國的女子，也鮮有的紗巾蒙臉，在各大書齋翻閱詩詞。
每每有文人學子做出一兩首上好的文章或是詩詞，這些深閨閣樓的富貴女子，也會花上重金一睹尊容。
也有的，會在窗臺、屋簷、亭角，捧著手中的詩詞，靜靜地品讀，腦中時刻幻想菲菲，等等。
就連顧有年剛走進客棧，那跑堂的夥計，也會先是拱手，隨後行禮，再問：“公子是吃飯，還是住店？”
顧有年只是掃了一眼整個客棧，裡面不論貴賤，皆可在一張桌上吃飯，只需要你文采出眾即可。
而且在這客棧的一角，還寫著：“下品詩詞，抵銀一兩；中品詩詞，抵銀五兩；上品詩詞，抵銀百兩！”的字眼。
可謂是將文聖大國表現的淋漓盡致！
縱然如此，這客棧卻並會因為有人拿詩詞抵錢，便幹倒閉了，反而生意愈加的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