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不便打擾主公休息。我會在屋外,一直等到您同意。”
屋內,又是一陣沉默。
主公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火氣,明明是為了她好,怎麼現在,倒顯得他裡外不是人了。
起身,他一甩衣袖。
“既然你如此堅持,也好,那就別休息了,去屋外跪著,好好想想清楚!”
回應他的,是江月的深揖,以及,離開的腳步聲。
屋外,夜深,風冷,寒氣逼人。
江月出了屋,輕閡上門,尋了個正對門的位置,跪了下來。
冷意爭先恐後的鑽入她的身體,不一會兒,身體便有些僵了。
但腦中,卻清醒無比。
她閉上眼,抬起頭。
過往的一幕幕不斷閃現,最後,定格在了那日的小巷中。
畫面裡,有滾落的蘋果,有狼狽的付辛,還有抉擇的她。
江月嘴角溢位一抹笑。
主公說的對,她從未放下過。
但他不知,她是無法放下。
所以,只有真正由她來結束這件事,放下這個詞,在她這裡,才有可能。
清清涼涼的東西落在臉上,睜開眼,她嘴角的笑意,漫進了眼中。
下雪了。
伸出手,雖然已經被凍的沒什麼知覺了,但看著雪花融化在指縫,仍使她欣喜。
身後傳來響動,江月微微側過頭,看向來人。
是劉煉和江雙。
二人上前,看著她被凍的紅紅的雙頰和鼻尖,更是心疼。
江雙拿著厚披風,裡三層外三層的把江月圍了個遍,邊動作邊說,“江姐姐你也真是的,非要讓人替你如此擔心麼……”
劉煉試了試她雙手的溫度,皺起眉頭,從袖中取了暖袋,塞進了她的手中。
暖意襲來,江月頗有些享受的眯起眼,問:“你們怎麼來了?”
“這麼大冷天的,月兒你一個大活人如此顯眼的在這跪著,雖然夜深了下人走動的少,但守夜巡邏的還在,想不知道都難吧。”劉煉沒好氣的道。
江月點點頭,嗯,說的也是。
“怎麼,從軍的事,和主公談崩了?”
她看向劉煉,一臉的你怎麼知道。
劉煉嘆了口氣,雙手覆上她的臉,幫她暖著,“主公今夜找你,我料想著,你肯定不會錯失機會,從軍的事,勢必會說。但我看的出來,主公是真心待你,所以他那裡,沒那麼容易的。”
聞言,江月明顯情緒低落,垂了頭,低聲說:“沒錯,主公他,確實是為了我好。”
劉煉摸了摸她的頭,“你的堅持我明白。不過,天氣冷,跪久了傷身,若是感覺不舒服,千萬不要硬撐。”
邊說,他邊蹲下,按了按她的腿和膝蓋,“如何,疼不疼,酸不酸?”
“不疼也不酸。”江月笑道。
準確來說,是根本沒什麼感覺。
她的腿,已經凍僵了。
不著痕跡的隔開劉煉的手,以免他察覺。雪紛紛揚揚的落著,很快,就在地上聚起了淺淺一層。
“很晚了,外面也冷,你們都回去歇息吧。”
江月開始趕人了。
“那怎麼行,江姐姐不走,我也不走。我陪著姐姐。”江雙第一個不依。
“聽話,回去。”
在江月的眼神威懾下,江雙猶豫了一會,最終妥協,乖乖離開了。
臨走時,又把自已身上的披風,蓋在了江月身上,捂的那叫個嚴嚴實實。
“阿煉你——”
她話沒說完,就被劉煉打斷。
“你在這裡,我回去了,反倒不安心,也睡不著,還不如就在此處待著。”
話語質樸,卻字字窩心。
江月看著他,溫柔甜蜜之色在眼中漾開。
不經意間就能撩撥她心房的,還得是阿煉啊。
就這樣,在這個冬日雪夜裡,一人跪著,一人一旁持傘立著,傘斜著,為跪著的人遮卻風雪,反倒是立著的人,右肩上,積了一層白雪,再配上一旁的紅梅朵朵,組成了一幅絕美而又和諧的畫。
主公站在窗邊,此情此景,恰落在他的眼中。
不得不說,這兩個孩子,看著著實般配。
只是江月這性子,劉煉這小子日後,與她在一起,怕是不會輕鬆了。
他感慨的搖搖頭,看著屋外,即使跪了這麼久,也不曾有半分動搖的江月,心中一嘆:罷了,既是她的意願,便隨了吧。只是,這日後的風雨,也需要她自已來承擔了。
離開窗邊,他拿上架上的劍,再取了桌上的錦盒,開啟門。
屋外二人的眼神,立時齊刷刷的,聚焦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