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錦溪的腦中那幾個問題不斷困擾著他,好像明明就很顯而易見的事情,就是缺失了什麼東西。

突然一片葉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落到了孫錦溪的頭髮上,樹葉很輕但孫錦溪還是很敏銳的覺察到了,他用手輕輕從頭上摘了下來。

發現這片葉子已經變的褐色枯萎,它並不屬於這附近院子裡的樹上所長出的,它可能恰巧被上次的風帶到了屋頂上,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又被這次的風從屋頂吹落,吹到了孫錦溪的頭髮上,就好像從樹上飄落一般。

孫錦溪看著手中的那片枯萎的樹葉,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於是他轉身對王氏夫婦問道:“你們來的時候,何恆是否已經死了?”

王氏表情有點奇怪的看了看孫錦溪,她點了點頭,心想剛才不是問過這個問題了嗎?

孫錦溪好像對這個答案很在意,他接著說道:“所以誰殺死的何恆你們並沒有見到。”

王十一剛想說些什麼,卻被王氏攔了下來,她接過話來回答道:“確實是沒有看見。”

“好。”孫錦溪滿意的說道,然後走到了丁壬的面前。

丁壬的表情似乎有點奇怪,他有些焦急的不停的踱著步,還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一眼一旁的芷雯。

“一開始,我便陷入了一個誤區,就是假定好了答案然後用答案往回倒退。”孫錦溪突然正色道。

王氏夫婦和丁壬看著孫錦溪突然說出莫名其妙話來,心裡都有著不同的疑問,他們都盯著孫錦溪,想要看看他究竟要說些什麼。

“我一直在猜想,如果是芷雯殺死的何恆,她究竟是如何辦到的?她這麼瘦弱的人,為什麼會選擇這麼費力氣的殺人方式,就好像何恆本來就已經死了,只是等著芷雯把那個花盆砸到他的頭上而已。”孫錦溪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說什麼?”丁壬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不解的問道。

“何恆其實就是在跟芷雯拉扯的過程中被你用花盆砸死的吧,丁壬!”孫錦溪冷冷的說道。

這下,不只是丁壬,王氏夫婦的臉色也變了。

“你這是汙衊我,我有什麼理由要殺死何恆,更何況……”丁壬焦急的辯解著,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更何況,你若殺死何恆把罪名誣陷到芷雯身上,非但得不到一點好處,連芷雯這個搖錢樹也丟了是嗎?”孫錦溪篤定的說道。

丁壬聽完惱羞成怒的喊道:“沒錯,她就是把自已賣給我們,我們也準備把她再去轉手賣個好價錢,這並不違法!”

芷雯聽完丁壬的解釋,哭的更傷心了,好像她在這些人的眼中,自已不過是一件用於交易的商品罷了。

丁壬接著補充道:“我實在沒有任何理由,殺死我的合作伙伴。”

孫錦溪並沒有被丁壬的辯解而動搖,他的眼神很堅定,因為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這個理由確實也是困擾我一直沒有辦法立即下結論的原因。”孫錦溪淡淡的說道。

丁壬聽完孫錦溪的話,面部的表情似乎變得緩解了不少,他輕輕舒了一口氣。

“直到我看到了這片葉子。”孫錦溪突然話鋒一轉,把手中攥著的那片枯萎的葉子舉了起來,在丁壬的眼前晃了晃。

“葉子?”丁壬不解的問道。

“沒錯,當這片葉子落在我的頭頂上時,我會預設為它就是從我頭頂的樹上掉落的,可我自已檢查樹葉的顏色和乾燥的情況,我才發現原來它竟是從遠處被風吹過來的。”孫錦溪道。

“這樹葉跟這件案子有什麼關係呢?”站在一旁的王氏忍不住問道。

“我之前一直認定了丁壬跟何恆要將芷雯賣進煙花場所裡去,卻忽略了另外一種可能。”孫錦溪接著說道:“另一種可能就是何恆就是買家,這間荒涼的院子就是他們的交易場所。”

“你說什麼?”丁壬不可置信的大聲問道。

“剛才我檢查何恆屍體的時候,發現到了一處很奇怪的地方,他的小臂上有許多細小的抓痕,像是被人撓的一樣,可我剛才觀察你的手臂的時候卻沒有這樣的傷痕。”孫錦溪道。

“這算什麼,這哪能說明我就是兇手。”丁壬憤怒的說道。

孫錦溪依然不緊不慢的說道:“你跟何恆約定好在這裡交易被矇在鼓裡的芷雯,當你們完成了交易之後,可憐的芷雯到這時才意識到你們的意圖,於是她拼命的反抗,而得到芷雯的何恆自然不肯罷休,他手臂上的傷就是在兩人撕扯的時候造成了,而他手臂上還有些陳舊的傷痕,看起來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麻煩。”

“就算如此,那我應該幫著何恆一起制服她啊,我有什麼理由殺何恆!”丁壬依舊不死心的辯解道。

“怪就怪何恆他們這個行業,只要活人並不要女屍,當芷雯強烈的掙扎結束之後,開始以死相逼,這個時候的何恆變有了終止交易的想法。”孫錦溪接著說道:“也恰巧是因為他的這個念頭,才為他引來了殺身之禍,你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自已到手的銀子飛走,看著掙扎的芷雯又看著反悔的何恆,你突然惡從膽邊生,舉起院子裡的花盆砸死了何恆,然後把罪名推到芷雯的身上,這樣你就既可以洗脫罪名,還能夠把銀子中飽私囊。”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理由,如果她死不承認,丁壬不是還是洗脫不了罪名。”一旁的王氏突然說道。

孫錦溪點了點頭,然後略帶同情的說道:“他應該就是看準了芷雯為了自已的名譽寧可死也不願多辯解,這也剛好給了他一個推卸責任的機會。”

“我說的對嗎,芷雯?”孫錦溪把臉轉向芷雯,關切的問道。

芷雯用袖子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她用力的點點頭。

“就算是這樣,你也沒有十足的證據說明何恆就是我殺的。”惱羞成怒的丁壬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的懷裡應該就是跟何恆交易獲得的銀錢和收據!”孫錦溪厲聲道。

“這!”丁壬好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樣,一下子變的啞口無言。

他看了看孫錦溪,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芷雯,突然他向孫錦溪這邊衝了過來,然後猛的推了一把孫錦溪的身子。

孫錦溪被著突如其來的推搡絆了個趔趄,他差一點兒就坐在了地上,而丁壬就趁著這個空檔,躍過那面坍塌的院牆,不要命似的飛跑出去。

“站住,不要跑!”孫錦溪大聲呼喊道。

可他卻還沒有回過神去追捕丁壬,一道黑影就出現在了孫錦溪眼前,只見黑影一晃,緊接著聽到“哎呦”一聲,丁壬竟然憑空飛到了孫錦溪的面前,像一塊沙包一點被丟在了地上。

丁壬還在疼痛的呻吟著,一個白色的身影也同時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高捕頭!”孫錦溪一眼就認出了過來的人,他喜出望外的說道。

原來這丁壬被趕來的高崎撞了個正著,對於高崎來說,擒拿丁壬,就像拎起小雞一樣輕而易舉。

“乾的不錯。”高崎的聲音依然冰冷,可他對於孫錦溪卻變的有些刮目相看了。

接著又過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看起來年代很大的人,雖然他已經滿頭白髮了,但他的臉上卻紅光滿面的,身材矮矮胖胖的,但卻看起來一點也不笨拙,反而很靈活的樣子,他身穿著一襲錦衣,好像很怕熱似的不停搖著手裡的摺扇。

他正是劉長纓總捕頭請來協助緝拿逃犯的神行無蹤潘嘲東,而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名捕快。

“小夥子乾的不錯啊!”潘嘲東很賞識的對孫錦溪說道。

“這位是前來協助我們的潘前輩。”高崎說道。

孫錦溪一見到這麼多人,又瞬間變的不好意思起來,他有些窘迫的對潘嘲東說道:“潘前輩好。”

潘嘲東大笑。

後面孫錦溪知道,原來餘礫趕回衙門向劉長纓報告了這裡發生的一切,包括緝拿了要犯瞿嘯川,也包括了犧牲的薛錚。

劉長纓立即安排人手過來收屍,而潘嘲東則帶著高崎一併趕來看看有沒有其他幾名逃犯的線索。

而餘礫則被留在了衙門內休息,他確實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他們到了約定好的地點,只見到了兩具被草蓆包裹住的屍體,卻沒有發現孫錦溪。

之後爆竹巷裡的異動引起了高崎的注意,他率先趕了過來,這也是他第一個撞上奪路而逃的丁壬的原因。

潘嘲東跟高崎瞭解了這邊事情的原委之後,對孫錦溪讚譽有加。

孫錦溪在短短几天內,先後解決了地下密室的案件,又在陰差陽錯間抓獲了光提起名字就令人聞風喪膽的瞿嘯川,捎帶手的還順便破獲了一起殺人案。

孫錦溪的前途突然變的豁然開朗,原本是橫亙在他面前的一堵嘆氣的高牆,此時卻變成一片坦途,讓人不得不感嘆造化弄人。

案件終於告一段落,孫錦溪終於可以好好的喘上一口氣。

薛錚和瞿嘯川的屍體被捕快們用板車運往衙門,一併運去的還有院子中何恆的屍體,而丁壬則被套上了枷鎖,跟著一起被押回官府,當然他的身上也搜到了贓款和買賣芷雯的證據。

在跟王氏夫婦瞭解完情況之後,也讓他們離開回到自已的家中。

潘嘲東對著孫錦溪囑咐了幾句,就帶著高崎往表舅的住處去了,他並沒有告訴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是再三叮囑孫錦溪一切要小心為重。

孫錦溪依稀能夠猜的出來,他們要去找的不僅是另外三名逃犯的線索,還有製造這起越獄事件背後真正的主謀,那個神秘又恐怖的血衣教。

而高崎依然像塊冰冷的石頭,他什麼也沒說,是面露難色的看了看一旁已經停止哭泣的芷雯,他似乎想要對孫錦溪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選擇什麼也沒說。

最後的最後,潘嘲東告訴孫錦溪,先回衙門一趟,劉長纓想要跟他聊聊,說完這些,他們兩人便縱身一躍,跳到了屋頂之上,轉瞬便消失不見。

只是讓孫錦溪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看起來頗有些肥胖笨拙的古稀老人,身法竟然比高崎還要靈活。

這又讓孫錦溪大開眼界。

“芷雯,現在你安全了,你可以走了。”孫錦溪輕輕說道,看著面前這個楚楚可憐的少女,他實在不忍心再多說什麼。

“可是我沒有地方能去了。”芷雯低下了頭,小聲說道,她的聲音滿是委屈。

“你沒有家了嗎?”孫錦溪小心翼翼的問道,可是他剛說出口就知道自已已經問錯了。

芷雯聽完又哭了起來,她搖了搖頭,無親無故的人豈非本來就沒有家,他們就像沒有根的浮萍,風吹向哪,哪裡就是他們的家。

孫錦溪把手伸進衣服裡,在懷裡掏了半天,才緩緩掏出那個剛才用薛錚的性命換回來的荷包和銅令牌。

孫錦溪看著手上沉甸甸的令牌,他心裡泛起一陣失落,他得到了上司的賞識和讚許,可薛錚卻永遠的死去了。

他嘆了口氣,把銅令牌重新放回懷中,然後把手裡的荷包遞給了芷雯,然後說道:“這點錢你拿去買點吃的,然後再租間房子,然後其餘的事情之後再做打算。”

芷雯一看孫錦溪給自已錢,連忙擺著手推諉道:“這錢我不能要!”

孫錦溪堅持把荷包塞到了芷雯的手裡,然後堅定的說道:“這不算什麼,這個世道還有人被拐賣,就是我們的責任。”

芷雯看著面前的孫錦溪,她的臉上微微的泛起一絲緋紅。

她實在沒辦法拒絕孫錦溪的好意,只能把孫錦溪的那個舊舊的荷包捧在心口。

“走吧,我把你送出這片地區,然後我就要的回去衙門了。”孫錦溪看著芷雯說道。

芷雯點了點頭,雙方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顯得有點窘困。

於是二人便不再說些什麼,孫錦溪走在前面,芷雯緊緊的跟在他身後,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走出了爆竹巷,離開了這片紛亂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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