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路旁的梧桐樹被照耀得葉影斑駁,偶有幾隻小鳥棲息在枝頭,鳥鳴聲中夜幕悄然降臨,高中的時間似乎總是很快,早晨到夜晚不過眨眼之間。
“上車!”
前面傳來陸霽的招呼聲,江雲把著車把的手一頓,無力地擺擺手,輕笑著回應道:“騎你的車吧!”
小腹的痛楚比之白天要減輕的許多還是隱隱的,許是回應聲有些虛弱,大概並未聽到,他在原地停好車,朝這邊走來。
影子越來越近,眼前的少年抬了抬下巴。
手握成拳用大拇指往身後一指,霸道地說道:“這麼虛弱還騎車?你這是不負責任懂不懂,萬一引發交通事故?明天誰來和我比試?”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在江雲馬尾處倔強挺起的一根呆毛前頓住,不自覺地伸出手去揪了一下,哎?還挺好玩?
頭皮處傳來的觸感調動了全身的雞皮疙瘩,江雲感到自已全身的寒毛都豎立了一下,熟悉的感覺迴歸,這才是是陸霽本霽。
她白了一眼,脫口而出:“幼稚。”
正準備騎上自已心愛的小車,手卻突然被緊緊攥住,燈光下陸霽的影子撲面而來,在回過神來,已經坐在了他腳踏車的後座上。
“坐穩嘍!”
隨著他的聲音剛落下,車就動起來,風揚起,藍白的校服外套鼓起擋住了視線,眼前一片模糊。
她倏地抓住了陸霽腰兩側的衣服邊,慌亂中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腰,指尖還殘留著溫熱的餘溫,但她此時只想把不斷拍打著她臉的該死的校服摁下去!
陸霽!下次把你的校服拉鍊拉上!江雲在心底怒吼。
騎車的過程中,校服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打著江雲的臉,她緊閉著雙眼,抓著衣服的雙手不自覺得握緊。
驀然,腳踏車像畫龍般遊行。
“疼疼疼疼疼!啊!鬆手鬆手!痛啊!”
陸霽的聲音在耳邊炸開,閉著雙眼的江雲重重地呼了口氣,鬆開手的同時就環了上去。
緊繃感從陸霽的腰部一路往上,他低了下頭,感受到少女的雙臂都死死地抱著他,大腦忽然一片空白,耳尖迅速地泛起了紅。
自言自語地低喃道:“搞什麼啊,膽子還這麼小?”
從學校到家的路很快,風景也很美,當然,在這天之前江雲都是這麼覺得的。
“下車。”陸霽放下腿撐在地上,聲音怪怪的。
她下了車,抬眼就看到陸霽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的臉和脖子,猛然嚇了一跳,指著他的臉說:“你怎麼這麼紅!沒病吧?”
他怎麼臉這麼紅江雲心裡沒點數嗎?看著罪魁禍首一臉驚訝的樣子又不覺得笑起來。
看來也不是他一個人臉紅嘛。
只是她怎麼紅的這麼不規律?
看起來,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打了一樣。陸霽眯起眼眸,往前俯身仔細地盯著江雲的臉瞧著,這麼一瞧。
倒是讓江雲想起了自已這一路上的經歷,真是越想越崩潰,她將伸出去的手指又調轉了個方向。
指了指他的車,又指了指他的臉,微笑著說道:“連人帶著你的車,優雅的360°的離開好嗎?”
說完便一轉頭大步朝小區走去,身後的聲音逐漸變小,她又倏然頓住腳步。
他說什麼?
明天來接她?
對啊!她的車還在學校裡睡著呢!
江雲輕咳了一聲,周身的氣氛彷彿充滿了尷尬,都說人在尷尬的時候會假裝自已很忙。
在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後看看的假動作下,她挪動著步伐慢悠悠地回頭走去,漫不經心地開口:“沈名怎麼今天沒和你一起?”
陸霽抿著唇,眼神幽怨地緊緊地看著她,她莫名心虛得不敢抬頭。
“他嘛,平常到我這寫作業,晚上睡覺又不是不回自已家。這不明天考試了他才打算今晚好好休息嗎?養精蓄銳!”
他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做出傷心的樣子,一隻手捂著心口處,企圖喚起某人的良知。
“唉~看看人家對我的態度,再看看你,唉~真狠心吶。過河拆橋!用完就扔!”
不過他演的這麼賣力,江雲低著頭幹嗎?不應該眼裡滿是感動得崇拜得看著他嗎?不應該滿是感恩地仰視他嗎?
這讓他怎麼繼續!
江雲低著頭的余光中滿眼都是陸霽那撐在地上的腿,不由得在心裡感嘆:好長的一條腿!腿之長,一眼放不下!
感受到上方投來的視線,她不情不願地抬起頭,訕訕地笑了笑,假裝不經意地踢著路邊的小石子。
她哪有用完就扔?不是他自已的校服啪啪打了一路嗎?但是,看在他這麼照顧她的份上,那就勉為其難的感謝一下吧。
想開口卻一時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就這樣感謝的話在嘴裡打了個彎,不知道怎麼的變成了:
“去我家喝杯茶?”
江雲的聲音忽然闖進耳裡,陸霽單挑著眉,微微張開了嘴,眼裡驀然多了點玩味,他俯下身在江雲的耳邊輕輕說道:“你家?”
眼底的玩味還沒散去,半邊臉就被江雲冷漠地推開,力道有些重,臉疼!
這個無情的女人!
“你幹什麼!”
陸霽捂著半邊臉,可憐兮兮地問道。
隨即他就在江雲的臉上看到一抹帶著嫌棄的笑容,甚至看見她擦了擦手!
“說話離這麼近幹什麼!癢死了!不去拉倒,不是你說我態度不好嗎?我請你喝杯茶表示我的感謝不對嗎?”
說完,江雲又白了一眼,有時候真不知道這人的腦子什麼時候抽風,她又不是聾子!
去她家反應這麼大幹嘛!那沈名天天去他家也沒見他這反應啊。
在江雲連貫的一整套鄙視之後,陸霽嘆了口氣說:“我錯了我錯了,我就一時起了玩心,你說哪有女孩隨隨便便邀請男生進家裡的?我這是測試你!以防以後被男生騙!”
“和你有關係嗎?”
一句話突然打斷了陸霽絮絮叨叨的聲音,他眨巴眨巴眼睛,頓住了,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說話時不知哪裡刮來一陣風,只能看到走在前方帶路的江雲轉過頭,朝他大聲喊著:“你說什麼!”
陸霽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帶著些苦澀,在抬起頭的時候又恢復了平常那滿臉自戀欠揍的表情。
“我說!我們是同桌的關係!”
他大聲地回應著,梧桐樹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他不想當同桌,他想成為江雲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