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蟬鳴中飛速流逝,很快,高考的日子來了。

當大家陸陸續續走出最後一堂考試的考場,有人興高采烈,有人垂頭喪氣,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同。

何安良雙手插兜,跟著人潮向外走去,走著走著,被人從後面一把勾住,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誒,一會兒回班上,我們有個班級聚會。”周健昌說。

何安良問:“所有人都會去嗎?”

“那當然。”周健昌說,“大家可能有的不怎麼熟,有的還鬧過矛盾,但畢竟一起走過了這麼寶貴的三年,所以大家都挺樂意去的。”

何安良揉了揉腦袋,搜尋出了幾個不太想接觸的人,微微皺了一下眉,他是不喜歡應酬和聚會的,用他的話來講就是討厭所有聒噪的人和事。

但接著,又想到了那個總是扎著高馬尾的女孩,面容便隨之舒緩幾分,他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會去的。”

周健昌推了推何安良:“那我先去幫他們準備一下,以前就算了,這次意義真不同,一生就這一次,可別再缺席了啊。”

二人分別,何安良漫無目的地逛著,結果轉到了電玩城裡面。角落那一排娃娃機此刻堆滿了人,一個想法油然而生,要不,抓一個送給江音當禮物吧。

於是他拿出了身上僅有的十元現金,換了十顆遊戲幣,去排了一個娃娃機,第一次,沒中,第二次,滑了,第三次……在第九次時,眼看就要到洞口了,結果又滑下去了,何安良看了看手中最後一顆遊戲幣,又看了看四周。

算了,就這一次吧……

何安良又投入了遊戲幣,他看上了角落那隻白金小熊,這次沒有遲疑,直接出勾,就在機械爪把玩偶抓起來時,悄悄用能力在玩偶下凝聚出一顆黃豆大小的小球,就這樣一直託著玩偶到了洞開上方,再讓它散去。

何安良拿出了玩偶,放進了自已的揹包,正準備離開,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放上了他的肩膀。

何安良嚇得渾身一抖,立刻轉身後退,並下意識擺出格鬥架勢,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身高和年齡看起來與他相仿,蓬鬆凌亂的頭髮卻又顯得乾淨,眉宇之間透露出一股英氣,但休閒的穿搭與整個人放鬆的姿態又讓感到庸懶隨和,媽的,長這樣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小女生。

對方看何安良的反應覺得有些好笑,他摘下了頭戴式耳機掛在脖子上:“有空聊聊嗎?”

何安良放下了手,但沒有失去警覺:“聊什麼?”

男孩笑了笑:“放心,我沒有惡意,哥哥最近,運氣不錯吧。”

話畢,何安良感受到一股氣息從他身上四散開來,同類!除了江音,他遇到的第一個異人。

何安良也不繞彎子:“你有什麼目的?”

男人舉起雙手交叉在胸前:“放心,我真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但你的力量,讓我感到好奇。”

何安良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男孩見狀,連忙說:“哎,你應該不清楚自已的力量吧,你難道不想更好地駕駛它嗎?”

何安良停下了腳步。嘿,這丫的能力不會是讀心術吧,不行,不能被他pua!

這時,男孩的聲音悠悠從身後傳來:“想在這個圈子混下去,除了絕對的實力,訊息也是很重要的哦,有的情報,值得你冒險,更何況我又不是壞人。”

何安良轉身走回來,站在他面前:“我挑地方。”

男孩無奈地笑了笑,擺了擺手:“哥哥隨意咯。”

何安良帶著他繞了幾個圈子,確定附近沒人跟蹤後,來到了學校不遠處的一家奶茶店,上了二樓,在角落坐下。

男孩靠在椅子上打了個哈久:“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若溪,馬上18歲了,是個道士。”

何安良腦子裡浮現出幾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或疊著元寶或舞著木劍,他又看了看眼前這個感覺會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這形象嚴重不符啊!

但還不重要,他今天是帶著目的才跟這個未成年走的,他坐起身,手撐在桌子上:“我叫何安良,直接說正事兒。”

張若溪直接躺在了椅子上:“別急嘛,你應該是最近才覺醒成為異人的吧!”

何安良沉默了片刻,說:“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張若溪說,“你覺得,判斷一個人是不是異人的標準是什麼?”

何安良愣住了,他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張若溪接著說:“源力,世間萬物皆有本源,得道靈化者為異,異人的丹田與常人是不同的,那裡無時無刻都在煉化著源力,可以引導其調理經脈,也可使其具象化天地萬法。”

“源力,才是異人強弱的根本,你的源力感覺就像沒有錘鍊過的生鐵,應該是沒覺醒多久吧。”

何安良不自覺坐直了身子,感覺這小屁孩好像真有東西啊,這些為什麼江音從來沒跟他講過?

見何安良思索,張若溪繼續道:“你應該不是自然覺醒的,雖然你體內的力量和你契合度很高,但是始終和自身本源有差異。有奇遇啊哥哥。”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比他還小一歲的男孩逐漸讓他感到壓力與恐懼,張者溪從頭到尾都只是笑眯眯地盯著他,說話不緊慢,面對何突良的沉默也並不著急,就像……在慢慢收穫陷阱中的獵物!不行,得想辦法逃跑!

張若溪感覺到了何安良源力開始躁動,卻依舊安穩地躺在椅子上,見對方的姿態,何安良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用影子悄悄覆蓋了衣服遮住的面板,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您好,”一位女服務生端著兩杯奶茶和一盤小吃過來,“這是你們點的餐,請慢用。”

張若溪連忙起身,接過了盤子,“謝謝姐姐,姐姐你好漂亮呀!”

那女服務生抿嘴笑著離開了,張若溪一手喝著奶茶,一手掏出一張長方形的金黃的符紙,上面本是空白,卻憑空被畫上了紅色的紋路,張若溪隨手一扔,那符紙便展開在一旁的空中,像是貼在了一面無形的牆上。

“好了,現在我們這個空間已經被隔離了,外面聽不到我們講話,也看不見我們使用的能力了。”

這是,要滅我的口?何安良跳起身來,揮手凝出一把漆黑的短刀,砍向張若溪。

後者又掏出兩張符紙,兩張符紙,紋路飛快的浮現,甩手扔了出去,一張符貼在了何安良頭上,另一隻貼在了胸口,他頓時停了下來,感覺自已被裝進了一個無形的容器,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

張者溪又嘬了一口奶茶,說:“現在冷靜了嗎?能好好聊聊了嗎?”

何安良嘖了一聲,解除了影子的武裝,張若溪揮手,何安良身上的符紙便化作灰燼。

何安良坐了回去,索性也吃了起來:“不是,你小子真道士啊?”

張若溪聳聳肩:“沒事騙你幹嘛?”

“你怎麼看都不像啊。”何安良一頓,想起了什麼,“不可能山上那些老道都跟你一樣吧?”

“那倒沒有。”張若溪說,”不是所有道士都是異人,也不是隨便一隻阿貓阿狗能透過源力施展法術的,總之像我這樣的有,但絕對不多。”

一隻影子化作的手從地上伸出來,何安良把奶茶放到那隻手上:“你也看過了,說說關於我能力的事情。”

張若溪笑了一聲,差點把嘴裡的奶茶噴出來:“不瞭解又不能熟練運用,你其實沒必要在我面前裝的。”

何安良一陣無語又無法反駁:“我樂意怎麼了!”

張若溪第一次坐直了身子,終於正色道:“你的能力比較特殊,給我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所以我會感興趣,可在剛才更直接地接觸後,我又對它感到畏懼。我試圖觀測了一下你的丹田,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什麼也看不到。”張若溪連吃的都放下了,“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像溺水一樣讓人窒息。”

“而我真正害怕的,是我在黑暗中感覺被人盯上了,我看不透它,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你獲得的力量是殘缺的,具體可能得讓我師傅他老人家看看才知道。”

“如果,這是某種危險的力量,為了消除隱患,你們會除掉我對吧。“終於,何安良問出了這個哽在心裡好久的問題。

張若溪又恢復了微笑:“會的。”

氣氛再度緊張起來,在對異人有了更深的理解後,何安良更加清晰地感覺到了張若溪擁有的實力,絕對超過了江音的水平。

沒想到自已這麼快就暴露了,就這麼碰巧嗎?何安民說,“所以你是來抓我的!”

張老溪搖了搖手指:“不不不,那是一般人的想法,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沒有惡意,我對你很感興趣。”

“我看不清你未來,但能預見到你份量很重,你將來註定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很大影響,雖然不知道是好是壞哈,不過我個人倒是想看你成長起來的。”

何安良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個人?”

張若溪說:“是的,至於代表會高層的老傢伙們怎麼想的就不知道了。”

“代表會?”

張若溪對何安良的一無所有也是有了心理準備,接著解釋道:“代表會,有國內最頂尖的四個勢力組成,分別是邊緣人,龍牙軍區,京城的王家和紅江省的柳家。”

“他們高層掌權的好多都是不懂變通迂腐死板的老古董,他們多半是容不得你這樣的不確定因素的。”

何安良慌了:“那他們實力應該很強吧?那拍死我不是跟玩兒似的?”

張若溪搖了搖頭:“我之前也說過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用道法,我也是卜了一卦發現有異象才找上你的。”

“他們的人都沒接過你,你現在還藏在陰影裡,安全得很,唯一一個瞭解你情況的人,還是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器宇不凡,知書達禮的好人,你就算使用了能力也不會因此引火上身。”

何安良呵呵一聲:“你像個算命的江湖騙子……”

張若溪也不生氣,伸了個懶腰:”我可比那玩意兒高階多了,硬要說的話,你只需要注意一下夜禍的人,他們的存在讓誰看起來都像正人君子。”

何安良心中暗自記下,嘴上忍不住調侃道:“包括你嗎?”

“我難道很像壞人嗎?”張若溪擺出手機,開啟了一個二維碼放在桌上,“交個朋友,常聯絡。”

二人分開後,何安良回到了學校,走了三年的路,現在再次踏上,已滿是感慨。天色漸暗,教學樓有的教室還亮著,不時傳出陣陣笑聲。

回到了自已的班級,已經來了好多人,大家都愉快地聊著天,過去的一切,都在今晚都釋然,江音也到了,正在角落和黃馨儀聊天,何安良沒有去找她,來到周健昌身旁坐下,和幾個同學也聊了起來。

蔣忠強,班上的一個學生會成員,此刻站上了講臺,拿起了小話筒:“我來給大家唱首歌助助興!”

“好!”

“來一個!”

大家都鼓起了掌,蔣忠強選擇了一首搖滾風格的情歌,唱得投入,副歌更是充滿著撕裂感,恨不得把心底的想法全都發洩出來,一段唱畢,又響起來一陣掌聲。

“各位,其實今天,我還有一件事想做,”蔣忠強從自已的包裡提出了一個白色的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他走向了江音,在她面前停下:“江音,我喜歡你三年啦,我不想給自已的青春留下遺憾。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周健昌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何安良,而他到並不是很在乎的樣子,因為他知道江音對別人都是什麼態度,反而抱著吃瓜的心態想看看蔣忠強的樂子。

蔣忠強開啟了盒子,裡面是一條項鍊,中間是一顆心形的淺藍色寶石,眾人又是一陣起鬨,黃馨儀轉頭朝周健昌這邊做了一個口型:真土!

等眾人平靜下來,江音淡淡地說:“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暫時沒有這方面打算。”

蔣忠強聽到了周圍人的笑聲和議論,強顏歡笑道:“答應我吧,我一定會對你好的,給你買好多東西,什麼都聽你的。”

江音不再看他,玩起了手機:“沒別的事的話,就請你放下話筒吧,別壞了今晚的氛圍。”

何安良正想笑卻突然被蔣忠強指著:“是因為他嗎?他有什麼好的?爛人一個,別被他騙了!都快高考的時候還天天拉著你鬼混,就是想毀掉你啊!”

黃馨儀皺起眉頭:“你今晚發什麼瘋?非要犯賤,表向被拒絕了就趕緊滾啊!我要是你,就絕對不會恬不知恥在這裡丟人現眼。”

蔣忠強沒理黃馨儀,繼續對江音說:“我哪不比他好?他能給你什麼?他就是一條沒爸媽要的野狗!”

何安良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開始灌注憤怒。何安良還沒起身,周健昌一拍桌子,直接起來站到何安良前面:“你他媽屎吃多了嗎嘴巴這麼臭!”

“蔣志強你確實過分了。”有同學開始附和。

何安良拍了拍周健昌的肩膀,示意退後,然後走到蔣忠強面前,面無表情卻散發著一般強烈的壓迫感,所有人都被他的氣勢嚇住了。

原本吵鬧的教室變得鴉雀無聲,只能聽見其他教室隱傳來的音樂聲。蔣忠強後背都冒出了冷汗,他嚥了一口唾沫,說:“我……我說錯了嗎?知道這項鍊多少錢嗎?九千八!夠你這孤兒……啊!”

話還沒說完,何安良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上,蔣忠強發出一聲慘叫,痛得直接跪倒在地,他伸手抓住了何安良的腳腕,結果被一腳踢翻。

他剛想說什麼,卻張不開嘴,只覺得頭痛欲像是要被擠碎了一樣,他對上了何安良冰冷的眼神,像在看一具屍體。怪物!他是個怪物!

那是發自內心本能的恐懼,蔣忠強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教室,有兩個同學不放心便跟了出去,周健昌拉住何安良:“別跟這種傻逼計較,還有我們在呢。”

何安良閉上眼深呼吸,片刻過後坐了回去,見他冷靜下來,陸續有人敢過來安慰他,何安良則是微笑著一一道謝。

良久,他終於看見了江音剛才給他發的訊息。

江音:你不應該在普通人面前動用異能,他們承受不住你強化後的力量,萬一鬧出事情來很麻煩的。

何安良笑了笑。

何安良:那剛才你還用你的能力封他嘴,我可看得出來。

江音:幫你出口氣,小小破個例,

何安良笑了笑,其實這個世界對他殘酷的同時,也留下了不少溫暖。

周健昌跟何安良說:“別生氣了,一會兒叫上徐順他們喝酒去,畢業了好好喝一次,不醉不歸,我請客!”

見何安良點頭同意,拍了拍他轉身出去打電話了。何安良猶豫了一會兒,在與紅音的聊框中打出了“我也有個禮物想送給你”的字樣,手卻停在了“傳送”鍵的上方遲遲摁不下去。

其實那個蔣忠強說的也對,我能給她什麼呢?連這麼貴的項鍊她都看不上,我這十塊錢抓來的娃娃又算什麼呢?掙扎之後,還是打算刪除,可還是有點捨不得,對了,以感謝的名義送給她可以嗎?感覺還是有些不合適……

“滾開啊哈哈……啊!”兩個男生在打鬧中,被絆了一下,不小心摔倒撞上了何安良。

摔倒那名同學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何安良將他扶起來,“沒事.”

那兩個同學再次道歉後繼續追逐起來,何安良又看向了手機……不!有事!剛剛編輯那條訊息被髮送出去了!

何安良的小心臟怦怦直跳,他悄悄地看了一眼江音,她在跟黃馨儀和幾個同學聊天,好像還沒看到那條訊息,怎麼辦怎麼辦!要撒回嗎?她要是猜出來我也喜歡她,會不會也對我那麼冷漠?最後好不容易賺了的朋友關係也沒了……

在煎熬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江音終於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看到了何安良沒有撤回的那條訊息,於是江音站起身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了何安良身前。

何安良抬頭對上了江音的目光,他看見江音明亮的眼眸對著他閃動,害羞得不知所措,語無倫次,好幾次想開口又憋了回去,因為他腦子已經啟機了,自已也不知道自已想說什麼。

江音看何安良半天沒反應,頭一歪,把手伸到他面前:“你不是要給我禮物嗎?”

“啊?哦哦!對。”何安良一下子立直了,開啟包翻出了之前在電玩城“抓”的娃娃,雙手遞給了江音。

江音接過了娃娃,擺弄了一番,此時全場寂靜,沒人敢動一下,生怕破壞了氣氛,全都兩眼放光地看著兩人,江音突然笑了:“這個好可愛啊,是專門去給我抓的嗎?”

見江音一笑,聽取“哦”聲一片,何安良尷尬地撓了撓頭,也不知道怎麼回覆,只聽見有女生在身後得意地說:“看吧,我就說他倆一定有事!”

“何安良!一會兒…誒?”周健昌舉著手機衝進來,這次他成了全場焦點,坐門口的一個同學推了他一下:“能不能去死啊!”

“哦哦!對不起,我的,你們繼續。”周健昌道歉的同時還不忘拍了張照片。

在周健昌的盛情邀請下,江音和黃馨儀也同意一起去喝酒,眾人重新融入了班級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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