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何沅已來了大半個月,他每天按時吃飯上藥,或者是幫江語晴照看一下她的花花草草,之前送給她的春蝶,藤曼也日漸粗壯。

雖然日子過得很愜意,但是何沅心裡始終還惦記著他沒鑄好的劍,如今身體已恢復了六七成,便盤算著找個機會跟江語晴和小師弟告別。

“我來了這麼多天,唯獨今天沒有下雨,真是難得。”

何沅找了個無聊的話題開啟了話匣子。

“等會就會下雨了。”

趁著這難得沒有雨的空隙,江語晴又練起了劍,她手中拿的,是何沅第二次來時看到的那把寬短劍,但是那晚跟通天閣惡鬥時,何沅並未看到這把劍。

“你每天都練劍,下雨也不休息嗎?”

一陣風吹過,下起了流蘇雪。

江語晴看著片片紛飛的流蘇花瓣,不禁伸出手,看著落在手心的花瓣,黯然道:“我就像這流蘇一樣,受不住半點風吹雨打,所以還需多加練習。“

聽到她這句話,何沅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她時,曾經嘲諷過她的落雨劍像毛毛雨,雖過去了許久,她也並沒有在意,但是這一剎那,何沅心裡懊悔不已。

何沅看到牆角的春蝶,連忙說道:“你不是流蘇,你是蝴蝶。“

“蝴蝶?“

“風可以吹走流蘇花瓣,但是吹不走一隻蝴蝶。“

“所以,這就是你送我春蝶的原因?“

何沅搖了搖頭道:“春蝶是我偶然看到的,覺得跟你應該會喜歡,就採來給你了。”

江語晴看他憨態可掬的樣子,笑了笑說道:“開山祖師也是偶然來到這裡,這裡又連下了好些天雨,所以他給這座山取名見雨山,而後,師祖常常在雨中習劍,這才悟出了落雨劍,這一切,看似偶然,實則離不開師祖的宵衣旰食、勤學苦練。”

“原來劍雨門是這樣的來歷……但是……這樣雨中練劍不會得風寒嗎?”

江語晴苦笑,她其實無心同何沅玩鬧,自那晚回來後,她時常自責,若是她再強一些,劍就不會被搶走了,所以從那以後她日日加練,不分晝夜。

因為江語晴自幼身體不好,體內有一股不受控的真氣橫衝直撞,她必須先用靜心訣在體內築起一道心牆,將五臟六腑護在牆內,方可在牆外自由運轉真氣。

但是她的心牆維持不了多久就會崩塌,一旦崩塌,身體就會直接受到真氣的衝擊反噬五臟六腑,令她痛苦難耐。

前幾日,何沅助她看到了靜心訣第二層,這讓她感覺自已的心牆外又可以多一道心牆,讓身體變得牢靠不少,所以想趁熱打鐵,儘快參透第二層。

何沅意識到自已講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於是趕緊轉換話題道:“我上一次來你也是在練這把劍,但是為何與通天閣惡鬥的那晚,我沒看到這把劍出鞘?”

“我還駕馭不了這把劍,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喚它出鞘。”

“既然能成為劍匣之主,還能喚出它,怎麼會駕馭不了?”

何沅甚是不解。

江語晴沒有回答,而是把劍遞向何沅。

上一次她就看出了何沅對這把劍很感興趣,但是出於對陌生人的防備,並沒有借給他看,後來何沅先是救了自已,又助她領悟靜心訣,若還是捨不得給他看,倒顯得小氣了。

何沅感到有些意外,他看了看江語晴,江語晴笑著向他點了點頭。

他看到她握著劍柄的手,手指修長又蒼白,因為落雨劍法是以真氣御劍,很少會需要用手持劍,所以她的手也沒什麼繭和傷痕。

相比之下何沅的手就沒這麼好看了,因為經常打鐵,他的手上滿是老繭和傷疤,但是他從來不在意,畢竟江湖上也沒有細皮嫩肉的男人。

何沅用自已粗糙的雙手接過了劍,如獲至寶,立馬仔細端詳起來。

江語晴帶著些許期待地看著何沅,想聽聽他會說些什麼,這把劍是她的命劍,但是每次用起來都力不從心,更別說喚出劍靈,所以她總是將這把劍留在山上的劍陣裡。

如同上次看到的一樣,這把比尋常的劍更輕,更有韌性,但又不失厚重感,何沅輕輕往劍身上打了一點真氣,但是並無反應。

如果將劍比作人,這把劍像個垂垂老者,而李語冰那把滿是傷痕的劍,雖然做工跟氣勢完全比不上這把,但更像個活力四射的少年。

何沅心想,這把劍既然是江逸塵傳下來的,想必早已練出極強的劍靈,而且只是看一眼做工和材質,也能看出絕非凡品,但是為什麼毫無生氣。

“這把劍,好像睡著了。”

“你也看出來了?”

“嗯,你好像很少用到它,劍身上全是舊傷,鮮有新添劃痕,而且這把劍的劍身設計獨特,像是為劍主量身定做的,旁人想要駕馭自如,恐怕並非易事。”何沅似乎明白了她為什麼總是在練這把劍。

“你知道二十年前身故的蕭逸光聖使嗎?”

“知道,他也是劍雨門的人,他是你的……?”

“是我師伯,蕭師伯身故後,他的劍匣被尋回,在前山的劍閣裡躺了二十年,二十年不認新主,因為跟隨過蕭師伯這樣了不起的人,新一輩弟子中,自然是誰也看不上,想來我的這把劍也是如此,跟隨過師父這樣厲害的人,又怎會輕易被我駕馭。”

“但你還是成為了這把劍的劍主,說明你是被它認可了。”

“那是因為我與這把劍結了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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