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千鈞一髮
傾陌拍了拍泛紅的臉頰，雖然他現在滿臉泥土，旁人也不出臉紅來。
不過剛鑽過泥洞他渾身帶著泥濘，怎麼看怎麼狼狽，衣襬上還時不時往下滴著泥水，也不知那鮫人是怎麼說出喜歡他這種話的。
銀髮的鮫人趴在高處注視著傾陌，碩大的魚尾一個勁兒在水中擺動著，好似在故意向傾陌展示著。
在他們鮫人族中，都是憑藉著尾巴來比美的，尾巴越大越好看的鮫人，在族中的地位也就越高。
而且這個擺動尾巴的動作，傾陌在書上見過。
這是……求偶。
他尷尬的乾咳兩聲，“那個……我是凡人。”
言外之意，他不想接受鮫人的示愛。
然而那鮫人非但不加收斂，反而眼中充滿了愛意，輕聲道：“沒關係，我知道你是凡人，我可以為了你留在人界，我想娶你做妻子。”
小蛇刺啦刺啦的扭著身子爬過來，衝著鮫人面帶威脅的吐了吐信子，“哪來這麼不要臉的鮫人！上來就說要娶人家！”
比它還不要臉，呸！
更何況被關在這裡的都是一些自身難保的妖，這鮫人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剖丹了，還在這兒孔雀開屏似的求愛。
傾陌如何也忘不了小蛇一上來就爬他大腿的事，果然這個世界除了小毛球，就沒有一隻好妖。
傾陌擺弄著手中的籠子，絞盡腦汁的想要把小黑蛇放出來，淡淡道：“你的愛意我感覺到了，但是我已心有所屬，而且……人妖殊途。”
他從來沒打算跟一隻妖共度餘生。
幻靈閣的經歷讓他覺得人與妖沒什麼差別，但也僅限於“朋友”這個界限。
在傾陌眼中，愛人應當是同生共死的，妖類有著漫長的生命，他不想一方去世以後，另一方只能守著一處墳墓過日子。
待到大仇得報，他自會殉於主子墳前。
鮫人聽完傾陌的一番話，眼眸中帶了些失落，但他依然趴在上方，尾巴濺起的水花落在他的銀髮上。
“如果我能從這裡出去，希望可以得到追求你的機會。”
傾陌彎了彎唇角，垂下一雙眸子剛要開口，便聽見大門處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有人來了！！
他趕忙對著幾隻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捧著小黑蛇躲在了一個蒙著黑布的鐵籠後面。
……
“……哎呦最近生意可是不好乾了。”
“可不是嘛，太子因為之前那事還在禁足呢！咱整天辛辛苦苦的捉妖，到現在一分錢沒見著！”
“誒！噓——說不得說不得！！”
隨著門鎖應聲落下，幾道嘈雜的聲音傳了過來。
懷永舟被禁足，應當是夙淵那日去皇宮找了麻煩，在鐵證如山的情況下，皇帝只能藉口推了一個跟懷永舟的一黨的大臣出來，被夙淵揮刀當場血濺金鑾殿。
雖然沒殺了懷永舟，但也給了他一個警告，著實傷了他的根基，就連煙雲館那邊監視傾陌的人都多日不見了蹤影。
傾陌悄無聲息的藉著陰暗躲在了黑布裡面，卻猝不及防與一隻虎妖對上了眸子。
“……”
黑暗中，虎妖的眸子幽幽的散發著熒光，他慌忙豎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對方不要出聲。
那虎妖只是眸光淡淡的看著他，沒一會兒便移開了視線，這中間沒發出任何聲響。
傾陌那顆怦怦跳動的心臟終於平靜了下來。
好在這妖有點善心。
傾陌蜷縮著身子在裡面，豎起耳朵聽著外面人的談話。
那些人一邊說著閒言碎語，在路過關押鮫人的籠子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誰把籠子上的布掀下來了？！”
“快看看！是不是有妖獸逃出去了！”
幾人發現鮫人籠子上的黑布掉落，第一反應便是有妖獸出逃了，因為曾經也發生過幾起妖獸出逃的事件，它們都是掙脫了籠子將黑布掀了下來。
幸虧房間裡燈光昏暗，而且這麼多妖獸，地上也乾淨不到哪裡去，不然他們順著地上的泥漿肯定能將傾陌揪出來。
一人提著燈籠仔細檢查鮫人的琉璃缸，那鮫人一言不發的眉頭緊皺，故意在水裡轉了一圈兒，激起一陣水花澆了下面那人滿頭滿臉。
妖獸們都是被抓來的，沒有不恨這些人。
“哎呦——！！”
這鮫人是他們抓來的第一隻，上面特別重視，下了死命令不許讓他跑了，因而那人圍著琉璃缸檢查的特別認真，沒想到一個沒防備就被這鮫人偷襲了。
看著下面人的狼狽模樣，鮫人心情暢快的笑了起來。
“活該。”
那人氣急敗壞的仰起頭，指著鮫人的鼻子罵，“你這條該死的臭魚！等哪天被人活剝了魚鱗，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鮫人不悅的癟了癟嘴，估計故技重施又揚起一陣水花，但那人長教訓了，站的離琉璃缸遠了些，水花並沒有落到他身上。
這邊確認了鮫人逃不出去，其他幾人便順著這些鐵籠從前往後的挨個檢查了一遍，但當他們數完數目的時候，卻發現少了一個籠子。
“怎麼少了一個？！”
“又跑了一隻！”
“完了完了，原大人會殺了我們的！！”
“先彆著急，再找找，說不定還沒跑出去！”
雜亂而焦急的腳步聲在身邊轉來轉去，傾陌緊張的扣緊了手中的小鐵籠，生怕他們檢查到這裡發現異常。
然而當一塊塊布料掀起的聲音傳來時，傾陌便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那些人正在一個個掀開黑布檢查籠子，傾陌估摸著他們人不少，很快就會查到這裡來了。
他大氣不敢喘，腦子裡飛快盤算著該如何毫髮無損的將這些小傢伙送出去。
有一人查完了虎妖前面的籠子，手剛要碰到傾陌藏身的黑布後，忽然大門處有人高聲喊道：“快——！原大人找我們！”
那人想要掀開黑布的手停在了半空，面色糾結的看向剩下的那些人，幾人面面相覷，一時猶豫著該不該馬上過去。
加上這隻，這個月他們已經弄丟了三隻妖獸了，若是讓原大人知道，肯定是要掉腦袋的。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走吧走吧，先去見原大人！”
其中一人煩躁的率先帶頭離開，妖獸他們可以再抓，彌補上這個窟窿，但是倘若現在不過去的，肯定是要被發現端倪的。
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傾陌如蒙大赦的鬆了一口氣，攥著小籠子的手也放鬆下來。
然而，千鈞一髮之際，他鬆開籠子的一瞬間，不知道觸碰到了哪處機關，原本緊閉著的小鐵籠隨著一聲脆響開啟。
“啪——！”
應聲而來的，還有小黑蛇軟軟落在他的手掌上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