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房門，只見地面鋪滿了光滑的大理石，每一塊石板都鑲嵌著精緻的花紋，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這房子和以前的一樣，絲毫看不出這裡發生過兇案，死過人。
男人低頭看著手中的資料，這房子原先死過兩個人。
原住主一共是一家三口，男主人不知為何將自己的妻兒都拿刀砍死了。
且兒子只有兩歲。
妻兒死後男主人下落也不明，隨後房子整修了下繼續租給下一個租客。
這房子的租客一個接一個的來，隨後又一個接一個的走。
都說這房子一到夜裡廚房就傳來菜刀掉落的聲音，還有客廳椅子倒落的聲音。
有時客廳的電視也會莫名其妙的開啟，除非將插銷拔掉，不然電視根本關不掉。
而因為這場兇殺案的兇手一直未找到，警方那邊也一直未結案。
男人不以為然的走進房子，將監控貼到各個房間的角落，隨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以前說是凶宅，結果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基本上都是為了行業競爭而造的謠，讓房子只能低價處理或者賣不出去。
拉開揹包拉鍊，男人從裡面拿出瓜子，又從塑膠袋裡拿出兩瓶啤酒放在桌子上。
開啟電視調到體育頻道，看起了球賽。
男人坐在舒適的沙發上，手中握著一瓶冰鎮啤酒，眼睛專注地盯著電視螢幕上的球賽。
這個人的氣質乾淨而陽光，他的穿著簡潔得體，臉上掛著微微的笑容。
然而，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他的眉尾處有一道大概兩厘米疤痕。疤痕豎在眉峰處，一打眼就能看見這道疤痕，但並沒有削弱他的陽光氣質。
儘管好幾次球都沒有進，但他的嘴角依然保持著微笑。
他並不是不在意比賽的輸贏，而是他能夠從比賽中看到更多的東西。
時間過得很快，一直到下半夜兩點零七分，男人終於忍受不住睏意，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睡夢中貌似有人壓在自己的身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迷糊睜開雙眼，竟然有個小孩趴在自己胸膛上，不停的哭著。
嚇得他緊緊的閉住眼睛，只聽到自己的心砰砰的劇烈的跳動。男人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繼續裝睡著。
陽臺傳出微弱腳步聲，不一會便沒了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身冷汗的男人睜開雙眼，趴在自己胸前的小孩消失不見。
見當下安全後，他猛的站起身推開門跑了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跑出老遠後身子有氣無力地靠住了牆，大口大口地喘氣。
越想越怕，無數種恐怖的猜想在他的心頭纏繞，令他毛骨悚然。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將男人再次嚇了一跳——
“顧寅！！”“你怎麼跑了！？”“你現在趕緊給我回去！！”男人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每一個字都帶著怒氣，彷彿要衝破聽筒，直接朝顧寅衝過來。
“不是，那房子裡真的有鬼！”顧寅的語氣非常慌張。
“你嚇唬誰呢！！”“我請你來是證明這房子裡沒有鬼的！”
“你現在告訴我這房子裡真的有鬼，你想讓我房子徹底賣不出去嗎！？”
“不是啊！是真的有一個小孩趴在我胸口上！”
“鬼能有你窮可怕嗎！？”
“…”電話里老板的這句話將顧寅說的沉默。
確實，鬼沒有窮恐怖。
沒過一會，房門口再次出現顧寅的身影。
顧寅回來了。
男人重新坐到沙發上，忐忑的心像一直有把刀子懸掛在上方。
看了一眼手錶，時間顯示4:32。
透過陽臺露出的紗簾看向外面，已經有一點點矇矇亮了。
大概五點十五左右，天就能全亮了。
還有這麼久…他要怎麼熬呢？
萬一又看見了“髒東西”，他會不會死？
顧寅再次躺在沙發上，將正面側過去，正對著沙發靠背一側。這樣他就看不見外面了，也稍微安心了些。
男人一直在冒冷汗，雙手、鼻子、耳尖都冰涼。
期間他又聽見房子裡傳來腳步聲，這次是從陽臺走到了廚房的方向。
廚房傳來倒水的聲音，沒過一會傳來杯子放在桌面上的聲音。
顧寅雙眼緊閉，腦袋裡想了無數個問題。
想得最多的一個就是:
鬼也會渴嗎？
腳步聲逐漸靠近，越來越清晰，最後停在了顧寅身後。他已經被嚇傻了，腦海裡已是一片空白。
隨著腳步聲遠去，貌似又回到了陽臺。顧寅只能努力保持安靜，腦袋裡不斷想著他童年時美好的回憶。
就這樣，天逐漸越來越亮，再也沒有怪異的聲音傳來。
再次睜開雙眼，外面天已經大亮。看了一眼手錶，時間顯示5:25。他這才敢坐起身看向屋內周圍。
顧寅起身朝著廚房走去，果然這杯子和水壺擺放的位置和之前不一樣。
他又看了看陽臺，這窗簾靠內側是一層深色布簾，靠外側是透明紗簾。
之前的腳步宣告明就是往陽臺去了，還是先拉開一層布簾比較保險。
顧寅走到窗簾前拽住布簾猛的一拉，沒想到紗簾後竟然有個男人。
雙方都被嚇了一跳。
隨後顧寅終於放下一直懸著的心，一屁股栽在地上:“誒呦…你嚇死我了！”“你裝神弄鬼幹嘛？”
紗簾外側的男人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卻沒有理會他。顧寅看著男人沒有搭理自己，內心燃起一股惱火。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紗簾外側的男人看向屋裡的男人，隨後露出一絲不可置信的微表情:“你真的能看見我？”
“廢話，你又不是鬼，我當然…”話還未說完，顧寅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他所在房子的樓層是十六層，昨天只有他自己，並沒有人來過。
爬樓很顯然並不太可能，普通人根本爬不上來。眼前這個究竟是人是鬼…？他到底是怎麼進入到房子裡來的…？
“你倒是冷靜。”
“你你你…你是人還是…鬼啊？”
“我？”“我想想…”
“我可能不算人。”
顧寅快速地往後挪了幾步，和這個男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但也不算鬼。”紗簾外的男人站起身，撩開紗簾慢步走向顧寅的身前:“我用了隱身咒術，你還能看見我？”
“你再靠近我！我！我就！”
“嗯？”
“我就跪下求您了！”顧寅深知自己肯定打不過身前這個男人，於是跪在地上懇求著他。
“不是，我就一打工的…”“我對您也起不到實質性的傷害！”“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我求求您了！”
“為什麼來這裡？”“你不知道這裡死過人？”
“我知道…”
“那你還來？”
“我是一名凶宅試睡員…”“來到這房子裡，也是老闆安排的…”
“真不怕死。”
“我怕！怕啊！”
“既然怕死還做這個職業？”
“現在掙錢太難了…只有這個職業能輕鬆些…”
“不用跪著，起來說話。”
“你保證！你不會殺我！”
“我殺你幹什麼？”
“那我起來了？”
“難道我和你保證過我不會殺你了嗎？”
顧寅抬起的眼眸再次沉了下去。
“永遠不要相信鬼話。”
“你又不算鬼…”
“我保證，在你沒有威脅到我安全和工作時，我不會殺你。”
“好好好…”顧寅有些高興的站起身，他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長著一雙特別標準的丹鳳眼，睫毛纖長濃密。眼瞳黑亮黑亮，就是感覺有些陰鬱。
半紮起到肩的黑色短髮，穿了一件簡單幹淨的白色中式唐裝。而袖口處有些明顯的血跡，他試圖在掩蓋。
“你叫什麼啊？”
“本人姓柳。”
“那你這是…？”顧寅指了指男人的袖口。
“不該問的不要問。”
“好…”黑亮的眼睛和顧寅的雙眼對視，把顧寅看的一愣。
柳言酌逐漸感受到眼前這個男人的雙眼貌似不太一般:“你這眼睛，很特殊啊？”“不如我把你這眼睛挖了？”
“啊？！”“不不不！！不行！”“那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你都看見我了，我怎麼保證你不會把你看見的說出去呢？”
“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你叫什麼名字？”
“顧寅！”“我叫顧寅！”當柳言酌聽到這個男人的名字時，他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絲恍惚。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像是迷失在了某個遙遠的回憶中，或者是被突然拉回了某個他一直試圖忘記的過去。
隨後柳言酌的神情在那一瞬間恢復了正常，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的眼睛重新變得陰鬱，之前的那一絲恍惚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可我只相信死屍不會說話。”
“別！！”
“別別別！”
“怎麼又要殺我！”顧寅的語速飛快，只能從他緊張的語氣中感受到他內心的焦慮。
“我這人沒朋友！”“同事也不會和我說話！”“我父母也都不在世了！”“我就算想說，我也只能和空氣說！”
“不是！我根本不想說！我也不會說！”“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男人的聲音急促而慌亂，彷彿在與時間賽跑，想要儘快澄清一切。
話音落下，柳言酌將顧寅大力拽起身。他盯著顧寅的雙眼，這人雙眼有些粉紅水霧，隨後他扭過頭。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再咄咄逼人，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謝謝…”
柳言酌低頭垂眸，額前兩縷頭髮自然地垂落在他的臉龐兩側，巧妙地擋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臥蠶隆起，嘴角微微上揚的笑容卻不易察覺:“不過，你這份工作馬上就要沒了。”
“啊？什麼意思？”
電話鈴聲響起，顧寅接起了電話:“顧寅！！”“你他媽在幹什麼？！”“你是不是又犯病了！”“你不想幹了直接給我滾！”“又是自言自語，又是下跪！”“你真是精神病！”“明天你不用來了！給我走人！”老闆在電話裡一頓狗血淋頭的罵，罵完後電話立即結束通話。
顧寅看著眼前的男人，愣了幾秒。隨後眼裡的紅色更深，眼眶裡含著淚:“…既然我都失業了，那我也沒必要隱瞞。”
“他們就是一家黑心房地產！！”“他們低價買所謂的凶宅，會找我們試睡員去裡面住上一晚！”“我們在房間裡角落放上監控！”“只要我們平安度過一晚，就證明這個房子不存在那些髒東西！！”“然後就會將房子高價賣出！！”“即使我們真的看見了什麼，聽到了什麼，也不能說，不能表現出來！！”“因為監控是實時的，和直播一樣！！”“被感興趣的買家看到，這房子又賣不出去了！！”
顧寅的臉龐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神中透露出無法抑制的憤怒和激動。他的手指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彷彿要將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這一刻。
聲音也高亢而激昂，彷彿一陣旋風般席捲了整個客廳。
“但這房子確實有。”柳言酌平淡說道。
“我知道！”“死了一對母子！”
“那個女的？”“也死在這裡了？”男人的神情變得有些緊張。
“說是一對母子，但我昨晚好像只看見了那個小孩……”
“我知道。”柳言酌坐到沙發上。
“你知道？”顧寅心中湧起一股疑惑的情緒，彷彿平靜的湖面上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引起了陣陣漣漪。
“不然你以為那孩子怎麼從你身上消失的？”
——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