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身份
自古家宴的坐席，都極有講究。
比如現在，蘇離作為當家主母，自然是坐在女眷這桌的主位。
辛婉兒作為妾室，就只能坐在最下方的最角落。
蘇離一邊優雅的吃著各式美食，一邊頗為無聊的應付著二房三房的恭維。
她的華服熠熠生輝，餘光裡瞥見沉悶灰暗的辛婉兒，兩個人隔著宴會上的所有賓客，遙遙對視了一眼。
這個最邊緣的位置，妙就妙在辛婉兒只能看到所有人的後腦勺。
她們把笑臉全部朝向蘇離，只留給辛婉兒一個個沉默的後腦勺，但眾所周知，後腦勺也是會罵人的，每一個後腦勺上都赫然寫著四個大字，“看不上你”。
讓辛婉兒明確感到被所有人看低的同時，又讓她可以清晰看到蘇離被所有人恭維。
地位的落差，在默默發酵。
偏偏今天二房三房的人都來了。
大房的繼母崔氏，二嬸許氏和她的女兒陸朝惜，三嬸秦氏和兩個女兒陸朝容、陸朝芸。
左一句誇蘇離的裝扮，便在辛婉兒心上割了一刀。
右一句誇蘇離的門第，便是在辛婉兒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上一句誇蘇離與陸少韞恩愛，便在辛婉兒身上狠狠踢了一腳。
下一句蘇離不愧為當家主母，更是直接將辛婉兒按在地上打了一頓。
一句又一句的恭維落在辛婉兒的耳朵裡。
雲泥之別，在此時此刻，變得格外具象。
蘇離在一聲聲恭維中拿起桌上的酒，邀請大家一起舉杯，在所有人飲盡杯中酒的一刻，朝著辛婉兒嫣然一笑。
辛婉兒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一抹殺意。
這一晃神，杯中的酒來不及喝下，三嬸秦氏終於捨得分一點兒視線給她，卻聽她說：
“呦，離兒，你這房裡的妾室也太沒規矩了吧，主母的酒，她竟不喝？”
蘇離沒有搭話，她看到辛婉兒收斂殺意，收起所有不甘心，服低做小，飲盡了杯中酒。
三嬸抓著辛婉兒不放，對辛婉兒母親是青樓名妓的出身嗤之以鼻，說她不愧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沒教養。
辛婉兒偶爾插一句話，三嬸便白眼相向，絲毫不避諱，甚至有意無意，陰陽怪氣的讓辛婉兒下不來臺。
蘇離估摸著此刻辛婉兒的羨慕嫉妒恨，已經到達頂峰了吧。
很好，等了半年，終於即將迎來的第一次真正的決戰，即將鬥滿第一個小妾。
果不其然，除夕宴一結束，辛婉兒便消失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乖巧的躲在房間裡，沒有再出來。
直到正月初六，侯府專門設宴，宴請兩位皇子。
正月初六，正是一個絕好的晴天。
天氣也很暖和，院子裡的兩株菊花，開的極其搖曳。
蘇離一早就起來裝扮好，盛裝出席今日的宴會，闔府的女眷，只有她一個人有資格出席。
在宴席上，太子高談闊論，陸少韞全程陪笑，老侯爺也掙扎著起來參加，相談甚歡。
一桌子人，表面上喝的都是洛桑酒。
但事實上，其中有三個人，喝的是來自於不同的人的扶頭酒。
太子的酒，是被辛婉兒換，她今日是非要讓太子醉酒不可的。
陸少韞的酒，是被崔曼萱換的，她今日是非要讓陸少韞醉酒不可的。
至於肖曇禮。
這宴會上沉默的唯有蘇離和肖曇禮。
蘇離今日用了心在肖曇禮身上，見他裹著厚厚的披風，在燒了十盆炭火的房間裡，依舊冷的雙唇泛白。
就像她在那個短暫的夢境裡見到的一樣。
蒼白，易碎，搖搖欲墜。
蘇離示意春桃倒扶頭酒的時候，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弱不禁風的三皇子，該不會被這一杯烈酒送去見了閻王吧。
不過她絲毫沒有猶豫，反正系統也沒說不能嘎了其他人。
只要他在死前把事說清楚就好。
毫無意外的，肖曇禮昏死了過去。
蘇離見太子唬了一跳，臉上閃過一絲慶幸，便開始裝醉。
是啊，太子是應該慶幸，肖曇禮暈倒了，給了他一個多留一會兒的藉口。
三皇子昏死在侯府，事情可大可小。
蘇離拿出當家主母的風範，鎮定自若的主持大局，讓所有人各歸各位。
蘇離一面叫周嬤嬤讓侯府的所有下人，從此刻起全部回自已的房內，沒有她的命令，不許出來，不許走動。
一面叫崔氏將老侯爺送回正房中，管好院內的下人，沒有她的訊息絕不可出院門。
陸少韞自然是安排讓柳七七帶回聽雨軒，再被恰巧路過崔曼萱截走，崔曼萱早就在等這一個天賜良機，與陸少韞圓房，徹底緩和關係。
沈姨娘如今“病”著，崔曼萱好不容易抓住了機會，自然會派人好好盯著她，不讓她壞事。
侯府中的人各歸各位之後。
蘇離安排太子去他朝思暮想的青梧苑客房，那裡辛婉兒恐怕早已經等在廂房中不為人知的角落，青天白日的，玉珠自然要望風。
最後，蘇離派人將肖曇禮帶進琳琅院的客房，府內的大夫瞧了無甚大事，不過喝醉了，睡一覺便好。
“大夫，三皇子確實只是醉了？沒有危險麼？”
只需要蘇離稍稍暗示，大夫便立刻改了口，說三皇子舊疾發作，性命垂危，堪堪救活。
三皇子的救命之恩，這就到手了。
肖曇禮弱不禁風，整個洛城的人都知道。
就算蘇離說他走在路上突然摔下去死了，大家都會相信。
只要大家信了，就由不得肖曇禮拒絕。
救命恩人的身份，蘇離今日便要將它坐實了。
蘇離不僅準備了扶頭酒，還從她的合作伙伴，神秘莫測的林掌櫃手上，買了一點兒藥。
一點兒能讓人說實話的藥。
此刻藥早就混在扶頭酒之中，被肖曇禮喝進了肚子裡，傳到四肢百骸，已經生效了。
蘇離打發走了大夫，叫春桃遠遠的守好門。
然後她一步一步，走向肖曇禮的床榻。
......
另一面，肖曇禮躺在床榻上。
他此刻的好奇，多於憤怒。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蘇離從他手上買的藥，竟然是給他喝的。
他非常好奇，蘇離究竟想對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