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沒有星星和月亮,鄉下的夜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樣漆黑的夜裡,三個少年鬼鬼祟祟的往一處麥秸垛摸去。

農忙剛過,像這樣的麥秸垛有很多,而宋天陽似有目標一樣,貓著腰,準確的往一處隱蔽的麥秸垛走去。

臨近麥秸垛時,宋天陽往後擺擺手,壓著聲音說:“你們倆低點頭,別被發現了。”

跟在後面的江嘯忍不住嘟囔:“怎麼整的跟做賊似的。”

最後面的胖虎有些擔心:“要不,咱回去吧。”

宋天陽不同意:“怕什麼,咱就是來看看,跟著我走。”

周圍寂靜無聲,已經能聽到麥秸垛上傳出的悉悉索索聲。

來的時候,宋天陽說了,他看見一男一女爬到麥秸垛上去了,偷人的是月亮灣的周芷蘭,男方恰恰是桑家溝的餘慕白。

餘慕白有文化,胳膊下常常夾著一本詩集,所以本村人都喊他秀才。

兩人能搞到一起,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是因為周芷蘭已經嫁人,而秀才還是個單身漢。

意料之中是因為兩人曾經談過男女關係,當時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奈何周芷蘭的父母沒同意,秀才家窮,周芷蘭父母想讓女兒嫁到鎮上去,離開黃河灘。

周芷蘭不同意,一心想嫁給秀才,她父母以死相逼,就這樣,兩個相愛的人被活生生分開了。

“芷蘭妹,看你身上這麼多傷痕,都心疼死我了。”

“慕白哥,不礙事的,能見到你,一點兒也不疼。”

“芷蘭妹…”

“慕白哥…”

宋天陽捂著嘴,愣是不敢笑出聲,指了指麥秸垛最上面,小聲的說:“肯定抱上了,我上去看看,你倆託著我。”

這是一對苦命鴛鴦,最苦的當屬周芷蘭了,嫁給一個酒鬼,每次喝完酒,都要打一頓周芷蘭。

邊打邊罵,她丈夫懷疑她還想著那個姓餘的,周芷蘭從不辯解。

怎麼打,都不說一句話。

見她不吭聲,她丈夫就變本加厲,同時改變了說法,直接罵她和姓餘的偷人。

周芷蘭冤枉,她想餘慕白不假,但沒有偷人。

向他丈夫解釋也無濟於事,她丈夫認定了她偷人,每次喝醉酒都要打一頓出出氣。

每當被打的遍體鱗傷,都是她最思念餘慕白的時刻。

秀才也思念著她,哪怕她嫁了人,仍然擋不住思念,還把思念寫成一首首詩,匯成詩集。

在他解手的一次,因為不想詩集被茅廁裡的臭氣薰染,就把詩集放在了茅廁門口的石頭外面。

結果被一個小孩給偷了去,秀才追著上學的小孩,一直追到月亮灣,才把詩集拿到手。

小孩子已經看了詩集,很快,關於秀才對周芷蘭寫的情愛,在月亮灣小學傳閱起來。

慢慢的,又在月亮灣的大人之間傳閱開。

有一次,周芷蘭帶著滿身傷痕回孃家,無意中聽到那些小詩,每一個字都在訴說著秀才的思念,每一個字都在激盪著周芷蘭的心靈,一時間,讓她的宣洩口徹底有了發洩的地方。

丈夫說她偷人,那她就真的偷人。

兩個人互相訴說著思念,成了一對不能見光的野鴛鴦。

從那之後,周芷蘭回孃家的次數更勤了。

今天的周芷蘭,又是帶著一身傷痕,回來見了她的心上人。

只有在秀才懷裡,她那破碎的心,才能慢慢縫合上一會。

宋天陽雙手慢慢扶著麥秸垛,雙腳分別踩在兩人的肩膀,在兩人慢慢起身下,宋天陽趴在麥秸垛邊緣向上探頭。

結果,還是有點不夠高,於是他就踩在兩人的腦袋上,這下能看清一點了,一瞬間,他的身子呆立在那裡,甚至不自覺的吞嚥了一口唾沫。

他看到一具沒穿衣服的白色胴體,正趴在另一具身體上。

這樣的一幕,深深的刺激著宋天陽的大腦,讓他看呆了眼,他想看的更多一點,就把踩在兩人腦袋上的腳踮起來,同時儘量挪動身子,調整換個更好的位置。

腳尖受力下,直讓下面的江嘯和胖虎頭皮生疼,兩人扶住宋天陽的腳踝示意他不要亂動。

可宋天陽看的太過投入,全然忘記兩人一樣,他只想看的更多,根本不在乎下面疼的齜牙咧嘴的兩人。

正當宋天陽想進一步看到更多時,胖虎咬著牙說:“江嘯,我撐不住了。”

話音剛落,上面的宋天陽一隻腳突然沒了著力點,身子掉下來,砸中下面的兩人。

動靜太大,直接驚擾了麥秸垛上面的野鴛鴦。

秀才驚慌的喊了聲:“誰?”

周芷蘭嚇的直往秀才身上撲。

眼見偷看敗露,三人也嚇壞了,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跑。

秀才站在麥秸垛上看見逃跑的三人,皺著眉罵:“這三個小死人。”

“慕白哥,我們倆?該不會被人說出去吧?”周芷蘭一時害怕起來,她不怕被丈夫打,但是不想被丈夫發現,那樣的話,她將再也見不到心上人。

“放心好了,他仨不會說出去的,等會我找他們去。”秀才安慰的說道。

三人一路順著土路跑,直到跑到一處值班的草棚子下,江嘯彎著腰大口喘氣:“這是叫捉姦嗎?怎麼有一種我們仨被人捉的感覺。”

胖虎也在旁邊說:“就是,我們都沒看到,被你一個人看了。”

“那也不能怪我,誰讓你倆堅持不住的。”想起麥秸垛上的情景,宋天陽嘿嘿的笑。

“雖然你倆沒看到,但我可以跟你倆講講,我看到了屁股,周芷蘭的白屁股。”

宋天陽正說的興起,突然值夜的一個村民拿電燈照住三人:“你們仨在那幹啥呢?”

江嘯抬頭看過去:“大伯,我是來值夜的。”

“哦,是江嘯啊,還沒到你的點。”

江嘯不想被別人看出端倪,忙說:“沒事的大伯,你先回去吧,我替你值一會。”

“那好,大伯確實困了。”

三人鬆了一口氣,擠在草棚下面,宋天陽又開始講起來,把兩人聽的一會張嘴,一會閉嘴。

過了一會,秀才來了。

“你們三個小死人,跑這來了。”

秀才的聲音細,罵起人來也跟別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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