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陳楮英舉起手中的啤酒杯和蒲一永輕輕碰了一下,然後仰起頭一飲而盡,滿足的啊了一聲。

“沒想到在鏡子裡看到被自己弄死的人,一下子就當場跪倒了。”

“後來你怎麼跟你們上司解釋?”

蒲一永小啜了一口啤酒。

“我跟他說迫於警局的威嚴,嫌疑人當場就招了。他光顧著興奮破了個大案,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嗝~~~”

陳楮英完全不顧形象,當眾打了個長長的飽嗝。

蒲一永本來想問的是怎麼解釋他們三個人一大早跑到林宅,還遇到劉正肖和廖友媚的。但是算了,案情水落石出就好。

“你說他們兩個怎麼想的,這個林彥生看起來也不像陰險小人,為什麼不大大方方說出來呢?”

曹光硯拿起一串烤肉,來回翻轉,橫看豎看,百思不得其解。

“不吃給我。”

蒲一永見曹光硯拿著烤肉發呆,一把搶了過去三兩口吃掉。

“哎!那是最後一串了!”

曹光硯站起來伸長了手去搶,結果只拿回一根光溜溜的鐵籤。

“可能還是心理素質不夠強大吧,說白了,當初他們心生歹念的時候,應該被理智衝昏了頭腦,事後可能做了無數噩夢也說不定。所以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陳楮英拿起酒瓶往杯子倒了半杯啤酒,然後使勁倒了幾下,才發現確實一滴也沒有了。

“林大嶽也真不是人來的,自己老婆遲遲生不出來,怎麼能去強姦保姆,脅迫保姆給自己生小孩呢。更可惡的是等自己的老婆有了小孩之後,就不管私生子了,還讓保姆一直幫自己帶小孩。也難怪那個李姨最後實在受不了……”

曹光硯說完看了蒲一永一眼,又看了看蓋起來放在桌上的化妝鏡。

“我剛說的話,不會被林彥生聽到吧?”

“本來講的也是實話。”

啤酒瓶上,因為瓶身的弧度而變了形的林彥生黯然地說道。

曹光硯嚇了一跳,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話說回來,你是知道自己可能要遇害了,所以把頭髮剪下來埋到花圃裡嗎?可是說不通啊,你又不知道自己會被燒死。”

蒲一永對這個問題一直感到好奇不已。

“倒也沒有,我只是看到那天的夕陽特別漂亮,突然覺得自己身世悽慘,像林黛玉一樣……”

“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聯合在身邊服務多年的保姆慢慢喂毒最後下死手,心裡不好受吧。”

陳楮英醉眼朦朧地看著瓶子上的林彥生,努力抬起兩個眼皮。

她喝茫了。

“來吧。”

蒲一永坐在書房裡,一邊研墨,一邊看著對面鏡子裡的林彥生說道。

“想要我給你寫什麼字?”

“隨便吧。本來也是因為心裡有謎,覺得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心有不甘,才多留了些時日。早知道結果是這個樣子,當初還不如老老實實定期給自己的哥哥理髮,說不定還有機會相認。也不至於自己斷髮葬發之後,總想著來找寶生姐修整,最終卻發現了不得了的真相。”

“劉正肖和廖友媚呢?”

“他們兩個……會幸福的。”

蒲一永提起筆來,沉思片刻後緩緩寫下兩行字。

“同根離亂一朝逢,無問生死暮天鍾。”

林彥生一邊念著紙上的字,一邊默默流下淚來。

一陣風吹動窗簾拂過鏡子,輕紗飄落,蒲一永重新在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的映影。

“呼~”

輕鬆地籲出一口長氣,蒲一永伸了伸懶腰走出書房,卻冷不丁被一隻手拉住了耳朵。

“疼疼疼疼疼。”

蒲一永一股怒火中燒,心想誰那麼大膽,居然敢跟老子開這種玩笑,扭頭一看,卻迎來了葉寶生一張臭臉。

“五百塊呢?”

“我去!”

看著葉寶生攤在面前的五根手指,蒲一永才想起居然忘了問林彥生要報酬。

“忘了。”

蒲一永撓了撓腦袋,給了葉寶生一個抱歉的笑容。

“算你欠我的。”

葉寶生從來不吃這套,冷冷地拒絕了蒲一永的求饒。

“廚房裡有牛奶,去喝了趕緊睡覺,你剛醒過來兩天。”

蒲一永一陣感動。

“過兩天出去找工作,不要找太重體力活太勞累的,拿到工資先把五百塊還了。”

“哦。”

蒲一永頓時一陣心寒,不知不覺嘟起了嘴。

雖然知道老媽對自己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是這刀子未免也太利了點。

“你看看人家光硯,根本不用他爸操心,一畢業直接就到醫院上班了,多好,以後工資又高、福利又好,還受人尊敬……”

葉寶生絮絮叨叨地走回自己房間,絲毫沒有覺察剛才的話彷彿無數把冷箭,把蒲一永紮了個千瘡百孔。

所以隔了幾天,蒲一永碰巧在門口看到正準備走路去搭公車上班的曹光硯時,立刻從路上撿了塊石子瞄準他的屁股丟了過去,然後趕緊躲到了拐角。

“哎呀。”

聽到曹光硯發出一聲慘叫後,蒲一永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壞笑。

讓你無時無刻用你的光環打擊我。

過了一會兒,估摸著曹光硯應該已經走遠了,蒲一永才裝作剛出門的樣子慢慢走到路上。

啪嘰一聲。

蒲一永覺得腳下似乎傳來一種奇怪的觸感,抬起腳一看,居然是坨狗屎。

“哇啊!”

蒲一永趕緊把鞋子脫了下來,用力在牆角突出來的地方來回刮蹭,試圖把狗大便弄掉。

“一永你在幹嘛?”

曹光硯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蒲一永慢慢起身回頭看去,發現曹光硯雙手抱著一隻半大不小的田園犬,正關心地看著自己。

“這土狗哪來的?”

“剛才從那個路口突然冒出來,差點被我踢到。也不知道誰家的,趕也趕不走。”

曹光硯憐愛地摸了摸田園犬的腦門,田園犬乖順地閉上眼睛吐了吐舌頭,一臉享受。

“光硯,你怎麼還在這裡?上班不會遲到嗎?”

光硯爸爸提著兩袋東西路過,看到正在牆邊對話的蒲一永和曹光硯,就順勢走了過來。

“曹叔叔。”

蒲一永把鞋子藏到後面,不想被他們父子看到。

“爸,我馬上就去。”

曹光硯扭頭回道。

“啊你不舒服是不是?”

光硯爸爸突然放下手中的東西,把手搭在光硯肩膀上,低下頭關切地看著光硯。

“為什麼一直彎腰抱著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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