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兒？”
孫嬌穿卡通家居睡衣，外罩一件長度到膝蓋的綠色長款線衫，加一雙黃色洞洞拖鞋就下了樓。
路燈下，穿淺色上衣高挑身材的男人，背靠主駕駛靠近車頭的位置，正低著頭。
他的脊背無論什麼時候都那樣挺直，像松柏，高長拔俗，且耐寒。
怎麼回事，不理人呢？
孫嬌嘀嘀咕咕，繞過車頭，確認自已沒眼花，是嚴慎沒錯。
他把右手搭在車前蓋的方向，正閉目養神。
“喂，嚴總？”孫嬌雙手放在毛衣口袋裡，從低處揚起臉看他。
為確認他是不是故意閉著眼睛捉弄自已，她湊得很近，快臉貼臉了。然而，她沒得出結論。
只觀察到他眼睫很長，是個安靜的美男子。
往日是被人“嚴總，嚴總”的，喊老了，總認為他有三十多了，事實上，他還很年輕，妥妥的同齡人。
孫嬌認為自已沒必要因為對方的能力或財力，就刻意保持生疏的距離。孫哲、孫晁那樣年紀輕輕就當老總的朋友，她還真認識不少。
完全可以放輕鬆一點嘛。
再說了，等她完成工作任務，順利進入財旺，就跟他屬於同一級別的從業者，平等的很。
業務員只是過渡職業，怎麼還入戲了。
一番自我心理疏導後，孫嬌感覺跟他在一起，自在多了。她換了個姿勢，同他並排靠著，也低著腦袋，閉上了眼睛。
“你怎麼把紅綠燈穿在身上了？”
孫嬌才剛迷迷瞪瞪地想要晃起腦袋，就聽旁邊人說話了。
她努力抬頭，睜開眼睛。
嚴慎正用匪夷所思的表情，觀察她的造型。
孫嬌努力睜了睜眼，順著他的目光，“紅綠燈？”
粉色的家居套裝，綠色毛衣，黃色洞洞鞋，懂了。
“嚴慎，你是不是色盲，難怪從來不開車。這是粉色的，不是紅色！”
嚴慎吃驚她對自已的稱呼，突然間隨便了許多，順利被轉移了關注點。
“你看我幹嘛？”孫嬌跟他四目相對，“我說錯什麼了？”
嚴慎轉過臉，“沒有。”
“對了，白天鍾晴給我打了好多電話，我太忙了沒接到。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孫嬌歪著腦袋盯著他的臉問。
嚴慎愣了下，疑惑的視線掃她一眼，而後立即飄走了。
“我是他助理，還是他是我助理？他有什麼事，你問我，我知道嗎？”
孫嬌收回視線，奇怪道：“我還以為是你讓他找的呢，不是你啊。那他找我能有什麼事。”
嚴慎不理她，深深嘆了口長氣，流露著哭笑不得的意味。
“那你在這裡幹什麼？”孫嬌又問。
嚴慎又嘆了口氣。“不知道。”
他似乎正在經歷一個又一個無語的瞬間。
無可奈何，嘆息不止。
“不知道？！”孫嬌大叫一聲，蹦到他面前，跟他面對面。
“這是我家樓下，嚴總！嚴慎，你是不是又喝酒了，你是不是在說醉話，你在我家樓下還說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
“小點聲。”嚴慎湊近她的臉，壓低聲音，“凌晨一點，你這麼喊，是召喚鬼呢？”
“你不要轉移話題，你快點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孫嬌笑眯眯，一臉要看人出糗的樣，聲音還是小了不少，兩個人像竊竊私語。
出乎意料，嚴慎面不改色，同樣帶著絲笑意，看著她的眼睛。
“鍾晴把我扔這裡，就走了。”
孫嬌：“……”
不是吧？她又要當司機了？不，她不想。
讓他喊代駕？說不出口，不好意思。
把他扔這？更不好了，人家是地區知名企業家，有名譽有地位，拯救她於連綿大雨之中，還幫忙疏通了贊助商。
孫嬌低著頭，猶豫，掙扎，為難，各種表情在臉上交替出現。
“我可以睡車裡。”他淡淡道。
為了她豐富的面部表情不再繼續變幻下去，他幾乎毫不遲疑，轉身上車。
“不是不是。”
孫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觸感有點涼。
“嚴慎，我今天真開不了車，精神不行。白天我還在飛機上呢，斷斷續續的睡，沒睡好。落地去找了趟姜凡雅，回家也沒來及的補覺。你把車停好，跟我上樓吧。我補個覺，明早送你，好不好？”
她半哄著，話說完了，也不鬆手。
他的手怪好牽的，像藝術家，又細又修長，能感覺到骨節的堅硬和與掌心的暖意。
嚴慎皺起眉頭，也不轉身，也不說行或不行，只低頭看了看被拉住的手，突然來了句，“你多冒昧。”
……
什麼？！
孫嬌炸了。
富可敵半城的孫家堂堂長子之女，名門閨秀，牽男人的手，還被說冒昧？瘋了吧！
一種大概稱之為氣憤的情緒，瞬間就竄上了腦門，孫嬌整個人都像被怒氣給侵襲了。
她冷下臉，眼中也再不見打鬧之意，憤然就要甩開他的手，真是用上了吃奶的勁兒。
然而，沒成功。
輕而易舉就被反手緊握，而且還是不容分說的十指相扣。
“幾個月不見，脾氣見長。”
嚴慎轉回來，只用了兩步，就把她圈在了自已和冷硬的車輛金屬外殼之間。
“脾氣見長怎麼了？”
孫嬌衝他瞪眼睛，面對對方漆黑幽深的雙眼毫不示弱，“我應該是什麼脾氣？看臉色業務員的脾氣嗎，還是給尊敬的嚴總開車的脾氣？我就這樣，只有不招惹我的時候我才能想得起來道德準則。”
“要是惹惱了，姜凡雅那種手段在我這裡叫小菜一碟。嚴總，試問您還打算送幾艘遊艇來平息麻煩，不然，我們拭目以待！”
孫嬌洩私憤的氣話尚未說完，嚴慎就貼近了她。
但保持兩人之間，始終空出一道縫隙，沒有完全觸碰到。
他一手牽她，一手輕拍她的背安撫，和緩輕聲道：“長公主，別生氣，我逗你的。”
孫嬌的大腦宕機了幾秒，僅僅幾秒而已，用來暫時感動一下。
而後，就恢復清醒。
逗她？誰批准他逗她了？
豈有此理。
“你讓讓啊，我要上樓補覺了，你喜歡睡車裡就睡車裡好了。”
孫嬌用指尖戳他的手臂，像是很怕被又說冒昧，避免接觸。
“車裡很冷的。”嚴慎轉身，“帶我去停車。我睡沙發，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