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搬過來的時候,張文欽和薛碧芳在不到30平的房子裡擺了自已的婚床,一個煤炭灶。後面漸漸添置了一個跟床一樣顏色的衣櫃,用做船剩下的木料釘了一個做飯的灶臺,又做了吃飯用的桌子和長短椅子,買了一把挑水的扁擔和兩個水桶,這個家的全部家當就配置好了。

既然已經分家了,說明他們就要獨立生活,要為自已這個新結合的家努力奮鬥了。而且他們一分家就揹負著7000多元的債務,這對於這兩個貧困的青年夫婦著實是很大的壓力,這一年,薛碧芳才20歲,張文欽27歲。

雖說張文欽讀到高二,寫的一手好字,但他也不知道自已能拿這學歷找到什麼工作,最後還是做跟父親一樣漁民的工作。現在結婚,成家了,有了自已的女人和家庭就必須考慮吃飯的問題,張文欽想不出自已除了做漁民還能做什麼工作來養家餬口。

他開始沒日沒夜的工作,沒日沒夜的做漁民點工作,沒日沒夜的做跟海有關的工作。這片海養育了他,也困住了他,他不懂他什麼時候可以還清這筆債,什麼時候可以擁有屬於自已的房子,什麼時候可以走出米粒島,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好的日子。

他找不到答案,他也沒有精力找到答案,他也沒有時間找到答案。

每天天還沒亮,一直忙到黑夜還不能停止。他不是跟著漁船出去捕魚,就是天氣好的時候出去釣魚,回岸的時候還要要去給船修修補補,給魚網修修補補,給魚竿魚鉤修修補補,一刻都不得停歇。

薛碧芳在家也片刻沒有休息,她不是在織魚網,就是在田裡幹活了洗衣做飯,挑水澆糞。

只要張文欽漁網有魚貨,她就要忙著和他一起把網在漁網上的魚,蝦兵蟹將一隻一隻完好無損的藉助鐵鉤剝離,分門別類的裝到不同的桶裡。然後送到小販家,讓他們挑著收購。有時是晚上船才到,就要在漁船回家的時候,全村的漁船就會提前集中叫一艘漁船去水流碼頭買冰回來,然後大家按需要拿取,再付錢。冰了一個晚上,早上就要早早的,差不多三四點就要運到水流碼頭等魚販來收購。

以前窮,物價也低。即使這麼低的物價,魚貨都很難全部賣完,漁民為了能夠讓小販都能收走自已的魚貨,價格都壓的很低,壓低點全部都賣出去總比沒人要,運回家曬在路邊招惹蒼蠅的好吧。有時賣不動,甚至都要賠上冰塊和油錢。

那時候沒有沒有冰箱,賣不動,吃不完的魚貨,送給親戚和左鄰右舍都沒人要,因為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光景。大家就學會拿鹽巴去醃製這些魚,蝦,螃蟹的於是就有魚油,蝦油。還有就是合著鹽巴遮魚,蒸蝦,再曬成魚乾,蝦乾。對於魷魚就直接生切曬乾,這些魷魚被切開,取完內臟脂肪身上都黑點還能不停的閃啊閃,還在活著。生命力在它們身上是極其頑強的體現,可最終還是被太陽炙烤成魷魚乾。

除了張文欽拼命的捕魚賣魚。薛碧芳在自家沒有出海的時間,還會被被人僱傭去拆漁網剝魚蝦,一個晚上是5元的報酬,這5元就夠他們一家一個禮拜的伙食費,而且大部分僱主也會送她剩下沒有被收購的魚貨,她就帶回家當配菜吃,或者處理曬成各種乾貨。薛碧芳還去捕魚大家領魚網回來織,一萬眼就是2毛錢,織個五十萬眼就能賺1元。她在家就跟村裡的婦女一樣一起織漁網。張文欽在雨天,大風大浪沒有出海的日子就跟薛碧芳一起織漁網。

薛碧芳已經開始漸漸適應新的家庭生活。以前在她自已家,她是種地的活幹的多,現在嫁到米粒島,她連漁活都學會了,她還學會了趕海,撿海螺,挖花蛤,挖紫菜,剝海蠣,挖早燕採,拔海苔…她基本都學會了,只是沒有本地婦女那般嫻熟,弄到的海貨沒有本地婦女那麼多,當它已經很滿足,這些就夠她一家吃就行。

她弄的少,她不擅長弄海貨,她就有空可以被人請去幫忙挑螺肉,挑滿一碗6寸大碗的螺肉就能得到一元的報酬,這比織漁網好多了,而且還能在僱主家與其他婦女聊天,還能聽到更多村裡的事情,八卦,對於打發這貧困又無聊的子,挑螺的工作還是相對有趣的。

一眨眼,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薛碧芳她懷孕了。她把這個訊息告訴張文欽,張文欽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高興,一樣手足無措。他緊緊地抱住薛碧芳,笑著笑著就高興的哭起來了。

等張文欽冷靜下來,他就知道肩上的重擔更重了。等他吃完晚飯,他就信手踱步到隔壁母親家。李菊宋一家也剛剛吃完飯了李菊宋正在洗碗。

\"媽,碧芳懷孕了。\"張文欽滿臉笑意的說。

\"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李菊宋興奮到嗎生怕自已聽錯了或者沒有聽清楚,她趕緊抽出洗碗的手,用圍在肚子前的圍裙擦了擦手。

\"碧芳懷孕了。\"張文欽這次加大音量說道。

\"祖宗保佑,太好了,祖宗保佑啊。我要當奶奶了。\"李菊宋開心到雙手合掌,腦袋朝天,嘴巴不停唸叨,感謝祖宗。

不一會兒就她就開啟大廳的木雕的儲物櫃,端出一個黝黑的竹籃筐,裡面裝了大概有十來個白綠色的鴨蛋。

\"這些蛋拿回去給大嫂吃。\"李菊宋雙手把竹筐捧給張文欽。

張文欽活到27歲沒有吃過幾次蛋,家裡的其他人也是。家裡養的幾隻水鴨,都是用來生蛋麥,而不是吃的,它們下的蛋糕母親也是攢起來,到湊整 十個,或者二十個的時候再拿去賣了賣給糧食店或者家裡有孕婦的或生病的人家,十個蛋就值2元,可值錢了。

張文欽小心翼翼的把這十幾個蛋帶回家,他把這些蛋拿給薛碧芳。

\"碧芳,這是媽給的蛋。\"張文欽把蛋拿到床邊給薛碧芳看。

\"蛋?媽哪來的蛋呢?\"薛碧芳一邊坐起來一邊疑惑的問。

\"媽一直養著水鴨 ,這是哪些水鴨下的蛋。我告訴媽你懷孕的事情,媽就給我這些蛋。\"張文欽笑著把蛋遞到薛碧芳跟前給她看。

\"這蛋好大啊!\"薛碧芳驚歎道。不止張文欽家捨不得吃蛋,她家也是一樣的,她家養的豬,雞鴨,下的蛋,能拿去換錢點賣錢的,基本都置換成錢。只有賣不掉的,剩餘的才能輪到留著家裡吃,而且家裡弟弟那麼多,還有父親工作那麼辛苦,還有後面來的繼母,吃蛋的機會沒幾次會螺到薛碧芳頭上。

\"這蛋應該很好吃吧!太感謝媽了。\"可能因為懷孕的原因,薛碧芳的口水不自覺的分泌出來,她嚥下口水的\"咕咚\"聲,張文欽都聽到了。

\"你現在想吃嗎?\"張文欽問。

薛碧芳沒有說話了只是看著蛋笑的就像小孩看到自已心愛的玩具,想要又沒錢買但又不想離開。

\"我去煮給你吃。你要吃煎的還是水煮的?\"張文欽瞪著大大的眼睛問著薛碧芳。

\"煎的吧!不不不我家裡沒有豬油了。那…那…那就水煮吧。\"薛碧芳還是沒有控制住藏在肚子的饞貓, 或許是肚子裡面的小傢伙沒有藏住肚子裡的小饞蟲。她想象著鴨蛋的香氣,雪白的蛋白,金黃的蛋黃,蛋白和蛋黃都充滿著誘人的香氣,垂涎欲滴,口水的分泌就更多了。

張文欽找來煮稀飯的鋁鍋,在裡面盛滿了水,他先是放下一個鴨蛋,但腦海裡一直湧現薛碧芳的饞樣,他就又放了一個鴨蛋。

十分鐘過去了,水沸騰了嗎鴨蛋也熟了。

蛋殼白綠的顏色一點變化都沒有,但清透的蛋清和金黃的蛋黃都已經變質成雪白的蛋白和圓球的蛋黃了。張文欽拿了飯勺把兩個鴨蛋撈出來,再拿出一個瓷碗,拿水瓢舀了半碗的水平把兩個蛋放在碗裡冷卻。他不時就拿手去碰蛋殼,想看它們冷卻了沒有,他好方便剝給薛碧芳吃。他火急火燎都試了好幾次了薛碧芳忍不住笑出聲了。

\"米粒依哥,你不要這麼著急。你一直弄,鴨蛋也不會馬上就涼了啊。要不然你先把這竹筐拿過去還給媽,等你回來,大概就可以剝了。\"

張文欽聽取薛碧芳的建議,他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個小鐵盆 ,把剩下的蛋一個一個放在裡面,生怕把它們弄碎了,然後再把放好蛋都鐵盆放到用造船的木頭訂製成的櫥櫃裡面。再用布把母親的竹筐擦乾淨,就快步流星的拿去換給母親,好像他走路的速度越快越好蛋就涼的越快。

等他還好竹筐跑回家的時候撞見一進屋 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這個蛋涼了沒有,能不能剝了。他摸摸這兩個蛋,還是熱的,但他顧不得這熱,他感覺這熱是他能忍受的,他就又拿出一個乾淨的碗筷,就燙手的剝起了蛋殼,單的熱氣,燙的他不停用嘴巴向手和蛋吹氣,還不停的把燙的受不了的手指抓在兩個耳垂下,感覺這樣一弄就不燙了。

\"好了,好了,我剝好了,你趕緊吃。\"張文欽把剝好的兩個還冒著熱氣的蛋端到學碧芳跟前。

\"好香啊。但這麼燙,我怎麼吃啊?\"薛碧芳笑道。

\"哦哦,我過去拿雙筷子。\"張文欽轉身就去拿了一雙筷子過來。

薛碧芳拿了筷子,夾了一個鴨蛋,她沒有第一口就給自已吃,而是遞給自已的愛人張文欽。

\"米粒依哥,你先嚐一口,看看有沒有熟。\"

張文欽這個木呆書生,他真以為薛碧芳是擔心蛋有沒有熟,就大大的咬了一口一個這一口直達蛋黃。

\"有熟有熟人還很香,你趕緊吃吧。\"張文欽一邊咀嚼一邊說道。

\"那這個就你吃什麼你吃一個,我吃一個,不才剛剛吃完飯嗎?我不餓。\"薛碧芳笑吟吟的看著張文欽說。

張文欽這才反應過來,薛碧芳是想讓他也吃一個蛋。

\"不不不,你要吃什麼你懷孕呢 ,正是需要營養,你吃。\"張文欽把碗遞給薛碧芳。

\"沒事的,孩子又不差這半個蛋,你一個,我一個吧。\"薛碧芳說罷,就把張文欽吃剩的半個蛋塞到他嘴巴里。

兩個快要成為父母的年輕人,就這樣你一個,我一個的吃了兩個鴨蛋。這兩個鴨蛋都香味久久的迴盪在他們的口腔,心裡,記憶裡,直到現在他們一個五十多歲,一個六十多歲抖不能忘卻的這是他們這一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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