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晴轉多雲,官府內衙,劉長纓的個人班房門前。

孫錦溪帶著芷雯離開城北的那片區域之後,一直進到城裡兩人才分別,縱使芷雯仍然依依不捨,孫錦溪還是跟她揮手作別。

畢竟在孫錦溪心裡,兩人同是青年男女,幫人幫到這裡也就算結束了。

在分別前孫錦溪詳細的給她介紹了租房子跟吃飯的地方,這片區域離衙門不遠,大街上還經常有巡邏的捕快,治安之類的問題相對還是比較安穩。

待一切交代妥當之後,孫錦溪便快步離開了,他實在不忍面對一個妙齡少女那雙無辜的眼神。

此刻他已經來到了衙門內劉長纓的班房門前,他深吸了幾口氣,好像下一刻面對的事情比先前面對江春城的時候還要緊張的多。

畢竟劉長纓劉總捕頭,在孫錦溪的心中高大的像神一樣。

劉長纓所辦公的班房跟其他的班房之間並沒有什麼區別,都是一間普通的由木頭和青石堆砌而成的房間,他也同在在正片班房的叢集內。

縱然劉長纓這一生功勳卓著,可作為捕頭的他,依然沒有辦法登堂入室,充其也只是個八品小吏,跟年紀輕輕考取功名已經官居五品的嚴大老爺相比,他實在是不值一提。

但這並不是劉長纓的悲哀,這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劉長纓仍然盡職盡責的完成著自已的公務,直到退休的那一天。

突然颳起了一陣疾風,風把屋頂跟樹梢上的灰塵都帶了起來,然後一股腦的捲到了孫錦溪的眼鼻之中。

“啊嚏!”因為灰塵的刺激,孫錦溪大大的打了一個噴嚏,他使勁揉了揉自已的眼睛。

“門外是小孫嗎?”班房內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還在門外猶豫徘徊的孫錦溪一下子就聽出來是劉長纓的聲音。

他有些慌張的急忙應答道:“回總捕頭,正是孫錦溪!”

“很好,快進來吧。”門內的劉長纓說道。

“是!”孫錦溪回答完畢,此刻他已經不能再拖下去,於是他輕輕的走上前去,推開班房的房門,門“吱唔”一聲被孫錦溪推開。

迎面坐著的就是整個長安城最有名的總捕頭,號稱奪魄追魂的劉長纓。

房間只有簡單的一張書桌和幾個書架,書架上下襬放著各種的卷宗檔案,這些都跟一般公務人員的辦公區域沒有任何差別。

唯一代表著劉長纓個人符號的,就只有窗臺上的一盆花。

房間裡,並不是只有劉長纓一個人,陪同著他一起的,還有他最信任的心腹,塞留侯張楷。

張楷站在桌邊,微笑著看著孫錦溪,他一向是個很有分寸的人。

他知道自已要用什麼方式跟人相處,他知道在劉長纓身邊需要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他也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看。

所以他一向是個懂得分寸的人,而劉長纓很信任他。

“見過總捕頭、張捕頭。”孫錦溪恭恭敬敬的做了個揖道。

“聽說你最近的幾件事都做得很好。”劉長纓輕輕的說道。

能看得出來他的氣色頗為疲憊,應該是近日的幾起案件影響了他的休息,他的睡眠應該不太好,不過見到孫錦溪,他還是擠出來了一絲微笑。

這個曾經跟自已並肩奮鬥的老友的兒子,此時已漸漸的嶄露頭角,他發自內心的為老友感到高興。

孫錦溪當然知道最近的幾件事指的是那些事。

江春城他們製造的地下密室殺人案件,城北表舅住處遇見的瞿嘯川,還有一併處理的丁壬。

這幾件事雖然孫錦溪完全都參與其中,可他自已覺得,所扮演角色的分量並沒有那麼重。

關鍵時刻,還得需要別人來幫忙。

地下密室的白玉蟾、劉朝文捕頭;殺死瞿嘯川的表舅;即便是依靠自已破案的丁壬也都多虧了高崎捕頭才將他降服。

孫錦溪他自已能做的事情,好像真的是那麼有限。

並且眼看著馬囤和小韋受傷,薛錚更是死在自已眼前,那種勝利之後的挫敗感,反而掩蓋了一切。

孫錦溪嘆了口氣道:“這一切全都是運氣罷了!”

劉長纓卻不這麼認為,他微笑著說道:“記住,運氣從來都是實力的一部分!”

劉長纓的眼神很炙熱,所以孫錦溪不敢再做解釋。

劉長纓接著說道:“這幾件案情的細節,他們都已經跟我詳細的介紹過了,作為你來說,處理的已經非常不錯了。”

孫錦溪實在沒有理由回答什麼,他只能默默的站在原地。

“我們商量了一下。”劉長纓看了眼身邊的張楷,接著緩緩地說道:“根據你近期的表現,準備擢升為副捕頭!”

“什麼?”孫錦溪瞪大了眼睛問道,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孫錦溪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已會獲得這樣的褒獎。

看著微笑著的劉長纓,孫錦溪連忙推託道:“我做的事太微乎其微了,根本配不上您的嘉獎。”

“記住,公門的事,沒有小事!”劉長纓道。

孫錦溪猛的點了點頭,然後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劉長纓開口制止了孫錦溪,他說道:“好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過幾日我請示完嚴大人,就正式給你升職!”

孫錦溪還想解釋,可劉長纓的眼神卻露出了那種不能拒絕的神色,孫錦溪連忙閉上了嘴巴。

“單憑你協助抓捕逃犯瞿嘯川,就足夠得到這樣的認可,另外我們還對你另有重任!”劉長纓補充道。

“重任?”孫錦溪好像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得到的職務上的晉升,遠沒有得到劉長纓的認可來得重要。

“張楷,你講。”劉長纓對身旁的張楷說道。

接下來的事,他希望張楷傳達給劉長纓。

“是!”張楷回應了劉長纓之後稍微停頓了片刻,好像在組織著接下來的語言,他接著說道:“瞿嘯川與你也交鋒過了,對於四名死囚越獄的事情想必你也十分了解了,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看法?

孫錦溪看著張楷,他一時不知道張楷這段話到底想要說明些什麼,但孫錦溪還是心裡想的事情說了出來,他說道:“據我先前對瞿嘯川近距離的觀察,發覺他的精神狀態似乎有些癲狂,但他卻好像又沒有什麼重要的目的,他並沒有一般逃犯的那種緊迫感,也沒有急於完成的事。”

孫錦溪說著,一旁聽著的張楷不住的點頭,他對於孫錦溪的看法十分認同,他說道:“ 可不可以這麼說,越獄成功後的瞿嘯川,並沒有想好下一步的打算?”

孫錦溪也點了點頭,他回覆道:“在我看來是這樣的。”

張楷轉身對劉長纓說道:“總捕頭,跟我們猜測的沒有錯,這場劫獄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目的,把他們幾個放出來,單純是為了製造混亂,把我們所有人的精力都轉移過去。”

劉長纓點了點頭,他也很認可這個說法。

“可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是為了什麼,我們眼下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擱置了嗎?”孫錦溪問道。

他問的很妙,也很重要,因為這關係到劫獄的人最真實的目的。

張楷搖了搖頭,他也沒有搞明白這件事,好像製造混亂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混亂本事。

“可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在這裡面發現了一些疑點!”張楷話鋒一轉正色道。

孫錦溪好奇的看向張楷,等待著他的解釋。

張楷果然繼續說道:“衙門的死牢把手森嚴,從衙門口到監獄最後一層的死牢總共有一十二道關卡層層把手,可劫獄的那夥人卻正正好好的從這些關卡守衛的眼皮子底下溜了進去,還血洗了死牢,這不得不讓人深感懷疑。”

張楷說到這停了下來。

而孫錦溪則把他的話接著,說道:“你是猜想劫獄中的這夥人中有我們的人!”

張楷點了點頭,但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我們需要你!”劉長纓突然說道。

孫錦溪眼神堅定的看向劉長纓,他知道是時候要對自已委以重任了,他雖然沒有把握,但他仍要擔當,因為這是劉長纓對他的信任。

“官府衙門中熟悉各個關卡輪崗排班的人並不多,除了總捕頭和我,只有六個人知道!”張楷正色道。

他吸了口氣接著說道:“他們分別是,劉朝文、範騰鵬、高崎、魏晉跟徐小樓!”

這五個人無一不是劉長纓身邊的正捕頭,他們能力都很強,武功也很不錯,魏晉跟徐小樓只是年齡稍長一些,但他們的實力並不亞於其餘幾人。

“這裡只有五位,另外一人呢?”孫錦溪在腦海中仔細數了一遍,發現張楷少說了一人,於是他開口問道。

“另外那人已經沒有機會參與了。”張楷嘆道。

孫錦溪從他的語氣裡一下明白過來,作為關中四俊,其他三位都在其中,又怎麼可能少了申屠鬱呢?只是已經犧牲的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參與其中了,就算他活著,他也絕不可能做出這件事來。

絕不可能!

孫錦溪遺憾的嘆了口氣。

“而這幾個人中魏晉跟徐小樓的嫌疑最大!”張楷說道。

“因為魏晉喜歡女人,徐小樓卻好賭,這兩件事都是需要大把的錢的,而我們捕快的錢卻恰巧很少。”張楷說道。

“這兩件事確實都需要很多錢!”孫錦溪嘆道。

他父親老孫在他進入公門當差的第一天就叮嚀他,這輩子絕不能碰的兩樣東西,就是賭博跟女人,這女人當然不是平常的女子,而是那煙花場所銷金窟裡的女人。

無論你有多少錢,她們都有本領從你的口袋裡把錢掏出來。

賭博會讓千萬富翁一夜變成窮光蛋,家庭和睦的人一夜之間變的妻離子散,讓一個上進的青年喪失掉所有鬥志。

而那銷金窟裡的女子也是一場賭局,你千萬莫要入局!

孫錦溪謹記著父親的教導,他也能感覺到魏晉和徐小樓碰到的困難並不是那麼容易抽身的。

“那需要我做什麼呢?”孫錦溪問道。

“我需要你在他身邊一段時間,去看看誰更可疑,然後給出你的判斷!”劉長纓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件事對於孫錦溪來說確實是一件重要的任務,他不但肩負著劉長纓對於他的期許,更擔負著抓出衙門中奸細的重任,和關乎到魏晉、徐小樓個人的名譽。

這些沒有一件是不重要的。

“是!”孫錦溪卻十分決絕的答應了。

他想要證明自已,也不想讓劉長纓失望,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抓出奸細,順利完成這項任務。

“好!”劉長纓展顏道,他沒想到孫錦溪答應的這麼幹脆。

但這又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劉長纓正色道:“這件事切記要保守秘密,因為這關乎到兩位捕頭的名譽。”

“我會謹記的。”孫錦溪認真的回覆道。

劉長纓點點頭,他語重心長的說道:“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選擇你。”

孫錦溪點了點頭,他當然想知道,但他卻並沒有問。

“豺狼只會把注意都放在豹子身上,但他們卻往往忽略了天上的鳥兒,鳥兒都有一雙明辨是非的慧眼,你就是那隻鳥!”劉長纓說道。

孫錦溪很感動,他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認可,他的鼻子好像有點酸了。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張楷會給你安排接下來要辦的事情。”

“是,我先告退了。”孫錦溪回答道。

然後他跟劉長纓和張楷告別,徑自離開了班房。

遠遠的看著孫錦溪消失的背影,張楷小聲著對劉長纓問道:“總捕頭,您看他行嗎?”

劉長纓點了點頭,他語重心長的說道:“這小子從讓我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白玉蟾?”張楷問道。

“你呀就是太瞭解我了。”劉長纓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是因為他們相同的運氣嗎?”張楷又問道。

劉長纓這次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的看向門外,好像孫錦溪跟白玉蟾之間的默契並不是只有運氣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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