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沅走後,後山又恢復了清靜,江語晴背上劍匣,動身去往前山,這個時辰,掌門師伯應該在前山繪月亭品茶。

江語晴一邊走著,一邊想著等會見了掌門師伯該如何開口,路上跟師兄弟們擦肩而過也無心言笑。

一路心事重重,直到站在繪月亭前,江語晴也沒有立即上前,而是呆呆地佇立在那裡,自責感湧上心頭。

“雨下大了,進來避一避吧。”

亭中的李逸嵐一眼就看到了江語晴,見她神情凝重,似乎有什麼心結,便笑著招呼她進去避雨。

李逸嵐已年近七旬,鬚髮皆白,總是笑呵呵的,有幾分像那仙風道骨的逍遙散仙。

李逸嵐是劍雨門上一代大弟子,他和六位師弟江湖人稱“劍雨七俠”,其中二弟子、三弟子、五弟子還有六弟子蕭逸光皆捨身取義英年早逝,最為人稱道,這才讓劍雨門名揚天下,人人敬佩。

李逸嵐雖是大弟子,但他生性愚鈍,資質欠佳,遠不及六位師弟。

然而他也不爭不搶,師弟們闖蕩江湖嶄露頭角之時,他獨守見雨山幫助師父打理山上瑣事,讓在外的師弟們心無旁騖,揚名立萬。

六弟子蕭逸光不到三十歲便在聖使遴選中拔得頭籌,隨後又在無垢山參悟了三千秘境,成為了人人景仰的昇國聖使。

而李逸嵐直到四十歲那年,才領悟了靜心訣第一層,之後又花費十年領悟第二層,一年後突破第三層,從那以後,他在劍雨門再無敵手。

四弟子梁逸凡是如今的執劍長老,年輕時,他心思玲瓏悟性極高,原本是呼聲極高的掌門繼承人,但前掌門力排眾議,將掌門之位傳給了李逸嵐,在當年引起了滿門風雨。

直到多年後李逸嵐徹底參透靜心訣,而梁逸凡始終不得要領,精進緩慢,劍雨門上下這才不得不感嘆前掌門目光之深遠。

七弟子江逸塵和蕭逸光是一對錶兄弟,幼年時因村子鬧饑荒和瘟疫,二人流離失所,虛長几歲的蕭逸光帶著江逸塵一路流浪,遇到了李逸嵐,這才被帶回劍雨門,成為了同門師兄弟。

蕭江兄弟二人感情極好,於江逸塵而言,蕭逸光如兄如父,蕭逸光二十七年前成為了聖使,而後隨三皇子出征戰死,他的遺體和劍匣被送回劍雨門之時,原本遊戲人間的江逸塵不遠萬里回到見雨山為他守靈七天七夜。

從那以後,江逸塵彷彿變了個人,再也不似以前放蕩不羈,而是變得沉默寡言,萬念俱灰,從此避世絕俗,獨居後山。

自此,“劍雨七俠”僅剩二人,劍雨門的威名,再也不復從前。

時至今日,每當下起雨,李逸嵐偶爾會想起年少時和師兄弟們一起習劍的日子,他會舉起茶盞,邀天上諸君共飲。

江語晴的到來,讓李逸嵐多了一個可以對飲的人,然而還沒等他倒上茶,江語晴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晴兒,數月未見,這是為何?”

李逸嵐連忙放下茶壺,伸手去扶她。

“掌門師伯,晴兒丟了一把劍,請師伯責罰。”江語晴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就因為這種小事?”

李逸嵐頗為不解,他大手一揮,一瞬間,江語晴劍匣內的劍盡數出鞘,齊刷刷地排列在二人眼前。

李逸嵐沒有劍匣,但是他可以用劍雨門的任何一把劍。

“六把。”

隨後,他又閉上眼睛略微沉吟,然後緩緩開口道:“還有三把在後山,總共九把,一把不少,何錯之有?”

“師伯,這劍匣裡原本還有一把……”

江語晴將那天晚上遭遇通天閣、黑劍被搶的經過說了出來,隱去了何沅。

李逸嵐聽罷,慈祥地對她笑了笑,將眼前的六把劍送回了劍匣,然後拉著江語晴坐了下來,遞給她一盞茶。

江語晴捧著溫熱的茶,眼眶幾近溼潤,自已犯了錯丟了一把劍,掌門師伯還待她如此寬厚,讓她無地自容。

“那劍既被奪走,就說明不是你的,既然無緣,丟了就丟了吧,你的那些小師弟師妹們每天弄壞多少劍,我要是一個個去計較,早就被氣死了。”

李逸嵐似乎習以為常,淺淺地品了一口茶。

江語晴來之前也猜想到掌門師伯會說這樣的話,畢竟門派的鎮派之寶混元一氣珠也遺失了好多年,掌門總是勸慰那些外出尋寶的師兄弟們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找不回來也沒關係。

“可是,那把劍非同尋常……定是有什麼緣由,才會在我的劍匣裡。”

李逸嵐放下茶盞,仔細回憶江語晴方才講述的遭遇。

“那把劍穢氣重,想來應該是江師弟想了什麼法子,把黑劍收入自已的劍匣中,以此壓制黑劍,你的九把劍每出鞘一把,禁制便削弱一分,那些人迫使你盡數出劍,這才有了可趁之機。”

“既然如此,那劍被奪走,必定貽害無窮。”

“晴兒今年多大了?師伯歲數大了,有些記不得了”

李逸嵐突然換了個話題。

“晴兒今年二十。”

“二十,風華正茂的年紀,該好好吃喝玩樂,吟風弄月,賞大好河山,品人生百態,不要去管那些陳年恩怨,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你頂。”

江語晴從來沒聽過這種話,不明白師伯為何突然對她說這些,甚至有些顛覆她的認知,從小到大,師父只告訴她要專心修煉,不可有絲毫鬆懈。

“弟子不解,習武之人,不該以除魔衛道、匡扶正義為已任嗎,為何要吃喝玩樂?”

“你已窺到靜心訣第二層?”

“是。”

“後生可畏,這靜心訣初成之際最是難熬,需修身養性,清心寡慾,否則前功盡棄,我記得你很早便突破第一層,可謂我派弟子第一人,但是想必經歷了一段難熬的日子。”

於現在的江語晴而言,那段日子確實難熬,從她有記憶起到十二歲靜心訣初成之日,她從未離開過後山,從未見過師父以外的人。

但是好在孩童年幼無知無慾無求,竟也慢慢熬過來了,甚至現在看來,只是彈指一揮間,但是若是讓現在的她再去經歷一次,她一定堅持不下來。

“若是隻能過那樣苦行僧般的日子,豈非白來世間一遭。”

這番話莫名地讓江語晴想起了何沅帶她在伽藍鎮走街串巷逛廟會的那天,那天是她有生以來最不尋常的一天。

“人生在世,須行樂,也須擔責。”江語晴堅定自已的想法。

聽了這句話,李逸嵐不禁暗暗咒罵他那個古板的師弟,竟然讓一個孩子有了與年紀不符的包袱,如果可以,他願意一直庇佑門派裡的孩子們,讓他們永遠無憂無慮,不被世俗侵染。

“晴兒覺得,靜心訣第二層的法門,與第一層有何不同?”

“弟子愚鈍,對第二層的法門毫無頭緒。”

其實江語晴也說不清楚自已是如何看到第二層的,說來也怪,自已在後山潛心靜修八年,淋過無數場雨,為什麼偏偏在何沅拉她去淋雨的那次就可以讓她看到第二層。

“必定是有不一樣的際遇,等你想明白了自已是如何觸碰到第二層的,那突破第二層便指日可待,第三層也近在咫尺。”

李逸嵐神秘地笑了笑,他想引導她去過不一樣的生活,不必再聽那個古板師父的話,迂腐守舊。

“晴兒定當勤學苦練,多謝掌門師伯教誨。”江語晴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至於那黑劍,你若實在放不下,可以去試劍大會看看,但是記住,不必強求。”

“弟子記住了。”

“說起來,怎麼沒把乘風帶來?”

李逸嵐突然想起來,剛才劍匣裡並未見到乘風,上一次聽師弟說起江語晴的近況,還是去年,她似乎一直無法喚醒乘風。

“弟子慚愧,無法駕馭乘風。”

“你既能駕馭另外八劍,為何駕馭不了乘風?”

在李逸嵐眼裡,江語晴毫無疑問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天賦過人且善良溫和,從小也吃了不少苦頭,所以一有機會,李逸嵐便會盡其所能地幫助她、開導她。

“弟子愚鈍,感知不到乘風的屬相,如何御劍,始終不得要領。”

“一把劍而已,何必想太多呢?你既是劍主,大可隨心而御,不必拘泥於表象,劍,本該就為你所用。”

這番話,便是李逸嵐用劍多年來最深的感悟,但是道理說出來簡單,想要真正做到卻免不了盡心竭力。

“隨心而御,為我所用?”

江語晴反覆品味這兩句話,這也是她未曾想過的,她從始至終只想著如何讓自已適應乘風、被乘風認可,從未想過讓乘風順應自已,這一刻,猶如醍醐灌頂。

“弟子明白了,多謝掌門師伯點撥。”

“哈哈哈,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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