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六）
夜裡，公園的人工湖。
沒人，一個人都沒有。
這裡，是公園監控的死角……
整個公園裡，只有我和餘漾。
沒人會來救我，沒人願意救我，沒人能夠救我。
“把我推下去吧，你不是想殺我嗎？”
餘漾笑了出來，他說：
“本來怕你發現這槍是個假的，還帶了把刀來著……”
頓了一下，他把那把刀拿出來，挑釁一般朝我的方向揮舞著：
“但是沒想到啊，是我多此一舉了。”
為了證據，我猛地奪過了餘漾的刀，我知道我即將死亡，不過我樂意去面對它。
不過，搶刀的代價就是——
餘漾猛地從背後推了我一把。
“咔嚓”圍欄斷了。
“撲通”我落水了。
不過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只要千帆還活著就好。
我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
從最開始的利用，到八年間從未全心全意地對過她，我實在是愧疚啊……
她對我，絕對是每時每刻都有著真情實感的。
我能夠從每個細節中感受到。
對不起，再見了。
……
以下為千帆視角。
“啊！別……”
在星河的呼吸徹底結束後，我終於崩潰了，我喊了出來，可同時，我的意識回到了自已的身體。有關於星河的記憶結束了。
“咚！”
由於反應太過於強烈，導致本來以坐著的姿勢進入機器的我直接下意識站了起來，腦袋狠狠地撞在了機器的上蓋上。
雖然戴著頭盔，並不疼就是了。
不過，謝天謝地，這一撞反而讓我被情感支配的大腦清醒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雲濤醫生走過來問我。
我有些開玩笑似的對他說：
“這種‘驚喜’果然還是不適合我啊……下次有這種實驗可別再叫我了，我怕我走不出來。”
雲濤醫生似乎並沒有往心裡去。
“這怎麼行呢？我這裡可是還有一個‘驚喜’呢，剛剛的只是其中之一。”
這真是令我很不爽啊。
“好吧好吧，請開始你的實驗——”
……
其實我和雲濤醫生是合作關係。
他最開始並不是一名腦科醫生，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對人的意識和記憶的轉移表現得十分痴迷，甚至到達了癲狂的程度。
而我呢，剛好對他的專案感興趣，於是我們就成了合作伙伴。
——這件事我沒告訴任何人，包括星河。
而我確診妄想症後他能成為我的主治醫生也不是巧合。
即使到了現在，在與他合作這件事上，我也從沒有後悔過。
雲濤醫生，他是一個天才。
這一點從我現在存在於這個純白的空間裡就能看出來。
現在的我，正在以意識體存活。
……
在星河意外死亡後，我怎麼也不相信她是自殺。
於是我突然萌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
如果我的意識能夠附著在出事時她的身體上的話……
如果我能看到星河的記憶的話……
那麼我就知道兇手是誰了！
於是我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雲濤醫生，我想到了那個專案，它能滿足我所有的想法。
我要讓雲濤醫生實現它。
我將星河的大腦送給了他。
兩年過去了，那個本來被視為不可能的實驗，最終還是成功了。
實驗成功了，之前的那一切都是它的傑作。
看完星河的記憶後，我對我記憶裡的星河有了一個很大的改觀。
我知道她很會裝，但沒想到她的心理是這樣的，從一開始，我認識的星河就是她裝出來的。
不過並沒有那麼難接受，就像星河從不知道我和雲濤醫生合作在做一場不可能成功的實驗一樣。沒關係，人都有兩面性，我不知道只是因為我不瞭解她，八年，我沒有了解到一個完整的她。是我的問題啊……是我太不注重她的想法了吧？
算了，保持精神狀態良好，第二場實驗要開始了。
……
死亡的恐懼……
我的精神開始遭受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我的腦中重複了整整120多次星河死亡的記憶片段。
我的精神快要崩潰了，我早已淚流滿面。
我已經開始麻木了。
在我即將崩潰時，我回到了一切的開始……
這是機會。
……
我在精神世界裡陪她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八年，可我始終阻止不了她的死亡。
每當星河死亡一次，腦海裡所有個八年的記憶就會被釋放，重疊在一起。
它們想要壓垮我。
我與星河在醫院最初相遇128次，星河在我面前死了128次，我斬殺了128個餘漾。
無論怎樣，我都救不了她。
在我徹底殺死第128個餘漾並自殺後，我的意識回到了自已的身體。
我終於逃出來了。
“檢測到觸發隱藏條件，256次精神打擊，是否說出真相？”
一道冰冷的機械音伴隨著我推開機器的上蓋，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
“是。”是雲濤醫生的聲音。我知道他知道我在聽。
“給予許可權。”又是一道電子音。
“接受許可權。”
我不知道雲濤醫生在幹什麼。
突然，他回過頭來看我：
“不錯啊，256次精神打擊都不足以讓你崩潰啊！”
我有些發懵。
“怎麼回事？這不是你的實驗嗎？”
我突然覺得有點兒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不不不，完成了這個隱藏的條件，我就可以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你了！”
“真相？什麼真相？”
我越發覺得不對勁。
“就是——之前在進行第一個實驗時，你是不是發現星河的記憶總會時不時出現空白？”
我突然發覺不對。
“你怎麼知道？”
而云濤醫生並沒有表現出一點的不自然。
“因為那是不能讓你在當時就知道的事，所以被遮蔽了。”
“遮蔽？也就是說她的記憶你全都看過了？”
“大概吧，不過……唉，算了，你還是聽我慢慢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