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寒風吹拂著,這被戰爭踐踏過的一片荒蕪。

茫茫的白雪已經逐漸覆蓋了納爾迦實周邊的大地,一切都顯得冰冷而寂靜,彷彿被凍結在時間的邊緣。寒風刺骨地吹著,如利刃般切割著空氣,帶來無盡的寒冷,納爾迦實遠處的山巒已經完全被雪覆蓋,一片潔白,宛如巨大的冰山。天空陰沉灰暗,沉甸甸地壓在大地上,透不出一絲陽光。這樣的寒冷似乎要將一切生命都扼殺在它的擁抱之中。

這其中,也包括米利爾。

米利爾已經昏迷整整一週了,他每天都活在意識無邊的黑暗之中,與生死進行著艱難的搏鬥。他的身體已經虛弱不堪,儘管安格天天為他出去奔走求援,但也改變不了納爾迦實城的補給也一天比一天捉襟見肘的事實,寒冷的風從難民營那些破損的門縫和窗戶滲透進他的每一根神經,加劇著他的痛苦,唯一能給予他保護的就是崔特思給他的那件厚厚的戰袍,由於鼠人們矮小的身材,那件戰袍僅能遮住他的上半身,他只能蜷縮著躲在那件袍子之下,上面蓋著自已父親那件破爛的襯衣。

............

米利爾睜開眼睛,環顧著四周,還是那個溫暖的家,自已似乎是剛剛和愛米爾約會完,他悠閒地坐在床上,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外面是明媚的春光,父親舉著鋤頭,一步一步地熟練地將土壤翻鬆,一切都看上去很舒適愜意,但米利爾似乎有些疲憊,他躺在自已睡的那張鬆軟的大床上,睏意越來越高,一股難以言喻的黑暗在他的眼前徘徊著,誘惑著他永遠地閉上自已的眼睛。

“起床吃飯啦!還在偷偷睡覺,不能這麼懶哦!”

耳邊傳來母親溫柔的呼喚,這使得米利爾不得不睜開眼睛,他似乎覺得自已非常疲憊,但又說不清為什麼。

“昨天晚上又偷偷跑出去玩了嗎?黑眼圈這麼重?”

母親埋怨地輕輕地掐了掐米利爾的額頭,米利爾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已的額頭,跟著母親的腳步來到了樓下。

父親走進門內,像往常一樣拿手擦了擦自已頭上的汗水。

“今天中午我們吃什麼?”

“你啊.......天天回到家就是這一句話,除了問吃什麼就不會問其他的嗎?”

母親調皮地笑著,輕輕地踢了父親一腳,隨後回答道:

“今天我們吃好的哦!我們吃肉!”

“好耶!”米利爾興奮地大叫一聲,吃肉對於一個帝國中的普通農民的家庭來說可是很稀罕的。

“吃什麼肉啊?”米利爾興奮地看著母親。

“你自已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母親捂嘴笑著,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米利爾迫不及待地跑到燉鍋前,開啟了燉肉鍋巨大的鍋蓋。

愛米爾和山姆大叔的頭顱在鍋中來回中滾動著,他們的血肉被鍋中已經沸騰的開水煮的殘破不全,愛米爾的雙眼皮已經被煮爛了,只剩白色的眼球空洞無力地望著米利爾。

米利爾的心狂跳起來,巨大的恐懼與驚慌失措一瞬間狠狠地砸在他的神經上,讓他失去了站立的力氣,他癱在地上轉頭看向自已的母親,父親和母親的臉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那些毛茸茸的鼠人,就連胳膊也是,母親拿著那把切肉的長刀,獰笑著走向自已。

“吃肉嘍.......米利爾,吃肉嘍........”

那隻穿著母親衣服的鼠人手拿著切肉刀向自已走來。

\"不不不!!!!!!\"

米利爾瘋狂地哭喊著想要逃走。

血壓在他的身體中急速飆升,恐懼已經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的阻擋,勢不可擋地在身體中亂撞著,像一隻大手死死地扼住自已的喉嚨,無法呼吸。

鋒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當頭向米利爾劈下..........

...........

\"不!\"

米利爾大叫一聲,猛地坐起身來,他的心狂跳著,額頭上滿是冷汗。

他大口喘著氣,望著眼前殘破的木頭牆壁,一股疼痛像是溪流般緩緩地從小腿中流出傳遍全身,米利爾向下看去,自已的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包紮好了,上面殘留的綠色藥劑還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原來是夢.......”

米利爾撫了撫自已的胸口,長出了一口氣。

“你醒了!兒子!”

法斯將手中的麵包一丟就跑了進來,他緊緊地抱住發懵的米利爾,捧著他的臉狠狠地揉了兩下。

“簡直是奇蹟!醫生說你醒過來的機率幾乎不超過百分之十!我就知道那些戴著白帽子的傻貨們說話不靠譜!”

米利爾呆呆地看著眼前喜出望外的父親,也許是剛剛的噩夢,讓他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整整睡了一週!你知道我這一週有多擔心嗎?有很多俘虜都沒醒過來,醫生來檢查你的時候也說沒希望了,但你還有心跳!我堅持著沒放棄希望,因為只有我知道,你喝了那隻鼠大人的神藥!你會活過來的!”

“什麼鼠大人?什麼神藥?我怎麼在這?這裡是哪?”

米利爾揉了揉自已發酸的眼睛,一臉懵逼地問道。

“好好.......等一等,我慢慢地給你講。”

法斯轉過身去將地上的麵包撿起拍了拍,放在了床頭,他小心地坐在米利爾地身邊:

“戰爭爆發的時候我都不知情,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封城了,沒辦法,我只能暫時和咱們村的那些人躲在賭場,天天吃賭場老闆免費提供的那些玩意,那也不是人吃的啊,不過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後來鼠人部隊來攻城了,那陣仗是真大!躲在地下室都能聽到炮彈砸在牆上的聲音,後來聽說城守下來了,但是咱們的領主死了!我真的很著急!因為納爾迦實還不準出去,有衛兵天天在門口把守,我也沒辦法,就這麼過了一兩個月,有一天我託一位廚師朋友去向咱們的新城主打探一下什麼時候能出城,結果啥也沒問到,但是過了幾天忽然來了個衛兵很著急地告訴我有人發現了你,讓我趕緊出去找你,還讓我小心點,外面有兩隻鼠人部隊在搞內訌,讓我快點。我當時候能想啥啊,畢竟是自已的兒子,別說鼠人了,就是馬雷基斯那個老頭親自過來攔著也攔不住我.......”

法斯喝了口水,接著激動地說道:

“當時雪下的還不小呢,我一看地上全是那群鼠人的細腳印,哪能找到你啊,我就趕緊又回去問了問那個新城主,人們說你往咱們家的方向走了,可是那時候門已經關了,我好說歹說又讓那個城主開了開門,我就趕緊沿著回家的路找你,你猜怎麼著?還真讓我找到了!那時你都被凍的快沒氣了,手都軟了,我又是人工呼吸又是按壓的也沒啥用,也怪我,你說當時給我氣著急了啥也幹,我尋思你都沒了我活的還有啥意思啊,我就趴你身上嚎啊,你說也是神奇,我正好就碰到了往回走的那一支鼠人軍隊,每隻身上都是血,給我整的那個害怕啊,然後過來個帶頭的老鼠,染個紫毛,嘰裡呱啦地和我說了一堆文鄒鄒的屁話,給你喝了一瓶紅藥水,又給你身上鋪了一張厚袍子,人家沒傷害我,然後我抱著你跑回來了,到處跑求了一堆醫生給你把骨折治好了,後來洛宏基,就是那位新城主,把空出來的軍營簡單地改造了一下,我就帶著你住進來了,醫生來看過好幾次,都勸我放棄希望,我怎麼可能相信呢?我就天天給你喂些藥,現在你終於醒了嘛.........”

法斯越說越激動,竟然站起身來拜了拜天空。

“偉大的母神愛莎啊,感謝您!”

米利爾看著手舞足蹈的父親,他並沒有因為父親滑稽的手舞足蹈而高興,相反,米利爾感到一股無比的悲傷衝破了自已的淚腺,他忍不住痛哭起來,法斯連忙抱住米利爾的肩膀。

“怎麼了?孩子?你不應該高興嗎?你活了下來!高興點!”

“媽媽,她死了,還有愛米爾和山姆叔.........”

米利爾滿臉淚痕,雙眼通紅,悲痛欲絕地看著父親,嘴唇顫抖著,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卻又哽噎著,他的眉頭緊蹙,彷彿承受著無盡的痛苦。淚水不斷地從他的眼角滑落,流進他的嘴裡,那是苦澀的味道。他的哭聲時高時低,時斷時續,每一聲都像是從內心深處傳來的哀號。

法斯默默地看著兒子,他的臉上寫滿了心疼和無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哀傷,他也能感受到兒子真真切切的痛苦。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兒子,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用這種方式傳遞著他的愛和支援。

\"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堅強點,咱不是還在一起嗎?”

米利爾撲進父親的懷中,淚如雨下,法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沉默地抱著悲痛欲絕的米利爾........

“要是我不是一位農民就好了,要是我是一位貴族,一位老闆,甚至是一位將軍.......”

法斯眨了眨眼睛,停止了這些無謂的幻想。

雪越下越大.......

.........

一週後。

雪終於不下了,而且伴隨著晴天,雪似乎還融化了一些,那些道路現在可以勉強通行了,米利爾拄著柺杖,父親滿臉歡喜地將一件厚厚的衣服套在米利爾身上,給他穿上了新鞋子,難民營的人們終於久違地迎來了笑臉。

那些鼠人的軍隊已經完全撤退了,只剩北方還有一支規模龐大的部隊在和馬雷基斯戰鬥著,黑色海岸其他沒有被戰火觸及的地方紛紛給納爾迦實送來了補給,現在納爾迦實終於熬過了最困難的日子,城門完全敞開了,那些有錢有勢的精靈貴族們很意外地沒有搬走,而是紛紛主動找到洛宏基,把自已口袋裡的金幣慷慨地捐給了納爾迦實虛弱的軍隊和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

畢竟再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呢?帝國就這麼大,誰都不知道下次戰爭什麼時候會到來,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危險到來之前儘量武裝自已。

現在整個馬雷基斯帝國都陷入了和斯卡文的戰爭,貴族募兵制的好處在這時顯露無疑,這些狂熱的貴族帶著他們與生俱來的責任感站在大街上大聲宣講著納爾迦實的現狀,號召那些活下來的人們儘快開展重建工作,工作崗位在這些暗精靈貴族的資助下一瞬間變的供不應求起來,每個人都在大街上忙忙碌碌的走來走去,納爾迦實似乎重新興盛起來.......

米利爾也一樣,難民營已經被解散了,隨著商路的正常運轉,沒有人再願意給他們提供免費的食物和水,現在他和父親必須得在城裡幹份工作才能養活自已,父親已經託他那位廚師朋友的關係在首領府中找到了一份打雜的工作,現在輪到他自已了。

但在那之前,他和法斯必須去一個地方。

家,自已的家。

米利爾和法斯互相攙扶著走出城門,他回頭看向納爾迦實,馬車忙忙碌碌地在城門口進進出出,一副繁忙的景象,工匠們掛在梯子上,在認真地修修補補著殘破的城牆,城牆上的衛兵多了一些新面孔,這就是米利爾想看到的,父子倆不約而同地為這興盛的景象而高興。

“那........我們走吧?”法斯提醒著看得出神的米利爾:“畢竟遲早得回去的......”

\"嗯。\"米利爾點點頭。

路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些發芽的小草埋在雪層之下,結冰的河流也開始出現瞭解凍的地方,遠遠地就能聽到流水的聲音,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

兩人前進著,繁忙的車馬從他們身邊經過,當初那條看上去無比漫長的歸家之路竟然在今天看來如此的短,儘管米利爾拄著拐,但在和法斯說說笑笑之間就到達了家,那個自已無比思念的家。

那棟伴隨自已長大的房子已經不見了,那些能用的牆壁和碎石已經被洛宏基下令臨時徵用,用來加固自已的城牆,現在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當然洛宏基不是一位只會索取的貪得無厭者,米利爾家的舊址旁邊就是一座精緻的墓碑,這得益於洛宏基下令讓那些貴族們派出了所有自已家族中的送終人來服務周邊所有失去親人的平民家庭,他們給戰爭中的死者們修建了一座又一座的墳墓,算是給了他們一份最後的慰藉。

米利爾沉默地將墓碑上的殘雪擦去,上面用漂亮的精靈字型寫著:

“雷爾·山姆與雷爾·愛米爾之墓,去世於帝國曆60年10月,原因:第三次斯卡文戰爭。”

“媽媽呢?怎麼沒有媽媽的名字?”米利爾有些焦急。

“我去問了,他們說沒有找到她的屍體.........”

米利爾心中一顫,沒有再說話。

他將柺杖一扔,跪在了愛米爾和山姆大叔的墓前,他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一朵小小的燈籠花,放在墓碑上。

那是他在城牆的角落摘的,愛米爾最喜歡這種花了,這種花一般在乾旱的地方生長,雖然很渺小,但是一旦將它們紮成一束,他們的燈籠就能比油燈還亮。

只在乾旱的土地中發芽,只照亮乾旱的土地,只為拯救那些土地上貧瘠的小小靈魂,多麼善良的花.......就像愛米爾一樣。

法斯把頭別過去,儘量忍住了潛藏在眼眶中的淚水。

一場戰爭,將兩代人最好的朋友和戀人在一夜之間送去了天堂,自已的愛人和孩子的母親不知所蹤,而自已卻無能為力.........

而這樣的折磨遠遠沒有結束.........

兩個人沉默著盯著那個嶄新的墓碑,不知過了多久。

法斯最先回過神來,他從懷中掏出一本筆記,走向出神的米利爾,將他攙扶起來。

“孩子,不論如何,生活總是要繼續..........是時候向前看了........”

\"嗯.......這是什麼?\"

米利爾指著法斯胸前的筆記問道。

“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把他給你,畢竟,它是救你的那位鼠大人送給你的,就夾在那件戰袍裡面,我也是回城之後才發現的..........應該是那位救你的鼠大人特意給你的.........”

\"特意給我?\"米利爾有些驚訝:“可俘虜我的也是他,摧毀我們家的那支軍隊帶頭的也是他,為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他........他為什麼這麼對我?”

法斯複雜地看了米利爾一眼,他思考了一會。

“帶頭的不一定是他,可能是其他老鼠,因為你不清楚鼠人軍隊的配置,但救你的肯定是他,因為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覺得,他是不是認為你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在身上,才這麼欣賞你和救你?你要知道,那群鼠人是會吃人的........”

米利爾沒有回答,法斯說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我粗略地翻看了一下,盡是些軍事理論的東西,有些還是用斯卡文語寫的,他可能想讓你成為一名軍事家,但你要知道,我們世世代代都是農民,沒什麼向上爬的路子.......他好像不知道我們的背景。”

法斯頓了頓,接著苦口婆心地說道:

“我不想讓你想一些其他危險的東西,但是,出於對那位鼠大人的尊敬,我還是決定把這本書給你,因為他救了我的和你的命,你拿著當個樂子看看就行了,別去想書裡那些危險的東西,明白嗎?”

“有沒有可能,他是給你的呢?”米利爾反問道。

法斯撓撓頭,他顯然沒想到這個問題,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我都沒見過他,而且你看看我,又矮又胖,當什麼軍事家,我都有孩子老婆了,種地種了半輩子,腦子裡已經裝不下這些大人物想的東西了..........扯遠了,總是不管是我還是你,都別因為這本書裡的那些話丟了自已的理智,我記得你爺爺說過,種地看著是最累的,但是是最最最安全的!那些高官們看著很舒服,但他們都是看著誰的臉色?馬雷基斯!那個臭老頭,一旦被他抓到把柄直接就會被整個滅族!爺爺奶奶哥哥姐姐姥姥姥爺還有自已的侄子一個不留!”

“還是我們好,至少沒人記恨我們,對嗎?天天開開心心的該幹嘛就幹嘛,安穩的簡直讓那些當官的羨慕,你以為他們不想過咱們這種生活嗎?他們只是騎虎難下!何況,種地種的熟練了你就一點不覺的累了,你以為打仗很容易嗎?都是拿著命和敵人換來換去的,那些從小就唸過書的貴族都不一定能應付,別說你個土包子了。”

米利爾笑了起來,接過了那本筆記。

“知道了,你的土包子兒子會記住的.........”

\"嗯........\"法斯走過去,欣慰地摸了摸米利爾的頭:“米利爾,一定要聽話,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了,你的命簡直比我這條老命還值錢!現在你就是我唯一的牽掛,你就安安穩穩地給我長大就行了,我們不管那些什麼戰爭,要當將軍你讓你的兒子當去我不管,我可捨不得我的兒子!”

米利爾笑了起來,法斯也笑了起來,他親暱地摟著米利爾,繼續說道:

“我託我朋友在城裡的武器工坊那裡給你找了份工作,管事的是個精靈,是個文化人,對誰都挺和和氣氣的,不會讓你受委屈的,現在到處都在打仗,武器的價格水漲船高,那兒給的薪水也不錯,是個難得的肥差,你就趁著現在有機會的時候抓緊在那學點本事,等到戰爭結束,環境穩定了,咱們也都存了一筆錢,咱們回來再找塊地把房子一建,說不定過的比以前還好!然後我再給你找個好女孩,你們結了婚.........”

米利爾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爸,我現在不想談論這些。\"

法斯顯然意識到自已說錯了話,畢竟是在愛米爾的墳前........和米利爾說這些話確實不合適。

“好好好,我不該說這些的.........你的腿也快好了,我那份工作也很清閒,基本沒什麼事做,你要是有什麼事,一定要記得先過來和我商量商量,我隨時有時間,懂嗎?”

“嗯嗯.......”米利爾的臉又耷拉下來:“那媽媽呢?我們不去找他了嗎?”

“我們........在戰爭結束後,有機會就去打探你媽的訊息,現在我們連自已的安全都確保不了,我們現在就是先保證自已先活下來,不然連找你媽的機會都沒有,知道嗎?”

“嗯........”

法斯寬慰道:“那我們就先回去吧,以後你什麼時候想來就來,這種機會多的是,現在我得先帶你去和那位格倫先生見一面。”

米利爾不捨地回頭望了望愛米爾耳朵墓碑,隨著法斯的腳步離開了那裡。

...........

工坊中的人們繁忙的走來走去,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對未來的激情,一批又一批的鋼坯從鋼爐中被鍛造出來,送向鐵匠們的手中,鍛造板上,無數的鐵匠舉起鐵錘用力地捶打著,鋼帶藉著魔法的力量飛速轉動起來,工人們忙碌地穿梭其中,專注地操作著各種裝置。火紅的鋼帶在軋輥間穿梭,被擠壓成各種規格的鋼材,火星四濺。搬運工們迅速將剛剛軋製好的鋼材運往下一個工序,整個車間充滿了緊張而有序的氛圍。汗水溼透了工人們的額頭,但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專注和堅定。

法斯帶著米利爾穿過繁忙的精靈和人群,走上工廠的二樓,推開了一個風格簡雅的辦公室門。

一位戴著單片眼鏡的精靈紳士優雅地坐在椅子上,眼眶上那顯眼的黑色紋身代表了他純正的暗精靈貴族血統,他不緊不慢地看著自已手上的財報,手上戴著的盡是些五顏六色的寶石戒指,就像城中的那些其他貴族一般。

“您好?格倫先生?”法斯小聲地提醒道。

格倫連忙放下財報站起身來,友好地走上前來握了握法斯的手。

“您一定就是那位廚師先生說的法斯先生了,很高興能見到您,能為了帝國的榮譽加入我們.......”

\"大人不是我........\"法斯連忙打斷了一臉微笑的格倫,把一臉茫然的米利爾推到身前:“是我兒子,他叫米利爾,之前就跟著我耕地,身上也有些力氣........”

\"嗯.......不錯!\"

法斯隨即看向米利爾,捏了捏他瘦削的手臂,點頭讚許道:“一位典型的樸實的農民的兒子形象,雖然是瘦了些,但不妨礙在這裡工作,由於這該死的戰爭,搞得我們這裡很缺人,現在的工資是以前的兩倍,你們來的正是時候。”

“你想在這裡幹活嗎?小夥子?”

格倫親切地彎著腰整理了一下米利爾的衣服。

“嗯.......”米利爾有些膽怯地回答道:“我想在這裡幹活。”

“這就對了!格瓦魯!帶這個小夥子去他的工位試試!”格倫高聲喊道。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一隻渾身長滿白色鱗片的蜥蜴人慌慌張張地開啟了門。

“你叫我?格倫大人?”蜥蜴人的聲音十分沙啞。

“這是新來的一位小夥子,你先帶他去把今天的的工資給他,好讓他度過難關,然後帶他去工位熟悉一下自已的工作,記住,一定要耐心,我們要珍惜那些願意為了帝國出力的任何一位人類。”

蜥蜴人點點頭,拍了拍米利爾的肩膀。

“跟我來吧。”

“等等,我還想說兩句.....”法斯連忙攔住蜥蜴人,轉頭向格倫說道:

“請原諒我的冒昧,大人。但這孩子才剛從一場大病中恢復過來,他的小腿也骨折了,還需要幾天才能好,您能不能給他安排一個比較輕鬆的崗位?”

格倫愣了一下,隨後和善地回答道:

“當然!當然!在這場戰爭中,我們都是受害者,我們當然不會再壓榨我們的同胞。”

“帶他去錘制的那個環節吧,這算我們工廠中最輕鬆的一個崗位了........”

蜥蜴人點點頭,攙扶著一瘸一拐的米利爾離開了辦公室。

“兒子,好好幹!記住,別想其他的事情!”

法斯趴在二樓的欄杆上,不捨地大喊道。

米利爾回頭看看有些激動的法斯,微笑著招了招手。

看著米利爾遠去模糊的背影,法斯終於忍不住,趴在欄杆上痛哭起來,他不敢讓兒子看到自已軟弱的一面,自已深愛的妻子和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在一場戰爭中同時離開了自已,痛苦讓他的內心早已崩潰,但米利爾的出現就像曙光一樣,又重新給他破碎的心燃起了一絲希望,給了他繼續活下去的動力,那些安慰的話像是對米利爾說的,也是對他自已說的,他也很明白,自已對米利爾說的那些找母親的話全是謊言,他現在計劃的就是在這個破地方攢夠足夠多的錢,然後往南走,那裡是蜥蜴人的領土,可能會更安穩........

可是自已的家族已經在這裡生活了這麼長時間,這裡是自已的故鄉,他怎麼可能離開自已的家鄉呢?他作為一位普普通通的農民什麼時候能攢到足夠多的錢呢?怎麼確保在戰火紛飛的路上保護自已和米利爾不受那些鼠人的傷害呢?納爾迦實和蜥蜴人的中間隔著整整一個落雨行省,那是鼠人的地盤..........

對未來的無奈和痛苦幾乎要將他的頭腦衝昏,他無力地哭泣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格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沉默地站在了他的身後,他掏出自已名貴的手帕,遞給了痛哭流涕的法斯。

“我會照顧好他的.......”

格倫拍了拍法斯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他明白,語言已經無法修補這位男人破碎的心,唯有漫長的時間.......才能讓傷口癒合。

格倫關上了辦公室的門,他不忍再看見這些可憐的人。

...........

“鐺!”

米利爾舉起錘子,用盡全身的力氣砸向鐵錠,原本細小的鐵錠被瞬間砸成一張薄薄的鐵片。

蜥蜴人微笑著,給米利爾鼓了鼓掌。

“你做的很不錯,最後拿這個夾子把這個燒紅的鐵片從固定架上拿起來,扔到旁邊的水池中讓鐵片冷卻,然後你就不用管了,到時候會有人來回收你錘制好的這些鐵片,這就是你的全部工作了。”

“能適應這份工作嗎?”蜥蜴人和善地問道。

“可以.......我覺得還可以。”米利爾活動了一下自已的胳膊:“還不錯。”

“那你就坐在這裡,認真練習一下吧,要注意自已的安全,別讓錘子砸斷了自已的手指,我們工廠有自已的醫師,但還是讓他們閒著比較好,你說呢?”

米利爾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你在城中有住的地方嗎?”蜥蜴人接著問道。

“沒有,我的家被毀了。”米利爾搖搖頭。

“那你以後就住在這裡吧,在下班後來工廠門口找我,我帶你去宿舍看看。”

“這要多少錢?”米利爾畏畏縮縮地問道。

“不要錢,這裡的一切都由格倫先生免費提供,包吃包住,只要你努力工作,不僅不用工作,還給你發工資,對了,這是一百個銀幣,你先拿著,如果你中間換崗位了,工資會另算的。”

米利爾驚喜地接過銀幣

“謝謝您!”

蜥蜴人笑著擺了擺手。

“別謝我,你應該謝謝格倫先生,這個工廠是他的,這個工廠的所有產出都免費捐贈給了軍隊,實際上是虧損運轉的,這些貴族總是有著與生俱來的責任感,特別是在戰爭來臨前,他們甚至能把命豁出去.........扯遠了,總之你就在這裡安心工作吧,不要害怕速度太慢,慢慢來,畢竟誰都不會一次成功的......”

\"好,那麼就開始加油幹吧,只要這個工廠不倒閉,這裡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米利爾感動地點點頭,隨即開始操練起來。

“對了,我叫格瓦魯,全名是格瓦魯·瑙·崔格瓦斯,人們都懶耳朵念蜥蜴人那些長長的名字,但是那些熟悉我的人們會叫我“白老頭”,你也可以這麼叫,我不會覺得有什麼不適的。”

格瓦魯幽默地回頭抖了抖自已白色的鱗片,米利爾大笑起來。

一錘接著一錘,米利爾使著勁坐在椅子上捶打著那些燒紅的鐵片,不一會就累的滿頭大汗,但內心一股重生一般的喜悅支撐著他痠痛的手臂堅持了下去,他越錘越興奮,生活的希望彷彿就像鐵片上綻出的火花一般,雖然渺小,但是是自已親手創造的。

此刻,未來彷彿被掌握在了自已的手中。

夕陽伴隨這捶擊的聲音逐漸西沉,逐漸到了下班時間,工人們收拾著自已的東西說說笑笑地走出門外 ,只有米利爾一錘接一錘地忘我地敲著,歡樂的疲憊填滿了他的身體,麻痺了他痛苦的神經。

“孩子,該下班了......”

格瓦魯在門口等了半天,始終沒發現米利爾的身影,他走進工廠,走過去友善地拍了拍米利爾的肩膀,米利爾愣愣地停下了錘子。

“走吧,我們得去看看你的宿舍.........”

米利爾嘆了口氣,失魂落魄地跟著格瓦魯離開了他的工位。

............

格瓦魯推開房門,陳舊的灰塵不禁讓他咳嗽了兩聲,他走到床邊,拿手拍了拍滿是灰塵的床墊,米利爾環顧四周,這個房子似乎有些破舊了,但房子中擺放的東西都很整潔,總體來說還是勉強能住的下自已。

格瓦魯熱心地拿起角落的掃帚把房屋的灰塵都打理了一遍,隨後回頭看向發呆的米利爾。

“這之前是我們工廠的衛兵住的地方,在攻城的時候他戰死了,現在你就暫時住在這裡吧,原主人還是很愛乾淨的,不要嫌棄這裡........”

\"謝謝.......\"米利爾感激地說道。

“外邊就有喝水的地方,你渴了就去井裡面自已喝一點,有什麼麻煩就和我講,我就住在對面那棟白色的房子裡。”

“好的。”

“那就好好加油幹吧,畢竟現在誰都過的不容易.......別把自已累著了。”

格瓦魯拍拍他的肩,輕輕地關上房門離開了。

米利爾躺在床上,疲憊暫時填滿了他的大腦,他艱難地揉了揉自已痠痛的肩膀,望著天花板,腦海中各種各樣的事情反覆衝撞迴旋,讓他覺得天旋地轉。

米利爾胸前一個硬硬的東西戳了戳米利爾的面板,讓米利爾感到了些許清醒,他從懷中拿出那本筆記,呆呆地望著這本看上去已經發黃的舊筆記本。

他不由得想起父親白天和他苦口婆心說的那些話,抗拒和他本能的好奇互相沖突著。

米利爾艱難地坐起身來,他還是覺得,得看看這本被父親痛罵為洪水猛獸的筆記,究竟是什麼來頭。

米利爾翻開第一頁,仔細地研讀起來。

第一頁只有一句簡短的話,右上角標註著,這是序言:

“弟弟,我想先問問你,你覺得戰爭是什麼?或者說戰爭是怎麼出現的?”

米利爾不禁好奇起來,他翻過一頁。

“你可能會覺得,戰爭就是屠戮,我想說,這也許是對的,我們都有自已的想法,但是按我自已的想法來說,其實戰爭就是抵禦,沒錯,抵禦,不管是主動進攻還是被動防守,我們都在抵禦。”

“為什麼現在世界上,那些地位最高的人們往往是掌握著軍權呢?那些家財萬貫的商人,那些豔壓群芳的藝術家,即使他們再出名,也只能給這些手握兵權的人當陪襯呢?並不是因為人們不崇拜他們,說的通俗點,一位極其驚豔的美女給人留下的印象往往要遠遠超過這些只會帶兵出戰的大老粗們。”

“這是因為,崇拜有時候並不能保護自已不受侵害,人們需要組建強大的軍隊來保護自已的一切,只有力量才能確確實實地讓反對自已的那些人閉上他們的嘴,看看我們周圍的一切,由於那些不同的神的存在,誕生了不同的信仰,而信仰的不同又造成了思想的混亂,思想的混亂最終又造就了無數畸形的靈魂,這些靈魂聚集在一起,就造就了不同的種族性格。”

“例如那些一生下來就被教導要毀滅一切的獸人,他們覺得這個世界不屬於他們。那些篤信要完成什麼大迴圈的蜥蜴狂熱分子,認為世界已經到了下一個迴圈的節點,那些老是覺得自已高人一等的高等精靈,認為所有低等種族不配佔有土地,更別提那些奸詐無情的暗精靈了,他們覺得整個大陸都應該沐浴在自已邪神的光輝之下,還有那些渾身纏著什麼布條的不死族,他們覺得自已的使命就是將所有物種變得和他們一樣不死,這樣智慧就能進入永生,而那些自稱正義的人類遠征軍呢?這些蠢貨就是純粹的強盜,他們為了掠奪資源而發動戰爭,僅僅是為了讓自已過的好一點。”

“為什麼世界上為什麼有這麼多的神?我常常在想這個問題,畢竟有些神是真實存在的,例如那些暗精靈,當他們在戰場上殺死的敵人足夠多的時候,他們的邪神就會降臨,向他們灑下紫色的光輝,我真實地經歷過這一場景,那些紫光纏繞著他們計程車兵,完全釋放他們靈魂中的殺戮慾望,每個精靈都不要命地往前衝........”

“你很難說這是魔法,畢竟這麼大規模的魔法現在還沒人能做到,你只能承認這是神的力量,還有那些精靈常常做的祭禮,僅僅是在祭壇中大聲讚揚他們的神,然後獻上祭品,他們整個國家便能從中獲益,那些未完成的建築往往會在一夜之間被神秘的力量建成,這些人信仰這些神,因為他們的神確實能聽到他們的訴求然後回應他們,這些神的存在確實幫助了他們........”

\"但那些蜥蜴人呢?他們聲稱自已的神會在大迴圈之後降臨人間,而他們所謂的大迴圈就是讓世界再毀滅一次,而毀滅的前提是世界上只剩下自已一個種族,真是可笑!到那時誰能知道他們所謂的蜥蜴神是不是真的?\"

“那麼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造一個連真假都不知道的神出來,有什麼意義呢?”

“意義就是抓住人心,人不管做什麼事都有一個目標,就連軍隊也是一樣的,現在所有這些無謂的神,不管真假,已經淪為了合理發動戰爭的工具,掌權者們聲稱自已是神的選擇,利用種族的信仰建立起絕對的統治,然後再用那些信仰去召集軍隊.........舉個例子,如果是為了幾塊金幣而獻出生命,很多人肯定不會去,因為他們覺得這幾個金幣的價值比不過自已的命,但如果是為了自已偉大的神而死,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毫不猶豫,因為神太偉大了,自已的那條生命和神比起來又算什麼呢?”

“這種”我必須用自已的生命去給神乾點什麼偉大的事“的愚昧思想幾乎已經覆蓋了整個世界,造成了一個後果,戰爭機器的燃料永遠是用不完的,一個熱愛和平的種族在這個世界上是根本活不下去的,那些統治者不懂得節制自已的慾望,生命就像棋盤上的棋子一樣,只是為了自已好戰的慾望而服務,然後用那些掠奪而來的東西穩固自已的統治,這些統治者發展到現在,已經很難從內部瓦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一位強大的敵人將他們的統治集團完全瓦解,這樣才能徹底從源頭結束戰爭。”

“但就目前來說,戰爭是無法徹底的結束的,那些精靈統治者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而蜥蜴人的力量已經恢復,這些愚蠢的統治者一旦恢復元氣,他們好戰的本性就會顯露無疑,我們無法逃避戰爭,戰爭不可避免,那些所謂的怯戰言論永遠都不能相信,不是死在別人手中就是騎在別人的頭上,加入軍隊,掌握軍隊,理解軍隊,運用軍隊才能增強自已的實力,保護自已所愛的人..........”

米利爾呆在原地,父親說的那些話和這本書中說的簡直是天上地下,這些看似離經叛道的話就像種子一樣在他的心中發芽,書中這些世界外面的種族他以前從未聽說過,他似乎感覺到這本筆記給他開啟了新世界的視窗。

他顫抖著翻過一頁。

“接下來,我會教給你一些寶貴的指揮經驗.........”

書中用簡潔明瞭的文字詳細描述了各個種族的弱點和優點,以及如何靈活運用軍隊,在不同情況下的戰術和指揮戰術,克萊爾出神地翻閱著........

月亮越來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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