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家
林甜芬不知道自已是第多少次看向廚房門口。
人真是奇怪,他來幫忙,她嫌他礙事,他不來,心裡又不是滋味。
除了白班黎清安不在家,其他班次,他會在飯點犧牲睡覺時間跑來幹活。
罵過了,勸過了,這人就是不聽。
正如他喜歡圍著她打轉,她也喜歡他黏在自已身邊,哪怕只是燒燒柴火,給她端水擦汗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做了,她就很開心。
他不是那種“我哄你幾天”就敷衍了事的人,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
林甜芬開始胡思亂想,忙裡偷閒跑去臥室瞧他。
就見他躺在炕上烙餅,一會兒翻到左邊,一會兒翻到右邊,還用被子矇住了頭。
這是怎麼了,睡得這麼不安穩?
林甜芬探了一下炕頭的溫度,不熱啊,很顯然不是烤的。
這是生病了還是做噩夢了?
她揭開被子,就見他皺著眉頭,雙手捂著耳朵,顯然煩躁得不行,似乎是感受到外界的動靜“唰”地睜開眼睛。
他放下雙手,耳朵裡還塞著衛生紙。
聽著屋外突然爆發的笑聲,以及音量不低的聊天聲,她知道為什麼了。
“太吵了睡不著?”
他臊眉耷眼的,意思再明瞭不過。
小店拿到營業執照沒多久,還是第一次遇上他換夜班。
很顯然,這三四天他都沒睡好,難怪精神萎靡人看著蔫吧。
這人真是個悶葫蘆,她要沒發現不知道要瞞多久。
蒙省人說話本就嗓門大,除了性情爽朗外,主要是環境造就。
草原遼闊,風大,你不扯著嗓門說話誰聽得見,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黎清安剛眯著,就被幾個嬸子富有穿透力的笑聲吵醒,剛眯著,又被笑醒,都給他整崩潰了。
他真想大嘴巴子糊那老孃們的臉上:“笑,我讓你笑!”
可他不能,這是小財迷的場子,他不能砸。
何況他樂意見小財迷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笑模樣。
只是要委屈自已,饒是他年輕力壯,幾天沒睡好也是肉眼可見的疲憊。
林甜芬推門出去,想讓眾人安靜一點,就見到眼前鬧哄哄的場景。
人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一邊聊天,一邊等餐。
嬸子捧著瓜子,隨磕隨吐,時不時發出爆笑。
老漢抽著旱菸,煙道堵了,就哐哐磕在傢俱上,一磕一個印沒半點心疼。
有人被室內煙氣嗆得咳嗽,“he—tui”一口痰吐到瓷磚上。
還有人擤完鼻涕,直接用她家窗簾擦手,還以為悄咪咪的沒人瞧見。
她覺得眼前一黑,血壓都有點高。
大部分時間,她都擱後廚待著,等她下工回屋,魏曉早收拾完衛生了,她哪知前廳會是這個情形。
開門做生意,千奇百怪的客人她見多了,不講衛生的比比皆是。
你要求不了人家不吐痰,不抽菸,不亂丟垃圾。
可這不是店裡,這是她家啊!
賺錢固然重要,他倆亮起紅燈的心理健康也同樣重要。
比起錢,他倆更需要“家”給予的歸屬感,需要在疲憊的時候有個溫暖的港灣,房子是家的載體。
她不能本末倒置,為了賺錢把家裡的安寧弄沒了。
某財迷瞬間清醒,進屋收拾了乾淨的床單被罩,打發他去礦區招待所住一天。
“沒事兒,我湊合著睡,適應幾天就習慣了。”
他還挺能委曲求全。
林甜芬投懷送抱,忽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晃了晃。
“你就說~你聽不聽我的話吧?”
“……”
黎清安彆扭地移開視線,他不接受糖衣炮彈的腐蝕,把他晃暈了也不接受。
他去招待所,單純是困得睜不開眼,需要個安靜的地方補眠,絕不會因為某人撒嬌就妥協。
飯點一過,林甜芬就聯絡季禮開了一個短小的會議。
她沒想過會把攤子鋪這麼大,還想苟到改革開放,再搞間鋪子。
計劃趕不上變化,她被特批的營業執照衝昏了頭腦,想著開春之後再蓋三間門面,前期在客廳裡過渡一下。
有些事不發生,就不知道問題在哪兒出現。
她沒辦法把客廳讓出來過渡,不只是黎清安累了一天沒個睡安穩覺的地兒。
還因為,以前他倆最愛窩沙發裡膩歪。
當她知道沙發白天有很多人坐過,會下意識地抗拒。
一定是黎清安把潔癖傳染給她了。
林甜芬:“韭菜丟了好幾天才發現,說不上丟點別的,咱也發現不了,我家值錢東西挺多的。”
“啊?”
值錢的你不是鎖屋裡了?
林甜芬:“天寒地凍也沒啥食材,買賣停了就停了。”
“啊?”
那我魚塘裡的魚算啥?
“我和清安結婚兩年了是該要個孩子了。”
“啊?”
生娃和閉店有什麼關係?
季禮一連三個“啊”充分體現了他的懵逼和困惑,他砸吧砸吧嘴,半天也沒想出合適的措辭了。
生娃這藉口太無懈可擊了。
擱村裡,你會不會賺錢不重要,能不能生娃,生男娃才是合格的指標,不論男女。
雖然你生的娃別人不會替你養,但你不生娃,大家就會幫著勸幫著催。
有了老大催老二,有了女娃催男娃,總之得生。
有錢沒娃,賺的是黑心錢,難怪斷子絕孫。
有娃沒錢,生的是討債鬼,難怪窮的褲衩穿不上。
明明你的生活與他們無關,但活在這個圈子裡,只要一天跳不出去,這些就是別人衡量你的標準。
季禮瞭解農村風氣也理解林甜芬想完成指標的決心,不再糾結。
業務停得恰到好處,大家才解決溫飽不久,想做到頓頓吃好不現實。
這大半個月的熱度已經把大家改善伙食的份額榨乾了,即便繼續開,來的人也不會太多。
停了也行,反正有家底的顧客依舊能聯絡上季禮。
林甜芬恢復了以前班中餐、外賣、滷菜的日常。
冷不丁閒下來還有些不習慣,她把家裡從裡至外來了一場大掃除,取下清透的飄紗,換上厚重的窗簾和亮黃色的沙發套以及一應擺設。
溫馨舒適的家又回來了。
黎清安能安安靜靜地補眠了,小財迷這次為他犧牲大了,他覺得自已不能太心安理得,得投桃報李。
錢她不缺,衣服是新做的,他還有什麼用?
掰著手指一算,他們又很久很久沒有夫妻生活了,結婚兩年,次數一手可數。
“嘶~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