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利爾坐在椅子上,一錘接一錘地將鐵錠捶成了鐵片,專門用來夾鐵片的夾子被他丟到一旁,他徒手拿起燒紅的鐵片,丟到了一旁的水池裡,他的手上已經被磨出了老繭,旁邊的水池早已經被鐵片裝滿了,水已經溢了出來,米利爾滿不在乎地繼續捶打著,他的雙臂青筋暴起,橫起的肌肉將巨大的力量透過錘子灌輸到鐵片中,曾經需要好幾錘才能完成的工序現在他已經可以做到一錘一個,他已經成為了一名熟練的工人。

“咔!”

木製的手柄從中斷開,這已經是他用壞的第十五個錘子了,米利爾嘆了口氣,拿起了一旁的新錘子,繼續敲了起來。

他已經這樣渾渾噩噩地活了兩個月,白天他用勞累麻痺自已的身體,而在晚上睡覺前,他會在再三猶豫下翻開那本筆記,那些驚世駭俗的軍事理論和世界觀讓他徹夜難眠,那些暴力而又明智的言論徹徹底底地掀翻了他的世界,年少的熱血似乎在這本書中真正的得到了釋放,那是不同於愛情的瘋狂,這種瘋狂簡直讓他會做夢,他會在夢中徹底地釋放自已的渴望和復仇之情,在夢中,他指揮著屬於自已的大軍瘋狂衝殺著那些曾經如同夢魘般的鼠人,他在夢中不止一次地救回了自已已經失蹤的母親,還有愛米爾和山姆大叔,他們都沒有死,他們為自已的勝利而驕傲,和自已激動的擁抱著,這樣的夢讓他極度的興奮,可醒來的巨大的失落又無情地打擊著他,為了儘快入眠,他在晚上睡覺之前不斷鍛鍊著自已的身體,期望著自已有一天能用這副強健的身體做些什麼。

可能做些什麼呢?

父親說的很對,自已是沒法往上爬的,畢竟,自已連領兵的權利都沒有,自已只是一位普通的農民的兒子,不是什麼貴族,更不是什麼軍事世家...........

父親說的那些話似乎開始變得軟弱無能,可又是無可置疑的正確,自已能做什麼呢?復仇?

真可笑。

米利爾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將捶打好的鐵片扔到一旁的水池中,鐵片順著已經堆成山的鐵片堆衝出水池掉在地上,尖銳的聲音打斷了走神的米利爾的思緒,他看向一旁已經滿了的水池,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平時都會有工人過來將他捶打好的鐵片回收走,可今天那位工人似乎缺崗了,遲遲不見他的蹤影。

這樣下去的話,自已的工作也進行不下去,他得去找一下這位和他對接的工人,看看他是什麼情況。

米利爾扔下錘子,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推開門走向隔壁的車間。

這個本應是人滿為患的工車間如今卻只剩下了寥寥幾個人,他們懶懶散散的做著自已的工作,整個工廠幾乎處於癱瘓狀態,米利爾不禁驚訝起來,他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他走過去拍拍其中一個人的肩膀。

“請問,這個車間負責運送鐵片的那位先生去哪了?”

工人抬起頭看了看四周,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哦......你說福特是嗎?肯定是和其他人一起走了唄,咱們廠不少人今天一起床就走了,只剩下我們幾個老油條在這做工........”

\"他們幹什麼去了?\"米利爾不禁好奇起來。

“不知道.......反正一起床就走了,早飯都沒捨得吃.........”工人懶懶地回覆道。

米利爾困惑地撓撓頭,那自已還怎麼幹下去啊?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能轉身回到了自已的工位。

一開啟門,就看見了格瓦魯在自已的工位前呆呆地站著,表情帶著些許開心。

“哦!米利爾!孩子!快過來!我正要找你呢!”

格瓦魯吐著自已細長的舌頭,微笑著向米利爾揮了揮手。

米利爾連忙小跑過去,他還是很尊敬格瓦魯的,這位年長的蜥蜴人長輩很照顧自已,平時處處關心他,自已受了他很多照顧。

米利爾抱歉地指著裝滿鐵片的水池,有些不滿地說道:

“格瓦魯叔.......今天工廠好像沒什麼人啊,我這鐵片都沒人來收.......我沒辦法繼續工作了.........”

格瓦魯笑了起來,只是從口袋中掏出了一百三十個銀幣,放在米利爾的手中。

“今天和明天,工廠放假了,你現在就下班吧,這是你的工資,照常發放給你,另外再多給你三十枚,趁著這個難得的假期出去走走看看,好好放鬆一下吧。”

米利爾連忙回絕道:“不行.......格瓦魯叔叔,這多餘的錢我不能要。”

格瓦魯笑著,直接把銀幣放在他的口袋之中,摸了摸米利爾的頭。

“拿著吧,年輕人,難免會需要的。”

格瓦魯轉身離開了,只剩米利爾感動地站在原地。

走出工廠大門,米利爾徑直回到了宿舍,他打了一盆水,仔細地洗了洗自已的臉和頭髮,儘量讓自已看上去精神一些,他換下髒亂的工服,換上了自已曾穿的衣服,兩個月的時間,這件舊衣服顯然穿上去小了許多,曾經寬大的衣服已經容不下他結實飽滿的肌肉,米利爾勉強地將衣服穿在自已身上,用手梳了梳自已的頭髮,走出了宿舍。

米利爾想去看看自已的父親,在平時的那一天假期,因為工廠和首領府之間的距離太遠了,走著去要很長時間,浪費的時間太多了,根本不夠自已好好地休息一次,期間父親曾經藉著首領府的馬車來看過五六次自已,他的生活很好,每次來的時候看上去似乎比以前更胖了一些,還給米利爾打包那些首領府的飯菜,這讓米利爾感到安心,他明白父親現在過的很好,這就夠了。

現在,他得去看看自已的父親,不僅僅是因為自已的那份思念,那些越做越多的兵荒馬亂的夢更讓他心情煩躁不已,他迫切需要把這本筆記再還給父親,父親有能力制止自已的慾望,他不行,他明白自已那些天方夜譚的夢只會把自已逼瘋.........

走在寬敞而又陽光明媚的大街上,米利爾感到一陣輕鬆,街上的人們已經沒有之前的那種又害怕又擔心的表情,說說笑笑的人多了起來,那些威嚴的衛兵整齊地在街上巡邏著,讓米利爾感到很安心,米利爾走進路邊的一家商店,買了一盒父親最愛吃的蛋糕,徑直向首領府走去。

“站住!幹什麼的!”衛兵威嚴地站在門外攔住了門口的米利爾。

“我來找一個人,我父親,法斯,安格·法斯,他在這裡打雜。”米利爾恭敬地說道。

衛兵的表情顯然放鬆下來,將手中的武器丟到一邊,笑嘻嘻地走過來摟住米利爾的肩膀說道:

“你就是法斯的兒子?看上去比他說的壯多了!看上去倒不像什麼工人,像個劫匪!”

米利爾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過獎了大人,請問我父親在哪?”

衛兵明顯愣了一下,他的語氣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故意轉移話題說道:

“這個嘛.......要不你先在這等一會?別擔心,你父親在這裡過的不錯,我們都挺喜歡他的。”

米利爾愣住了,這句話感覺沒什麼不對,但作為一個失去親人的人,這種話讓米利爾還是警覺了起來。

“大人,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只關心一件事,他去哪了?”

衛兵支支吾吾地沒有說話,只是很熱情地回答道:

“額.......你是不是餓了?我去叫人給你拿點吃的吧?”衛兵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已的同伴。

一股不安在米利爾心中蔓延開來,他走上前抓住衛兵的手臂。

“我只是想問問我父親在哪,請您不要逃避我的問題了.........”

衛兵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他很糾結要不要告訴眼前這個少年,他父親被動員的事情,他曾經在和法斯喝酒的時候聽說了這件事情,所有被戰爭侵害過的人都要被動員參加一場秘密的戰役,而眼前這位孩子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完好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至於他為什麼沒被動員呢?這誰都不清楚,自已如果說出真相,會不會是相當於把他害死呢?

“求求你,不管我父親出了什麼事,我得找到他.........”米利爾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衛兵的夥伴端著一盤點心出來了,他友好地遞給米利爾,但米利爾只是死死地盯著衛兵。

“嗯.......你父親在紀念廣場.......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了..........”衛兵嘆了一口氣說道:“但是別進去好嗎?你父親說不定會回來的..........”

米利爾點點頭,拔腿就向紀念廣場跑去。

廣場的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雕塑,那是人們紀念老城主的雕像,他一隻手摸著濃密的白鬍子,一隻手拿著自已身前最愛的那隻小鸚鵡,表情慈祥而又威嚴,整個廣場黑漆漆的,被一張巨大的魔法黑布遮了起來,在外面只能隱約聽到一些嘈雜的人聲,米利爾焦急地在外面尋找著入口,卻被巡邏的衛隊逮了個正著,幾個人狠狠地將米利爾壓在地上。

“你在這裡鬼鬼祟祟地幹什麼!不知道這裡禁止閒散的人入內嗎?”衛兵的隊長嚴厲地斥責道。

“我來找人!我不是什麼閒散的人!”米利爾掙扎著:“我父親在裡面!”

隊長眯起眼睛。

“這麼說.......你也和上次的戰爭有點關係?”

“我母親就在那次失蹤了........”米利爾辯駁道:“讓我進去!”

隊長揮揮手,一旁計程車兵便鬆開了手,米利爾不滿地拍了拍自已的衣服,瞪著衛兵隊長。

“那就進去吧.......不好意思,孩子,我誤會你了。”隊長抱歉地說道:“所以你其實可以不用來的是嗎?”

“什麼意思?”米利爾警覺起來。

“請讓我多嘴幾句,你最好從哪來的回哪去,這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裡面正在動員人們去參加什麼戰爭.........據說是這樣的........”衛兵隊長說道。

米利爾的心越來越不安。

“這是強制的嗎?”

“不,他只是騙.......額........鼓勵,是鼓勵一些對戰爭感興趣的人去參加,僅此而已。”衛兵隊長尷尬地笑著:\"其實也沒什麼,但是你這種年紀的年輕人最容易被.......鼓勵了,我的建議是別進去,別聽他們說什麼話,如果你父親沒被鼓勵成功的話,你們後天就回歸正常生活了,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米利爾鬆了一口氣,但又隱約覺得有些不安。

萬一父親真的被動員成功了怎麼辦?你能肯定他說了那麼一堆話,就不會被動員成功嗎?

畢竟他的心中也有仇恨,他不是什麼聖母,不可能放下一切。

不行,自已得進去看看他,省的出什麼事。

“入口在哪?”米利爾堅毅地問道。

一位隊員正要給米利爾指出入口,便被他的隊長瞪了回去。

“自已找找吧,我們也不太清楚........”隊長招了招手:“我們走吧.......”

巡邏小隊離開了,只剩下原地發懵的米利爾,他趕忙沿著聲音找去,忙活了半天才在黑布中找到了可以進入的小口子。

黑布的裡面人山人海,洛宏基站在臺上,大聲地說著一些無關緊要沒有什麼感染性的鼓勵語,人們站在臺下,各自交頭接耳地討論著,沒有人理會他爛到不能再爛的演講,洛宏基站在臺上,儘管尷尬,他還是硬著頭皮繼續演講著.........

米利爾偷偷地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了黑布的支柱處,他靈巧地爬上柱子,在高處向人群望去,法斯正站在角落裡,和旁邊的人們懶懶散散地聊著天。

“嘿!那個柱子上的年輕人,你在幹什麼!下來!”

一旁的守衛發現了米利爾,米利爾連忙滑了下來,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守衛無可奈何,只能走回自已的崗位。

“爸!”

米利爾悄悄地走到法斯的背後,驚喜地拍了拍法斯的肩膀,法斯顯然被嚇了一跳。

“嚇死我了........你怎麼在這?”法斯撫了撫自已的胸口。

“我們工廠放假了,我就去首領府找你,別人說你在這,我就來這找你了。”

“誰說的?”法斯很嚴肅地問道:“是有人直接叫你來這裡的嗎?”

“這個嘛,我是自已過來的,至於是誰說你在這裡,我還暫時沒法告訴你,你們在這幹什麼?這麼多人?”

法斯鬆了口氣,他聳了聳肩,指了指舞臺上手足無措的洛宏基。

“我聽了半天,總之這位新城主好像是叫我們去給他打仗,好像還是有些人願意去的,但大部分好像都沒什麼興趣。”

“那你有興趣嗎?”

米利爾開玩笑地說道。

“我當然有了!我把你送上戰場,讓你替我上戰場好不好?”法斯輕輕地錘了錘米利爾的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

“那你為什麼來這?”

“我聽說這裡有免費的午餐和晚餐,就過來了,這是那些知曉內幕的首領府的人告訴我的,倒是你,工廠怎麼今天正好放假了?”

“不知道,我們工廠第一次這樣,都沒什麼人.........”

............

\"那麼......我的演講就到這裡,大家可以去享用午餐了,走出黑色的幕布左轉即可,今晚還有一場演講,由格倫先生親自為大家闡述,謝謝大家!\"

洛宏基向眾人鞠了一躬,臺下響起稀稀拉拉的鼓掌聲,眾人吵嚷著離開了廣場.........

廣場的左邊是一個大大的集市,平時十分熱鬧,但今天全都換成了士兵,他們冷漠地給來參與集會的人們發著麵包和一些帶著肉渣的稀粥,米利爾和法斯各拿了一份,轉身向首領府走去。

衛兵們攔在門口,一臉嚴肅地攔住了那些想回家的人們。

“在演出結束之前,誰都不準回去,這是城主的命令.........”

人們很生氣,明明來的時候說了,如果不感興趣就回去,現在又反悔了,可面對尖銳的武器,人們只能咒罵著端坐在地上,開始享用這並不豐盛的食物。

法斯沒有生氣,他向來支援那些上層人的決策,他只是拉住大聲抗議的米利爾,微笑著說道:

“來吧,別生氣了兒子,我們就坐在外面吃點東西等著演講結束吧,儘管那個新城主沒講出什麼關鍵的東西,但我覺的上層人有他們的考慮。我們來角落聊一會,好久沒和你好好聊一會兒了。”

米利爾點點頭,隨即拿起食物走到一邊,和法斯一起端坐在地上。

“你似乎比剛進城時壯了不少!”法斯咬了一口麵包,樂呵呵地拍了拍米利爾厚實的肩膀。

“天天舉著錘子,誰都會變壯的........”米利爾回答道。

“那倒確實,你在那裡累不累啊?”法斯關切地問道。

“不怎麼累,在剛開始時還是很緊張的,畢竟每天都有固定的要求,但一個月之後,我們那的領班大人說我們的產能已經過剩了,每天的產出就是往倉庫中堆積,基本上你願意做多少做多少,只要你在工廠中待著就行。”

“那還不錯!”法斯很高興。

“你呢?你怎麼樣?”米利爾喝下一大口粥。

“我?我就在後廚幫我的那位廚師朋友做飯,除了午餐和晚餐時間忙一點,其他時間都都挺清閒的,我和那些首領府的衛兵談天說地,天天消磨時間,比種田的時候要輕鬆不少。”

“怪不得你比以前還胖不少。”米利爾嘿嘿地笑起來:“早知道,我們直接進城住就好了。”

“胡鬧!”法斯嚴肅起來:“你要知道,土地帶來的收益是遠遠高於這些閒職的,這些職業看著平時很很風光,但是一旦到了急需錢的時候根本不能拿來救急,一切都是平等的,在我們這群人裡面,沒有省力氣又賺錢的工作,懂嗎?”

“我只是開玩笑的,別這麼嚴肅.......”米利爾抱怨道。

“你應該對土地抱有敬畏,這可不是什麼能開玩笑的事物,你現在吃的這些說不定就是我們前幾年種的存糧,知道為什麼城一定要守住嗎?因為這不僅僅是無數人的家,更是一個大糧倉,我們不能拼上什麼命去守城,隨便丟下這裡撤退就算了。這裡是納爾迦實周邊無數村莊的保障,那些村莊在下雪的時候農作物都沒法生長,除非用魔法........但我們不會,那些閃閃發亮的玩意要從小開始在專門的學校中學習,我們用這些糧食在收穫的時候和格倫大人交易,然後他負責保管和培育,在下雪的時候再用接近成本的價格賣給我們,讓我們活下去,剩下的那部分就是我們自已的利潤了,很豐厚........”

“確實很豐厚,豐厚到能支撐起你的賭博愛好了。”米利爾笑了起來:“豐厚到你能和那個什麼格倫一樣了是嗎?”

法斯笑了起來,他輕輕地拍了拍米利爾的頭。

“這才是我認識的米利爾嘛,只會貧嘴.........”

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

“讓開!讓開!”

衛兵嚴厲的叫聲將兩人驚醒,他們四仰八叉地睡在廣場的長椅上,米利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天已經黑了,衛兵們推搡著熙攘的人群,中間是一位長著白鬍子的老頭,神情緊張,他被全副武裝的衛兵們護送進帳篷中,米利爾緊張的拍了拍法斯酣睡的臉,法斯終於醒了過來,他眯著眼睛困難地坐起自已肥胖的身子,注視著那位威嚴的白髮老人,眼神逐漸由睏倦變為震驚。

“格倫大人?他來這裡做什麼?”

旁邊的不少人看來都和法斯一樣認識這位偉大的商業領袖,他們紛紛退讓著給這位老頭讓出道路,看來他在這裡的威望很高。

“他就是格倫?看上去比你描述的老太多了.........”

法斯擦了擦自已的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已睡亂的衣服。

“不要這麼詆譭他,孩子,我們得趕緊看看這位大人今天來是為了幹什麼。”

法斯帶著米利爾連忙擠進前進的人群,人們都想進去看看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今天晚上會講些什麼。

臺上。

一旁的衛兵遞給格倫一個擴音筒,格倫擺了擺手,沒有接受,臺下的人們屏氣凝神地望著神情嚴肅的格倫,他們中的不少人的身世和法斯一樣,同樣也是被戰爭侵害過的農民,他們在每一年的交糧工作中受到格倫本人的照顧,對他熟悉無比,尊敬無比。

格倫深吸了一口氣,看上去神情很沮喪。

“很抱歉,各位,佔用了各位的時間,如果沒有今晚的演講,我想各位應該在享受自已的晚飯吧?”

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格倫要說什麼。

格倫從口袋中拿出一把種子,把種子放在手中,給臺下的人看了一圈。

“這把種子,我想臺下有很多的人都很眼熟,或者說認識它,這是紅麥的種子,這種吃起來有股肉味的美味植物只有在納爾迦實附近的土地上才能生長,它的生長週期很奇怪,它在冬天快結束的時候才會發芽,在春天生長,在夏天破土而出,在秋天成熟,而在冬天,等到它的植株完全變硬後才能收割,這種奇怪的植物在一開始是不喜歡熱量的,但隨著環境的改變,它開始吸收熱量並且長大,要經歷幾乎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能成熟,是貴族才能吃的奢侈玩意。”

“轉眼又到了紅麥種植的季節,各位,如果是往年,城外的各家各戶應該都種上了這種值錢的農作物,我們應該開始期待著明年的豐收,按照每戶一畝的量來計算,這些昂貴的植物起碼能賣上十個金幣了對嗎?這些錢簡直夠我們吃一頓大餐了,一點素菜都沒有的那種........”

臺下,這些精通種植的農夫們肯定地點著頭。

“可惜今年我們無法做到了,城外危機四伏,土地已經不適合安靜地耕種了,在鼠人的率先宣戰下,各位都經歷過了戰爭的洗禮,見識到了那些矮小的鼠人有多令人討厭,在座的各位都是這場戰爭中的倖存者,我為大家感到高興,可又有一個問題想問問各位:”

格倫理了理自已的鬍子。

“大家覺得這場戰爭還能持續多長時間呢?”

人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我現在告訴大家,根據我們新城主的訊息,這場戰爭遠遠沒有結束,那些妄想在戰爭結束後還能全身而退的人們,可以暫時藏起你們的幻想了,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納爾迦實城只有兩個下場,像安達佩斯那樣完全被鼠人的腳踏平,亦或是在完全將那些鼠人消滅後,我們安靜幸福地繼續我們的生活。”

“我相信臺下的人們有從逃難安達佩斯逃難過來的精靈或是人類們,在安達佩斯受到攻擊的時候,我們當時還沒有受到攻擊,我們的老城主在再三考慮之下,沒有派兵支援,最後,安達佩斯拼盡了全力,還是慘遭那些鼠人的毒手,為什麼呢?僅僅是因為那裡潮溼的氣候不適合他們駐兵,他們就毀滅了那裡,我們也差點被那些鼠人打的背過氣去.......要不是新城主——我們的洛宏基大人用自已的勇敢唬住了那些怯弱的鼠人,我們也差點淪為了第二個安達佩斯。”

“這樣的慘劇顯然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這場戰役中,我們輸的很徹底,每個人都很傷心,我們失去了我們親愛的妻子,我們摯愛的孩子,我們尊敬的父親或是母親,在場的每個人都在這場戰役中失去了自已最愛的人,所以我才把大家都請到了這裡,想請大家彌補我們的錯誤,我們罪孽深重的錯誤。”

臺下有不少人哭了出來,這些語言像刀子一樣扎中了他們脆弱的心。

“在之前,在我們召開民主大會商量後,老城主還是拒絕了聯合,選擇儲存力量獨立保衛我們的家鄉,結果他成功了,但是是堪堪成功,這種接近於失敗的慘勝甚至搭上了他的性命,我們都沒有好好想過,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沒有聯合........”格倫嘆息道:

\"如果當時我們可以趁著我們力量還充足的時候去幫助被包圍的安達佩斯,說不定就能救下整整一座城的人,他們可以不死在敵人的屠刀之下,而是拿起武器和能用的資源反過來支援我們,而我們說不定在得到支援後就能增強力量,用很少的損失去挽回勝利........我們愛的那些人說不定也能因這善良的舉動而得救...........\"

每個人沉默著,他們的內心陰鬱不已,雖然格倫沒有指出,但一種奇怪的負罪感籠罩在每個人的身上,他們似乎間接害死了自已的親人........

“而現在,各位,機會來了!”格倫的音調提高說道:“我們偉大的黑暗君王——馬雷基斯,帶著他訓練精良的戰士們來拯救我們了!一支規模龐大的鼠人軍隊在黑色海岸的北方與我們偉大的部隊酣戰了兩個月,最終被我們勢不可擋的軍隊打的落花流水!”

人們興奮起來,臺下響起了暴風般的鼓掌聲和歡呼聲。

“但是,戰爭總是不能預測的,這支卑劣的鼠人軍隊趁我們軍隊休整的時候,偷偷地溜走了,他們向南方逃竄著,但即使偉大如馬雷基斯,也難以帶著他英勇無比的戰士們趕上這些身形靈活的鼠人的腳步,我們得到了訊息,這些鼠人會經過我們的城市附近,我們必須派出一些勇於奉獻自已的勇士來拖住這支微不足道的鼠人部隊的腳步!好讓我們君主的部隊追上他們,將他們趕盡殺絕!”

人們心中的熱血湧動起來,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自已心中的激動吶喊起來,但大多數人都沉默著,他們對於戰爭的恐懼仍然在他們的心中環繞。

格倫幾乎是怒吼著說道:

“各位!我知道大家都很害怕死亡!可我們不能再觀望了!不能再像老城主那樣優先保全自已!萬一讓這支潰退的部隊回到他們的巢穴,他們在補充力量後又會捲土重來!我們必須在城中留下我們訓練精良的戰士們來保衛我們的家人,他們的力量強過我們,也最能確保我們最後的希望不受破壞!我們必須出擊迎戰!既是為了痛擊那些卑微不堪的鼠人,更是為了保衛我們最後的家園,我們已經退無可退!如果現在不出擊,將來迎接我們的就是毀滅!像安達佩斯那樣的毀滅!”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朋友們!我們偉大的馬雷基斯不可能永遠地駐守這座城市,他還有其他的城市需要保衛!如果我們不借著這次機會將他們整個消滅,就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了!到那時,我們只能憑藉我們自已的力量來獨自反抗!那時的勝算又有多大呢?各位!請好好想想!即使是死!你們的死亡也是有意義的!你們不僅僅是為了自已!更是為了這座城中所有活下來的希望!”

格倫高高舉起手,大聲怒吼道:

“為了帝國!”

“為了帝國!”“為了帝國!”

人們已經完全狂熱起來,每個人都大聲吶喊著,他們的大腦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每個人心中都燃燒著滿是希望的火焰,他們紛紛衝向高舉著花名冊的軍官,爭著搶著把自已的名字簽在花名冊之上。

法斯顯然是這狂熱人群最積極的一員,他跟著激情澎湃的人們大聲吶喊著,好像是馬雷基斯附體一般,拉著一旁無語的米利爾瘋狂地在地上左搖右擺。

“為了帝國!”法斯怒吼著:“為了帝國!”

米利爾趕緊把激動不已的法斯捂著嘴拖到角落中。

“你幹嘛!”法斯惱怒地看著米利爾。

“你要去參軍?喊這麼大聲?”米利爾更生氣地回覆道:“你比那些人還激動!”

“噓!”法斯趕緊捂住米利爾的嘴:“你是想別人聽到這種話嗎?我那是裝的!裝的!”

“啊?”米利爾呆住了:“你裝的?”

“不裝就顯得不合群!任他說的天花亂墜,咱們不去不就是了?”

米利爾尷尬地撓撓頭。

“趕緊回去,不然咱們鬼鬼祟祟的,會讓那些衛兵懷疑的..........”

米利爾莫名覺得有些好笑,父親總是在這種軍人多的場合會過度緊張........

“那你覺得他講的好不好?”米利爾邊裝作尖叫的樣子,邊小聲問道。

“當然好嘍!”父親拼命地跳著,一邊小聲說道:“他說的都是實話啊,不過我們不管那些什麼以後,以後決戰了以後再說,我們現在能活一天是一天。”

米利爾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那個老頭看似完美無缺的話語全是破綻,米利爾如果沒看過那本筆記,說不定也會和這些人一樣盲目地相信他說的。

首先,既然馬雷基斯作為帝王,那他的隊伍應該是大型的,怎麼可能和敵人在北方打了足足兩個月的仗呢?一場大型戰役就是你死我活,一天兩天已是極限,優秀的將領在幾個小時內就能分出勝負。

只有一種可能,馬雷基斯的隊伍被騷擾拖延了兩個月,而且是兩個月的漫長時間,說明鼠人的部隊已經成功了。

既然能拖延住,說明這支部隊的規模一定不小,而且將領一定擅長遊擊這種靈活的戰術,他怎麼可能在回來的路上被偷襲呢?他一定做好了準備。

而且送這些沒有任何經驗的人上戰場,這和之後的決戰有什麼關係?老城主的做法在現在看來無疑是正確的,當時無端出擊只會讓那支支援部隊白白送死。

書中說:“當你想要支援你的盟友時,請務必記住,自已的支援軍隊規模不能少於敵人的三分之二,將領的才華決定剩下的三分之一。”

所以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穩定地發展一定是最穩妥也是最有效果的方法。

他們不僅不能拖延那支規模大的隊伍,還會打擊城內計程車氣,書中有一句很經典的話,米利爾印象很深刻。

“一個士兵可能無法擊敗十名平民,但只要兩名士兵配合,擊敗十名平民易如反掌......”

所以,綜上看來,這些在自已父親眼裡聰明無比的上層人士這時也犯蠢了,他們不知道發了什麼瘋,要送這些人去白白地死去.......

米利爾很想站在臺上向所有人揭露這位看似是個好人的老頭,但是他根本沒這個權利......

米利爾和周圍的人拼命地鼓掌,熱烈的氣氛鼓舞著每一個人。

一位衛兵跑上臺,伏在格倫的耳邊。

“人數夠了,大人。”

格倫點點頭。

“好了!就這樣!我們不需要太多戰士!報名的每一位勇士,我們保證!如果你們不幸犧牲了,整個納爾迦實都會為你們贍養你們的親人!”

人們歡呼起來,慶祝著招募工作的圓滿開展。

“那麼,沒有報名的人們可以離場了!”格倫向眾人鞠了一躬。

法斯鬆了口氣,他看著笑嘻嘻的米利爾,這孩子似乎對這個人人熱衷的戰事不感興趣,他還以為米利爾會有很強烈的復仇情緒。

現在看來,他似乎放下了,而且放下的很徹底。

“咱們走吧?爸?”米利爾笑眯眯地說道。

“恩.........”法斯高興地摟住米利爾:“今天晚上我叫後廚的那幾個朋友給你吃點好吃的!”

他們高興地閒聊著,只是跟在擁擠的人潮後,一直向門口走去。

格倫沒有理會消散的人流,只是慷慨激昂地向著臺下加入的那些人繼續宣講道:

“那麼..........既然各位都選擇了參加,我們就必須選一位富有軍事能力的勇士來帶領我們計程車兵們來痛擊那些鼠人,請問有沒有戰鬥經驗的人出來帶隊?”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舉起了手,大多都是些退役士兵之類的身份。

“好!”格倫高興地說道:“記下他們的名字!“

”那麼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那就是...........為了支援大家,我們在經過慎重考慮後,決定把監獄中的那些重刑犯收編起來組成一支小部隊,現在還需要一位勇士去帶領他們,有沒有有勇氣的人願意嘗試一下?”

“重刑犯?”

人群一陣躁動,人們紛紛交頭接耳地討論著。

“你在開玩笑嗎格倫大人?”

“那些人是瘋子啊,他們會在敵人到來之前先把刀刃插進你的心臟!”

“你不怕他們造反嗎?”

.........

\"聽到了嗎?爸爸?他們要拿重刑犯組建一支部隊!\"

米利爾混在尚未完全離開的人群中,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少管這些事.......安心走你的路!”法斯不理解地望了望格倫,把米利爾的臉壓了下去,生怕別人看見。

這些參與者的反應顯然在格倫的意料之中,他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拿出一份檔案,將它開啟。

“這是洛宏基大人——我們的新城主親自簽署的檔案,如果有人願意站出來帶領他們,那麼從今往後,他可以在納爾迦實城擁有獨立的統兵權,有兩個條件,他要在損失不超過一半的條件下帶著隊伍成功完成任務後回來,第二,如果他真的做到了第一點,那這支隊伍屬於洛宏基大人,不限身份,不限種族,如果你成功,那麼按照帝國的領主法,我們給予你在帝國範圍內自由招募士兵和擴大隊伍規模的權利,並且按照你的隊伍規模給你提供資金支援,你可以親自帶領自已的隊伍作戰,並且將軍的身份由馬雷基斯大人親自加冕。”

人們的臉上都顯得很興奮,這簡直就是升官發財的代名詞,但一想到那些如同魔鬼般的犯人,每個人都失去了勇氣。

人群依舊沉默。

躲在角落中的洛宏基嘆了口氣,看來這批犯人沒法處理了,只要有一個傻子帶頭帶他們去送死,他的財政上就可以省出一大筆錢............

還是明天再找一批平民算了,可是即使是平民,他也不捨得讓平民白白損失太多..........畢竟是自已的勞動力...........

..............

格倫尷尬地站在臺上,等待了漫長的三分鐘。

“那麼,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將這個計劃作廢好了.........”他無奈地低頭說道。

\"我!我來!\"

格倫嚇了一跳,眾人紛紛驚訝地循著聲音的方向轉頭望去。

懶散的人流中赫然舉起一隻堅毅的手,周圍的人群因為害怕紛紛給這隻手拉開了距離,就像一塊磐石一樣將河流的水流硬生生的分成兩截。

洛宏基站起來詫異地望著那張越來越清晰的臉。

是那個孩子!

是米利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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