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有很重要嗎?說不定他偷偷去借高利貸啊,等他坐完牢出來再慢慢還吧。”

蒲一永走到曹光硯面前抓住他的手想拽他走。

“趕緊去吃晚飯啦,快餓死了。”

“你們聽到了吧?”

白麗錦突然從派出所衝了出來,一臉的開心。

“剛剛劉哥叫我兄弟,你們都聽到了吧?”

“!!!?”

看到白麗錦,蒲一永一臉震驚。

“你怎麼還在這裡?”

“什麼怎麼還在這裡?不然我應該在哪裡?在車底嗎?”

白麗錦攤開雙手。

“你看吧,我都說了,劉勇兆的入學事有蹊蹺。如果劉勇兆沒有進入倫恩,白麗錦可能就不會遭遇這種事,也就不會有站在我們面前的這個執念。”

曹光硯的推論雖然無憑無據,但是蒲一永也想不出理由反駁。

畢竟白麗錦得到了劉勇兆對其男性身份的認可,大家都聽到了。

但是白麗錦卻依然在這裡活蹦亂跳。

“光硯講得有點道理,不管怎麼樣,我跟崔學長說一下,讓他們再追查一下劉勇兆當初入學的詳細經過吧。”

陳楮英摸了摸下巴。

“希望能對解決白麗錦的執念有幫助。”

“所以你到底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蒲一永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看著站在窗邊發呆的白麗錦。

回家之後,白麗錦就一直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夜空。

沒有說一句話。

“為什麼又要我陪你睡啊,真是的……”

曹光硯拉了一下被子,一臉的不滿。

“而且還是在我房間……”

快十點的時候,蒲一永死皮賴臉地跑到曹光硯房間,說要跟他一起睡。

還把白麗錦一起帶了過來。

“不然我自己跟白麗錦獨處一室嗎?也不能讓她自己待在我房間吧,萬一嚇到我媽怎麼辦?”

蒲一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跟我爸怎麼說的?他居然同意讓你過來!?”

“我說要到你房間睡覺,他說好啊,還讓我以後不要爬窗戶,那樣太危險,要來就走大門,沒事的。”

聽完蒲一永的描述,曹光硯對自己父親莫名生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第二天清早,曹光硯是被凍醒的。

他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該死的蒲一永居然把被子全部捲到自己身上去了。

“強盜!”

曹光硯低低地咒罵了一句,拿起遙控器把空調關掉,然後走去洗漱。

“叫你卷。”

叮鈴鈴鈴。

刷牙剛刷到一半,突然手機響了,曹光硯拿起來一看,是陳楮英。

“楮英姐,這麼早!”

“光硯,查到了,劉勇兆入學的贊助費是別人幫他付的。”

“是什麼人?”

“哇啊!”

房間裡突然傳出蒲一永的大叫,曹光硯跟陳楮英說待會兒再聊,趕緊掛掉電話跑回去看。

蒲一永坐在床上,正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一永,怎麼了?”

曹光硯關心地跑到蒲一永身邊,低頭去看他的臉。

蒲一永滿臉的汗,連頭髮都溼了。

“熱醒的,白痴。”

旁邊的白麗錦突然開腔,把曹光硯嚇得一哆嗦。

“哇靠,差點熱死。空調怎麼關了?”

蒲一永把被子一掀,拉著自己的衣服不斷給自己扇風。

曹光硯給了他一個冷眼。

“剛才楮英姐打電話過來,說他們查到劉勇兆的贊助費是怎麼回事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是誰?”

蒲一永、陳楮英和崔兆萬幾個人站在醫院的走廊裡。

蒲一永扒在病房門的玻璃上,看了一眼裡面,一位少年獨自躺在病床上輸液。

還有站在少年的床尾,直直看著他的白麗錦。

“蕭至奇,倫恩高中學生會的副會長,董事會成員蕭邦壽的小兒子。今天凌晨自殺未遂,割腕的時候剛好被家裡的保姆發現,然後叫救護車送過來了。”

陳楮英翻了翻手裡的檔案,簡要介紹了一下少年的情況。

“崔哥、楮英姐、一永,來,你們喝水。”

換了白大褂的曹光硯端著一個盤子,給三人送來茶水。

這裡正好是他實習的醫院。

早上跟陳楮英通完電話後,雙方就約到這裡碰面。

“我剛剛有聽院裡的醫生說,這個蕭至奇是性別認知障礙,老認為自己是女生,雖然學習成績很好,但是因為極度排斥自己的身體,經常自己跟自己拉扯,以前就有自殺傾向。”

“又是這個什麼性別障礙……那他跟白麗錦的案件有什麼關係?”

蒲一永一頭霧水。

“劉勇兆進入倫恩高中的贊助費就是他家出的。”

崔兆萬的話,讓蒲一永感到意外。

“準確地說,是蕭至奇讓他爸給的,並且威脅他爸說不給就自殺。”

“他跟劉勇兆是什麼關係?怎麼對他那麼好?”

“劉勇兆初中的時候把同學打到住院,聽說就是為了他。具體是個什麼原因就不知道了,因為劉勇兆自己不說,蕭至奇也沒講。”

陳楮英聳了聳肩。

“可能覺得虧欠劉勇兆吧。”

“所以劉勇兆被抓之後,他就自殺了?這又是什麼邏輯?”

蒲一永被繞暈了。

“蕭至奇自殺前寫了遺書。”

“他寫了什麼?”

“白麗錦的事情,是他指使的。”

“什麼!?”

蒲一永和曹光硯同時瞪大雙眼張開嘴巴。

“遺書很長,可能寫了一夜吧,簡單來講,就是他對自己的性別認同非常痛苦,在學校不敢跟任何人講,父母雖然知道但不理解。白麗錦入學之後,言行舉止十分高調,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一開始非常欣賞她,羨慕她能夠開心做自己,久而久之,羨慕就變成了嫉妒,對白麗錦的欣賞慢慢被怨恨取代,最後就讓靠自己贊助進入倫恩高中的劉勇兆拉上反霸凌組織的另外兩名成員,以開展團體活動的名義把白麗錦騙出去,對白麗錦下了毒手。然後劉勇兆他們被警方帶走之後,他覺得自己一下子害了四個人,心裡過不去,就割腕了。”

聽完陳楮英的講述,曹光硯和蒲一永不約而同地倒抽了長長的一口冷氣。

“看來,這是一名性別認知障礙者,對一名跨性別者因恨而引發的謀殺案。”

曹光硯輕輕嘆了口氣。

“我要進去例行檢查了,一永,你要不要一起進去看看?”

看到蒲一永點頭之後,曹光硯輕輕推開房門。

“……和普羅大眾相比,我們都是少數派。一直以來,我都是用物以稀為貴鼓勵自己,積極面對遇到的各種困難。你看那些變異的植物和其他動物,都能得到人類格外的重視跟特別的對待。”

白麗錦默默流著眼淚,對蕭至奇說著他聽不到的話。

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們正因為與眾不同,才應該比普通人更加珍惜彼此,不是嗎?”

“所以最後她到底恨的是誰?劉勇兆還是蕭至奇?”

醫院門口,陳楮英趁崔兆萬去停車場開車的空檔,偷偷問蒲一永。

“不知道,她沒說。”

蒲一永搖了搖頭,有些失落。

“但是她說,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她父母把她靈牌上的‘愛女’改成‘愛子’,那樣她就更滿足了。”

“你不打算跟父母見一面嗎?”

蒲一永坐在書房裡,一邊用力研墨,一邊抬頭看著站在對面的白麗錦。

“不用,他們會緩過來的。不要讓他們更傷心了。”

白麗錦直挺挺地站著,如同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蒲一永提起筆,想著到底要給白麗錦寫什麼好。

“大概……本來是想讓劉哥他們給我道歉吧,怎麼能對好兄弟這麼狠呢?”

白麗錦伸出食指在鼻子下面搓來搓去。

“好吧,真正的原因,其實我也忘了。”

蒲一永頓了頓,重重寫下十六個字:忘川河畔,彼岸花開,萬物斑斕,皆得自在。

“如果真的有來生,希望你成為一個靈魂與身體完全匹配的人。”

“我其實也沒有很不滿意我的身體,只是還來不及按照我的想法改變而已啦。”

白麗錦朝蒲一永輕輕揮了揮手,漸漸煙消雲散。

“對不起打了你兩拳,最後還是謝謝你。”

“謝謝我?當然要謝我,我那麼累……”

蒲一永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到窗邊把窗戶開啟。

一陣喧天的鞭炮聲轟然而至,他趕緊又把窗戶關上了。

然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迎親搞這麼隆重,最好都能白頭偕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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