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家,雯雯在客廳和家裡通著電話。

睿睿手裡拿著一本書,上面外裹著一層報紙,說道:“姐,俺今天把新書都領到了,書皮都包完了。”

“自已弄得嗎?”

“不是的,俺奶和我一起弄的。”

“領到了啥書啊?”

“數學、語文還有一些練習冊。”

“嗯,你好好學,不會的標註上,等週末俺回來教你。”

“嗯,俺今天把書都過一遍了,好多你之前教過俺,不難的。”

“你記得上學要和大寶她們一起,不要一個人啊,學校受人欺負一定要告訴家裡。”

“知道了,咱村好多人呢。”

睿睿將來也是要轉學的,按照往年慣例,前期會在村裡過渡幾年再往城裡轉,主要兩方面考慮,一個是前面年齡還小,需要一個適應,以防過早離開家受欺負,另一方也是經濟上的考慮,外面的成本必然會比村裡的高,前期能節省點總歸是好的。

同樣,大寶、晴晴也都在為開學忙碌著,身為姐姐們,雖然知道這是弟弟妹妹的必然階段,自已也是從這個年齡走過來,仍擔心著他們會不會受欺負,出門在外安不安全。雯雯每次和弟弟通話,總是喋喋不休,不像個孩子,倒像父母那樣,百般操心。

書桌上放置個記賬本,雯雯認真的用筆計算著,她在思考如何在滿足日常開銷的情況下,再省出一點來,能在每週末回家的時候能夠給弟弟買些學習用品或適合的玩具。

幾天來,雯雯整日在擔心著睿睿的入學生活,課上的睿睿卻擔心著鼕鼕,他很同情這個弟弟,看到他就想到每次媽媽罵自已的場景,每次媽媽一吼,自已總是條件反射性地咯噔一下。

他從學校門口的小賣鋪,買了根芝麻糖,輕輕地塞在書包裡,這是為鼕鼕準備的。

收養鼕鼕的中年夫妻自從上次偷偷離開後,就沒有再讓男孩看見過他們,雖然他們很多次偷偷來看過。時間已過去很多,鼕鼕再也沒有提過想回家,想他們的念頭,也許是感受到了絕望和無助,一味的哭鬧掙扎,只會引來曉麗媽歇斯底里的咆哮,甚至是被打。

長期的壓制,鼕鼕已經麻木了,平靜了,眼睛裡沒有了光,見到爸媽,卻多了一份恐慌和不安。

他常常做些奇怪的動作,經常一個人圍著豬圈一圈圈走著,或者一個人蹲在院子裡對著螞蟻自言自語,有時他蜷縮在地頭的柴火堆裡,緊緊抱著躺在一旁的黑狗皮球,這些天的相處,皮球似乎也把他當成了最親近的朋友,尤其是大寶和睿睿入學後,常常看看鼕鼕和皮球待在一起。

媽媽喊他,常常反應遲鈍,不知道是故意不理還是精神上受了刺激,即便做事磨磨唧唧,媽媽也沒有多說什麼,因內心存有愧疚。

直到有一天,皮球不見了,地裡正在幹活的村民跑回來,大聲說:“曉燕媽,你家黑狗被人用磚頭砸暈,裝走了。”這件事很快傳到了鼕鼕耳朵了,睿睿和大寶心痛地大哭一場,但鼕鼕沒有流淚,內心明顯受到了打擊,那天起,人也不怎麼說話,他站在豬圈的臺子上,眯著眼,一圈圈走著,心如死灰的表情,直到有一次跌了下來,重重摔在了水泥地上。

爸媽趕來,鼕鼕還在半躺在地上,眼睛睜著,跟他說什麼也不願意回答。

“哪裡疼嗎?”

“摔到哪裡了?”

鼕鼕不回應,直到沒人在身旁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流出幾滴眼淚。

他沒有忘記養父母,他只是以為被拋棄了,被賣掉了,他懷念著之前的生活,懷念著那邊的朋友。而如今沒有辦法順理成章地接受新的生活,除非沒有情感,就沒有無助和悲傷。

一段時間,雯雯奶總說腦袋痛,起初家人也沒太當回事,時不時去看病先生那開些頭痛藥。隨著頭痛的頻率越來越高,爸爸趕緊帶著奶奶去縣醫院做了腦部檢查。

“是腦瘤,已經到了三級。”

醫生向爸爸講述著腦瘤的嚴重性,如果是五六十內,會建議開刀,主要是奶奶年齡大了,八九十歲的年齡,由家人商量決定。

奶奶躺在病床上,她大致感受到了病情,堅決地說道:“如果是需要開刀,寧可保持治療吧。開刀可能就下不來了,俺不想像劉莊的麻子娘,開完刀,也只能躺床上等死。”

這幾年,附近村也有老人,因各種疾病,心臟、肺等,也有大腦問題,手術後,雖然病好出院了,後面卻三天兩頭往醫院跑,精神狀況每況愈下,沒多久全身繼續插著管子,一直在醫院待到去世。

奶奶反覆說著,這樣的生活沒有尊嚴,寧可臨走有個完整的身體。

爸爸和大伯一番討論下來,選擇了保守治療,在對症藥物的抑制下,奶奶的頭痛確實得到了緩解。

奶奶雖然排斥著手術,相比以前更有求生的慾望,“想得少一點,吃得淡一點,走得多一點。”幾乎成了奶奶每天掛在嘴邊的養生寶典。

村頭一群人閒來無事,又聚在一起,聊著這些年,各種稀奇古怪的病找上門。

“以前吧,大家都幹活,這些病在咱這裡很少聽到,現在這幾年,不是這個中風,那個腦部有毛病。”

“主要是現在日子好了,大魚大肉吃得多了,以前的人,你看看有幾個胖子,你再看看咱村,尤其是一些老太太,個個養的肥的。”

“千金難買老來瘦,生活好了,也得控制飲食。”

“以前條件差,想吃沒有,現在吃不是問題了,又不敢吃,這不能多吃那不能多吃,還有啥勁呢?”

“俺覺得,該咋樣咋樣,這不吃那不吃,就是多活幾年能咋滴。”

“就是,管恁多幹啥?早死早超生。”

“講得挺輕鬆,盡說風涼話,那是沒發生在自已身上,真攤上啥你試試,比誰都想活。”

“那倒是。”一群村民應和著。

不遠處傳來鞭炮聲。

“這不年不節的,誰在放炮?”

原來萌萌和浩浩用炮灰自制了更為威烈的鞭炮,他們正蹲在不遠處的測試著成品的威力。看到兩人已經做好的成品在眼前綻放,村民誇讚著他們的聰明智慧。

“聰明啥,整天把心思都用在這些歪門邪道上了,要是能把這些腦筋用在學習上,肯定是上北大清華的料。”浩浩媽說道。

“不講清華北大了,考上普通的就不錯了,這是一點都不想多學,這倆小孩就像連體的一樣,天天黏在一起咋不煩來。”

“也是,這哥倆關係好的,也少見,從小就黏在一起,也很少見他們吵、打的現象。”

“現在好,就看高中時能不能都考得進去,到時估計就很難有黏在一起的機會了。”

期末考試結束了,預示了雯雯他們這屆學生的小學生涯快要結束了。

來自整個縣城的小學進行了統考,這次統考會決定著一個月後,大家進入哪所中學

考試算結束了,畢業班的學生仍需在校兩天,這兩天老師不會再授課,主要跟孩子裡聊天談心,向學生們講述著初中的學習生活,提前讓孩子們對初中有著大致的概念。

孩子們拼命抓住最後兩天機會,班長聯絡好了攝影師,來校拍照。這一刻,大家都在急切地拉著平時要好的同學合照,隨著拍照的激情高漲,也把老師拉了進來,後來平時不怎麼來往,被標籤好學生、壞學生的孩子,也沒了心裡的界限,也敞開著心扉,互邀著彼此,大家因合照、談心拉近了距離。

班裡的同學不約而同地人手一本畢業留言冊,有大有小,有薄有厚,大家互評誇讚,簽名留言,甚至一些多愁善感的同學抱頭痛哭。

雯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不容易掉眼淚了,平時和自已要好的女生樊晴抱著自已,泣不成聲,雯雯只是安慰著,初中說一定還會在一起,女生不確定將來還能不能見到,依然不願鬆手,似乎過了這兩天,就沒有見面的機會。

一抬頭,雯雯看到了張曉龍,他正微笑著望著自已,樊晴也望見了張曉龍,輕輕在雯雯耳邊說道:“不許對他笑,不許你和他玩,我不喜歡他。”

雯雯笑了笑,樊晴和張曉龍平時就不對付,每次補課時,只要雯雯和張曉龍的座位相鄰,樊晴總會插在中間,逼迫張曉龍挪到下一個位置。她喜歡和雯雯獨處的時光,兩人可以隨意地暢聊,但她認為的友情一定是獨享的,幾次看到張曉龍走過來,刻意拉著雯雯趕緊離開。

樊晴雖潑辣蠻橫,但心善真誠,也和雯雯成了要好的朋友,兩人性格上互補,一個斯文,一個瘋癲,一個慢性子,一個急性子。

離開教室的最後一刻,張曉龍謹慎地環顧下四周,偷偷將摺疊方片的紙塞在雯雯手裡。一種說不出的氣氛令雯雯既興奮又尷尬。

文中的大意自然也只是表達,如果分割兩校的不捨,以及不能常常見面的遺憾。難掩內心的喜悅,雯雯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愛不釋手或者偷偷珍藏,卻在回家之前把這封信銷燬掉了。她認為好東西還是記在心裡回味吧。

這個假期,雯雯每天焦慮中等待著考試成績,走在橋頭,只要碰到村民,總會被吹捧一番。

“雯雯肯定考得好,咱村你們這屆就屬你最行。”

“不行,還不知道咋樣呢。”

“這孩子謙虛得很,你就是上北大清華的胚子。”

“哪裡啦,差得遠呢。”雯雯回應著。

雯雯自覺考得不錯,她向來性格沉穩,因為從小就聽奶奶說,不確定的事,不要過早透露,在村裡,還是謙虛一些好。別人的誇讚不過是客套,自誇若結果不如意,便會成為笑柄。

雖與曉燕不在同一所小學,也一起參加了初中入學統考,面臨著同樣的競爭。曉麗因入讀鎮上的中學,沒有入學壓力。浩浩去年考上了縣裡最好的初中,他的學習可謂一路高歌猛進。起初,浩浩玩心很重,看到同學幫寫作業能收好處費,他嗅到了商機,也開始代寫。為了提高代寫速度和質量,他不斷提升自已的知識量,久而久之,也從學習中找到了樂趣,成績直線上升。萌萌雖沒那麼幸運,但也僅差十分就能進入這所學校,這其中也有浩浩的功勞。

浩浩愛上學習後,不再整天和萌萌黏在一起。受浩浩勤奮的影響,萌萌也十分努力。最終,萌萌多交了兩千元,如願進入縣一中,與浩浩成為校友,還和芸芸分在一個班級。

想到他們都能考上,雯雯心中充滿了自信,但等待分數公佈的日子如此漫長,內心既期待又焦慮。常常聽到橋頭的村民們議論著不同學校的差異,尤其當她正開心玩耍時,媽媽總會來一句:“看你沒心沒肺的,等分數出來後,能考幾分。”每每這時,雯雯就會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想要放肆大笑,只能等考試結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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