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荷的書信
帶著平安出來的趙五一看著靜靜站在大門的珠璣有些疑惑，她走了上前正好碰到了珠璣冰冷的手，於是伸手握住。
“珠璣姐，你怎麼了？夜風涼，別凍著了。”
“我……我沒事。”
珠璣還沉浸在王明承那句看似平淡實則飽含警告的話裡，有些心底發涼，趕忙將自已的手從趙五一手中抽出。
趙五一察覺到珠璣情緒不對勁，有些擔心，又開口問道：
“珠璣姐你真的沒事嗎？對了，那位公子已經走了嗎？”
“嗯，剛走的。我先去燒水了，你帶著平安先在這兒玩會兒。”
珠璣逃也似的走向後廚，生怕趙五一再多問一句。
趙五一感到有些奇怪，難道是那位王公子同珠璣說了什麼嗎？為何珠璣看起來突然和她有些疏離了。
“五一姐姐你在想什麼呀？”
平安的手輕輕搖著趙五一的，小臉上帶著疑惑。
“沒什麼，平安來，我們去門口看星星。”
趙五一牽著平安到大門的階梯上坐著，抬頭仰望夜空，滿天的星子一閃一閃亮晶晶，明月清輝照大地。
“小平安，和姐姐一起玩個遊戲吧。姐姐這有一枚銅錢，咱們猜正反，有通寶的為正，猜對的人可以問輸家一個問題，怎麼樣？”
趙五一拿出一枚銅錢，在平安面前晃了晃，其實趙五一自已帶著私心，她想透過這個遊戲從平安嘴裡套些話出來，雖然這個行為有些缺德，但她現在所知甚少，如果不盡快了解更多情報，她在昭都也不好生存。
平安有些糾結，他想和趙五一一起玩，但是又有些擔心趙五一會問他奇奇怪怪的問題，一時沒有答覆。
“平安這是害怕了，要臨陣脫逃了，對嗎？那我再加碼，三局兩勝，要是平安贏了我就請平安吃好吃的！若是我贏了平安就多回答我一個問題，如何？”
趙五一輕輕一笑，摸了摸平安的腦袋。
果然，激將法對心智成熟的大人來說或許沒那麼有效，但對上本就有些貪玩的小朋友還是百試百靈的，更別說趙五一還加碼了甜頭。
平安聽見趙五一這麼說，連忙否認，應下了這場遊戲。
只見趙五一先手，將硬幣向上一拋，再穩穩接下，看著被趙五一蓋在手心下的銅錢，平安思考了一下，答道：“我猜正面！”
趙五一手掌微動，笑容帶著一絲微妙，“鐺鐺鐺鐺——”趙五一拿開覆蓋在銅錢上的手掌，銅錢背面朝上，穩穩地躺在趙五一的手背上。
“哈哈哈，平安這局你輸了哦~唔，我想問平安的問題是：平安最喜歡的吃食是什麼？”
看著平安有些洩氣的小表情，趙五一眉心微動話鋒一轉，平安聽見是如此簡單的問題，頓時開心起來，“是叫花雞！那是平安最喜歡的東西！”
“叫花雞？那一定很好吃吧！”
“並不是，好啦好啦五一姐姐，這次輪到平安了哦！”
平安微微搖頭，急呼呼地從趙五一手裡拿過銅錢，就向上拋了起來。
就這樣，平安一負一勝，現在到了決勝的時候，平安更是躍躍欲試。
看著給平安提供的情緒價值應該已經足夠了，趙五一拿起硬幣，準備開始她最終的問題了。
硬幣被向上拋起，在空中旋轉，最後落在了趙五一的手背上，被掌心緊緊壓住。
“決勝時刻，平安說出你的答案吧。”
“唔，我猜反面！”
趙五一眉眼彎彎，笑著看向平安，“確定是反面嗎？那我要開謎了哦~”
“等等！我……我猜正面！”
平安有些動搖，卻看見趙五一眼間笑意更深，有些懷疑趙五一是不是在詐自已，於是又改了答案。
“不對，我還是猜反面！五一姐姐一定是在詐我呢！我才不是那種不堅定的小孩。”
“哈哈哈哈，好，那就讓我們看看最後的答案吧……”
趙五一抬起手，揭開了謎底。
手背上的銅錢正面朝上，顯然平安在這次博弈裡落敗了。
“啊！居然是五一姐姐贏了……姐姐想問什麼呢？”平安垂頭喪氣道。
趙五一的手指來回摩挲著那枚銅錢，目光卻落在天上的明月上。
“我想知道，平安為什麼會喚王公子作公子，而不是哥哥叔叔之類的？他和珠璣姐不是朋友嗎？”
“啊，這個是因為孃親說，公子是恩人，我們要尊敬公子，而且他也不是孃親的朋友，孃親在公子面前一直稱呼自已是屬下，所以平安覺得平安和孃親應該都是公子的僕人，來幫公子打理這家客棧的！五一姐姐為什麼好奇這個呀？”
平安有些疑惑，但他是個誠實的孩子，五一姐姐既然能夠和公子一起吃糕點，那肯定是也是公子的朋友，告訴她這個應該沒問題吧？
趙五一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平安的額頭，“小平安，我記得你好像沒有向我發問的權利哦~”
“你們在聊什麼呢？熱水已經好了，可以去洗澡了，平安快來！”
珠璣掀起簾子，衝著門外的二人喊道。
“平安，這個遊戲是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孃親哦，另一個問題先欠著，等下次我再來提問。快過去吧！”
平安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向珠璣跑去。
看著平安和珠璣的背影，趙五一覺得這家客棧更有意思了。
“珠璣姐姐，你說過，人心比鬼神還要可怕……我相信，但我始終願意對你心懷善意，希望我的選擇不曾有誤。”
月亮隱於雲後，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趙五一沐浴過後，躺在了床榻上。
這兩日發生了許多，記憶中上次的難眠還是在思考和小荷在昭都的將來，可現在卻讓她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對了，小荷，她是否有留下什麼東西是與她的過去有關的？
趙五一躡手躡腳地走下床，到一旁的櫃子裡翻找起她和小荷的包裹，雖然這樣的行為還是缺德，但趙五一管不了這麼多了。可包裹裡什麼也沒有，難道小荷一直隨身攜帶著？還是說她根本沒有證據？之前的推拒，都是因為她什麼都沒有，所以才……
這樣的猜想讓趙五一一時間如墜冰窖，如果小荷什麼線索都沒有，如果小荷先前所說都是安慰她自已的話，那趙五一該如何復仇呢？畢竟趙五一將自已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小荷的身上，可如果這一切都是虛假的泡影……而現在小荷失蹤，是否另有隱情？
不，小荷不會這樣。
趙五一搖了搖頭，逼迫自已冷靜下來。她環顧了整個房間，突然，她發現遠處的書桌上似乎有些凌亂，她走了過去。
幾張信箋被團成一團隨意丟在一旁，毛筆上還沾著墨汁。
趙五一有些奇怪，仔細檢查起來，紙團上寫著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內容，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趙五一可以確定這些是小荷寫下的。
見沒有任何發現，趙五一有些失望又回到了床榻上，鬼使神差地掀起了裡側的枕頭，一封書信整整齊齊地擺在其下，上面寫著“趙五一親啟”。
“五一姐姐，
見信如唔，展信舒顏。
我自許州一路逃亡，每每看見夕陽染紅的天際總能想起那場滅門火海。
許州之事錯綜複雜，我不敢貿然卷姐姐入局，唯恐連累姐姐性命。但我亦知姐姐堅韌，不會輕易放棄。
倘若我告訴姐姐許州水患的背後是銀錢易位、不臣之心，姐姐還有勇氣去觸及背後的陰暗嗎？
血海深仇，夜不能寐，亦見姐姐如此，心生不忍，故先行離開探查真相。
留此信，一願姐姐勿念，妹妹定能絕處逢生；二願姐姐將此事當做一場噩夢，就此忘卻，在昭都開啟新生。
至此，惟願姐姐善自珍重，沉冤昭雪日即為再會時。
小荷敬上。”
看完書信，趙五一久久不能回過神。
滅門火海、不臣之心……小荷所言句句衝擊著趙五一的心。
小荷是在何時寫下的書信，為何趙五一從未察覺，小荷的失蹤是她刻意為之嗎？
但小荷身負血仇，趙五一堅信她定會想方設法活下來，既然沒有看見她的屍首，那她定然就在某處好好的活著，迎驕陽而不懼這才是小荷。
既然能生出不臣之心，那此人不是當地刺史，便是昭都高官。若能接近高官府邸，成為侍女，是否能夠探查一二？或許還能與小荷相見，為她提供助力。
趙五一仔細收好書信，又將先前弄亂的東西恢復原狀，重新躺在床上。
她心意已決，明日便在昭都看看有沒有官宦人家招收侍女，一步一步查清真相。
清風吹散了雲層，明月得以向萬物展現自已無私地光輝，銀色的月光透過窗帷照到了床榻上。
而趙五一正枕著枕頭，睡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