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黎清安拎著換洗衣服去了澡堂，雖然給她屋門上了鎖，但心裡總覺不安，洗得也不像平日那般精細，搓了七八遍就出來了。

臨近下工，他扒拉著溼發，拎著鋁飯盒小跑著去食堂打飯，生怕去晚了得排隊，她擱家裡餓肚子。

視窗嘮閒嗑的嬸子們，看著沐浴著陽光大步走來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這小子平日就俊得過分，只是瞧著生人勿近，有種神聖不可侵犯的高冷。

現在容光煥發，有種成熟韻味，嘴角掛著的笑意消除了往日距離感，任誰瞧了都能感受到他從內至外散發出來的好心情。

黎清安粗略掃了眼食堂菜色，點了她愛吃的一葷一素，至於最後一道菜，他在家常豆腐和土豆炒豬肝上停留了。

“小黎，來份家常豆腐啊？冬梅知道你愛吃，今個掌勺特意做的。”

打飯阿姨瞥了一眼含羞帶俏的楊冬梅，積極助攻。

“不了，難得今兒個有炒豬肝，給我來份炒豬肝。”

豆腐是他為數不多喜歡的吃食。

食堂平日的白菜豆腐燉粉條，他吃膩了，難得有家常豆腐，他是真的想吃，可他家小朋友愛吃豬肝啊。

林甜芬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一陣拍門聲吵醒，來人是她的好閨蜜鄔歡。

她抽了門閂，開門卻聽“哐啷”一聲。

得，這人怕她跑了，從外面上鎖了。

“歡歡，什麼事？”

鄔歡冷不丁地嚇了一跳，她怎麼在家？

“你不是跟我表哥私奔了嗎？”

“被抓回來了。”

鄔歡瞬間變臉，面目少不得猙獰了幾分，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虧她這一下午美得冒泡，以為趕走礙事的，她就可以約黎清安看電影，順便安慰被拋棄的他了。

如果能安慰到床上那就再好不過了。

一想到日後的幸福生活，她下班都哼著歡快的曲調，結果……她被抓回來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她強壓心頭火氣，擠出一抹關懷的微笑，語氣幽怨。

“你沒事吧？他怎麼能把你關起來了？他不會動手了吧？”

“你不要怪黎安哥，他就是在氣頭上沒控制住好自已，以前我犯多大的錯，他都捨不得說我一句重話的。”

林甜芬站在窗前，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孩，有些恍惚。

前世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在琢磨這裡發生的一切。

顯然，鄔歡不是真心交她這個朋友的。

她說，黎清安當年說親的人選是她，之所以和她做朋友，是想知道自已比她好在哪兒。

去年四月份，她被即將大學畢業的竹馬王守明退了親事。

王家捨不得五十塊錢的彩禮，到處散播謠言，說二人訂婚三年偷嚐禁果，她早就不是清白之身，指不定讓哪家僱主給糟蹋了。

他們王家不收這種破爛貨。

那時謠言四起，村裡人都說，她要是沒姘頭，一個鄉下丫頭怎麼會不間斷地有城裡的活兒幹。

八成是仗著自已漂亮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她不在乎那些風言風語，但心情不可避免地低落，總坐在湖邊看波光粼粼的水面。

恰逢此時，黎清安拿了八百塊讓她父母幫著張羅一門親事，說他年紀大了該成婚了。

八百塊又不是八十塊，厚厚一沓大團結。

擱在她見錢眼開的父母面前卻拿不到，這比拿刀剜了他們的心都難受。

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既拿錢，又能將名聲壞了的女兒嫁掉，一舉多得。

她不願意，父母就要三百塊把她嫁給山裡的老瘸子。

這麼你來我往地鬥了幾輪。

家裡答應她，以後的工資不用往家上交，給她做兩身新衣服，添二百塊嫁妝，五十塊壓箱錢，讓她風風光光地出嫁。

她同意了，沒什麼比八百塊買到重男輕女家庭裡的自由強。

在得知，王守明為了畢業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攀上大領導的女兒後。

她不僅昧了王家五十塊定錢，還要回了他大學期間，她零零碎碎貼補他的兩百塊，以及五十塊的名譽損失費。

錢包鼓起來後，她對糟心前男友也沒什麼痴男怨女的愛恨。

她很現實的，當初定他，也是瞧他出息能上大學。

如今他攀了高枝，她也沒什麼不甘心，難過不捨是有的，但情情愛愛離她們這些吃飽飯都難的人太遠了。

這年頭，誰不是為了更好地生活呢。

她很樂意跟黎清安過日子的，除了他能賺錢外，二人也算知根知底。

畢竟他殺的人，她都是目擊證人還知道埋屍地點，怎麼不算知根知底呢？

然而鄔歡的出現，打破了她的賢妻夢。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也做了拆散別人的事。

黎清安真是個悶葫蘆，一開始沒把話說清楚，被他父母逼著娶了她，還以為至少他是喜歡她的。

她伺候了不少月子，見過了太多的家庭。

她認為最好的婚姻是雙方喜歡，其次便是一方喜歡。

那種彼此不喜歡，只為了傳宗接代地整天打得雞飛狗跳的，是她最不願意過的日子。

她自小拔尖兒，穿衣、長相、工作，包括聘禮嫁妝，無論哪樣都是頂頂好的。

怎麼可能在婚姻裡做遷就，她樂意成全他們這對苦命鴛鴦。

這一年裡，鉚足勁地找下家。

不是她挑剔，是真沒幾個合適的。

那種各方面條件優秀的小夥子，早不在市面上流通了。

市面上流通的，多數長得醜還想得美，又想她賺錢養家，還想她伺候公婆幫帶子侄，最主要是三年抱倆保證生兒子。

去他的吧，她是想找個知冷知熱能一起過日子的男人，不是想找個任勞任怨沒工資的老媽子活計。

還有那種已婚男，仗著手裡有幾個臭錢，想養她在礦上當小老婆。

現在政策這麼嚴，她犯得著為了三五十塊幹那掉腦袋的事兒，一個兩個想屁吃。

她的漂亮又不是拿腦子換的。

折騰一年多，她都想絞了頭髮去當尼姑了。

綜合比較下來，黎清安的條件可不要太好。

她也勸過自已道德底線別那麼高，反正都強拆cp了，給男人拿下，鄔歡這前任算個啥？

結果勾搭了幾次，這人愣是唐僧轉世破不了一點戒，後來還跑去分床睡了。

鄔歡又整天在她耳邊叨逼叨，他們多情深似海。

這她不退位讓賢等什麼？

總不能恩將仇報，借他光得了自由，還霸著他不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