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鬧劇終於結束。

因為情緒波動太大,再加上醒來後滴水未進,此刻已有些脫力。

她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撞上了那人。

不。

確切地說,是她未來的夫君。

垂眸間看到封珩淡青色衣袍上深了一片,想必是剛剛不小心碰到酒杯灑上的。

鳳璃從懷裡掏出帕子,按在酒漬上,輕輕擦拭。

封珩頓了下,隨後緊緊掐住她的手腕。

他有些失了力道,鳳璃吃痛地皺了下眉。

就在他張嘴欲說些什麼時,睿王封暘卻突然折返回來。

鳳璃立馬順勢,面帶嬌羞地倒在封珩懷中。

在別人看來,兩人正耳鬢廝磨,好不親密。

封暘臉色越發難看。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錯。

但不管如何,也不該是封珩這個廢物!

除了這張好皮相,他到底還有什麼?

鳳璃像是才發現封暘,故作驚訝道:“睿王殿下?您怎麼突然回來了?可是落下什麼東西了?”

封暘此時還未死心,他收斂身上的戾氣,故作著急道:“不知鳳姑娘可曾撿到過一方繡著碧荷的手帕?不瞞姑娘,那帕子對我非常重要,想必是昨日經過姑娘宅院時落下的。”

“哦?這倒是稀奇事,睿王殿下昨日才回京,睿王府和我的住處也是南轅北轍,殿下怎會路過?怕不是殿下弄錯了,況且,我也沒撿到什麼繡著碧荷的帕子。”鳳璃強忍著噁心同他說話。

封暘沒想到會得到這麼個答案。

昨日他是親眼看著鳳璃將帕子撿起收下才離開的。

依稀記得,她看見這帕子時臉上的驚喜。

這才過了短短一日,怎的變化如此之大?

怕不是這廢物同她說了什麼,在挑撥離間。

封暘剛看了封珩一眼,就被對方狠狠瞪了回來。

只見這病秧子將鳳璃往懷裡又按了按,像是怕她被搶走似的。

“三皇兄,父皇已經賜婚,她可是我的人,你這是在作甚?”

封暘和封珩同為不受寵的皇子,且封珩那副病秧子身體,怕也是命不久矣,也因此平日裡倒也沒什麼矛盾。

萬沒想到,今日這事倒是被他得了便宜。

罷了,他也得有命活到那一天。

封暘沒再說話,只深深看了鳳璃一眼,轉身離開。

身後還傳來封珩破防的聲音,“他看你那一眼是怎麼回事?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看著封暘已經走遠,鳳璃立馬站直身子,無力道:“行了,別演了,人都已經走了。”

“我演什麼了?剛剛你還在大殿之上跟父皇說心悅於我,現在就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真當我是死人嗎?”

“哦?可我記得,宸王殿下你剛剛明明是不願的。”

“我那是……”

封珩一時語塞,還沒多說幾句,便捂著嘴猛咳起來。

鳳璃只在一旁冷眼看著。

於她來說,封家的人,全都該死。

-

出宮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鳳璃此時身心俱疲,只想找個地方好好躺著。

也該,謀劃一下接下來的事了。

父母姊妹皆不在身邊,入京兩年,送回去的信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在這偌大的京都,她竟無一可信任依靠之人。

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已。

“前面的,讓讓!”

一輛馬車在她身後停下。

不用看也知道車裡的人是誰。

能用氣味如此濃烈的香爐,也就只有那個病秧子了。

而這道路如此寬敞,還偏偏要她讓道……

真是幼稚。

封珩掀開車簾,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下雪了,鳳姑娘怎麼連輛馬車都沒有?可需本王大發慈悲,送你回去?”

呵呵。

讓他別演了,他還真就不演了。

如此欠揍的模樣,也難怪活不過二十歲。

“謝謝,不必了。”

鳳璃冷漠轉身。

就在封珩準備放下車簾時,只聽“嘭”一聲,才剛剛走出去沒幾步的人,就這麼倒在雪地上。

馬車外的小廝撓了撓頭,“王爺,鳳姑娘好像暈倒了。”

“我長眼睛了。”封珩靠在馬車上,淡淡道。

“哦,那我們,要走嗎?”

封珩看著白茫茫一片雪中,那抹豔麗的紅,既張揚刺眼,又是那麼孤獨……

“罷了,扛上來吧。”

誰也沒想到,鳳璃這麼一暈,就暈了足足三日。

那晚封珩本準備送她回去,卻忽然想到,她的住處今早被燒燬,便只能將她帶回宸王府。

當晚她便一直高燒不退。

好在封珩從小就是個病秧子,府裡不說別的,藥材倒是不缺。

但鳳璃這病倒也奇怪,宮裡的御醫也來看過了,針也紮了,金貴的藥材也喂進去不少,可就是不見好。

京中的人都說,這宸王封珩,定是災星轉世。

不但自已是個病秧子,但凡靠近他的,都沒好事發生,就連凰女的命格都沒能壓制住。

“王爺,那些個嘴碎子,天天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他們的嘴!”

“回來。”封珩半倚在軟榻上翻著書。

屋裡火爐燒得旺,但他還是蓋著厚厚的棉被,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咳咳,嘴長在他們身上,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可這鳳姑娘的病,怎麼著也不該怪到您頭上啊!”

封珩放下書,視線落在床上尚在昏迷中的人身上。

他勾了勾唇角,“若是她死了,這罪名恐怕還真要落我頭上了,雪停了,出去走走吧。”

-

鳳璃昏迷這三日,一直被困在夢魘中。

她又回到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房間裡全是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

每每取完心頭血後,又給她灌下去一碗吊命的湯藥。

她只能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也無法開口說話。

有時,她甚至覺得自已已經死了。

偌大的摘星閣,安靜地像是她的墳墓。

直到那日,有一人突然闖了進來。

“本宮為何不能進?”

“柔妃娘娘,此處是皇宮禁地,沒有陛下諭旨,誰都不能進,還請柔妃娘娘莫要為難奴婢。”

柔妃?

就是那個新寵妃吧。

是那個,用她的心頭血,日日滋養的人。

忽然,她察覺到像是有東西砸了過來,就落在她手邊。

如今,她能動的也唯有手指了。

她細細摩挲著,似是一個手鐲,上邊兒的花紋繁複,倒也是少見。

“哎呀~本宮的鐲子不小心掉進去了,那可是陛下賞賜給本宮的,現在,本宮能進去了吧?”

之後,她彷彿還聽見了封暘的聲音。

可是她已經記不清了。

耳邊倒是傳來另一聒噪的聲音。

“女人,你要是再不醒,可就別怪我對你這樣那樣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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