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利用

傾陌又做了一個夢，只不過這次夢到的人是夙淵。

那是三年前在幻靈閣，兩人第一次相擁的場面。

夙淵有幾分真心，傾陌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已肯定一絲真心也無的。

他利用夙淵的感情，隱匿在幻靈閣中躲避懷永舟的追捕，所以夙淵拋棄他的時候，傾陌並沒有多少怨恨。

只可惜夙淵至今也不知道自已被人利用了吧……

傾陌無奈的想著。

好熱。

夢中的夙淵發現了傾陌藏在幻靈閣的東西，將他逼至了斷崖邊上。

而那斷崖之下，正燃燒著熊熊烈火，傾陌一個不留神，便被夙淵推了下去。

意外的是，墜入烈火中的那一瞬，傾陌並沒有感覺到痛苦，反而這燃燒的烈火十分柔軟的將他包裹住，就是太熱了。

“熱……”

傾陌無意識的蹬了兩下被子，企圖從外界獲取幾絲涼意。

然而再細小的動作都逃不過夙淵的眼睛。

他又扯過一條毯子蓋在傾陌身上，牢牢將人裹住，不給他丁點反抗的餘地。

“先忍一忍，你發熱見不得涼風。”

昏迷中的傾陌根本聽不見夙淵在說什麼，他只覺得自已身上熱到不行，還有，夙淵要殺了他。

他用力在厚實的棉被裡踢了幾下，但有夙淵在一旁守著，他怎麼掙扎都是徒勞無功。

小九尾狐舔完了一整盤羊乳，撐的小肚子都鼓了起來，它邁開四條快要看不見的小短腿朝著傾陌爬了過去。

這人額頭上冒出了細小的汗珠，與那滲出的血跡混在了一起，夙淵用沾涼水的布巾給他擦拭了一番，好不容易擦乾淨了，不多時卻又冒了出來。

夙淵便這樣反覆幫他擦拭著，直到天剛矇矇亮，他試探著摸了摸傾陌的額頭，已經不那麼燙了。

他如釋重負般的鬆了一口氣，起身將小九尾狐抱過來，疲憊不堪道：“我睡一會兒，你幫我守著，有什麼動靜馬上叫醒我。”

說罷也不等小傢伙聽沒聽懂，夙淵便趴在床邊，輕輕握住傾陌的手，合上了眼睛。

徒留小九尾狐茫然的蹲在一旁，它歪了歪腦袋，伸出爪子在被褥上扒拉了兩下。

這隻一直在照顧凡人的大妖好像累了。

夙淵化形距今也不過百餘年，在六界諸位君主中也算得上少年翹楚了，曾經神君初離用了五百年飛昇，就被六界各地傳為一段佳話，而夙淵接任妖君後，那些表面上的讚揚並不在少數，可真心實意敬佩他的，卻不過寥寥幾人。

明明他比初離還要厲害，修煉時的努力也人盡皆知，又憑藉著自已的力量扛過了天劫，可大部分人還是認為，他能得到妖君的位子，不過是沾了神君和天道的光。

這樣的結果，夙淵很不喜歡。

他一直覺得自已已經強到可以獨當一面了，但這幾日照顧傾陌，他忽然明白了自已是多麼的無能。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進屋裡，傾陌皺了皺眉頭，眼皮不自覺的睜動了兩下，神智逐漸從混沌中清醒。

夢中的那股灼熱感已經退去，只是傾陌感覺身上好似壓著不少東西，弄得他喘不過氣來。

而且額頭上有什麼軟軟熱熱的東西一直在舔他。

“嚶——！”

小九尾本來在專心舔舐著傾陌的傷口，一轉頭卻發現那雙一直緊閉著的眸子已經睜開了，它馬上高興的叫了一聲。

“唔……”

傾陌偏頭看見了正在為他療傷的小傢伙，心情瞬間好了許多，他張了張嘴，嗓子又幹又疼，根本說不出話。

小九尾狐蹦蹦跳跳的圍著傾陌枕邊轉了兩圈，而後想起來什麼似的，趕忙去扒拉趴在床邊的夙淵。

傾陌餘光瞥見床邊有顆黑色的腦袋動了動，下一瞬，他便對上了一雙異色的眼瞳。

這雙鴛鴦眼，無論看多少次，傾陌都不會覺得膩。

夙淵從來沒說過自已的原形是什麼，傾陌也對這些事不感興趣，然而就在剛剛，傾陌忽然覺得夙淵的眼睛有點像一隻貓。

一隻擁有鴛鴦眼的貓。

但在夙淵起身的一瞬他又將這個想法拋棄了，這麼威風的一隻大妖怎麼可能是貓，而且妖界再沒落也輪不到讓一隻貓做妖君。

“……傾陌？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夙淵謹慎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些日子夙淵無時無刻不擔心著，萬一傾陌被刺激的嚇掉了魂，不記得他了怎麼辦。

然而夙淵的擔心純屬有些多餘了，傾陌也不是第一次被懷永舟這樣折磨了，他早已習慣，不過是這一次有人在旁照顧著，他睡得放鬆了些。

傾陌靜靜的移開視線，把腦袋偏到一旁，動了動傷痕累累的喉嚨，努力吐出一個字。

“……水。”

夙淵看著傾陌的神情也不像傻掉的樣子，他欣喜之餘有些慌亂的去給傾陌倒了杯水，扶著人起來替他喂下去。

傾陌兩條胳膊無力的垂著，被扭斷的關節尚未消腫，等這斷骨重新長好，怕是要費一些日子了。

夙淵心疼的摟住傾陌，讓人靠在自已懷中，眼眸中閃過一絲狠厲。

他可以允許懷永舟暫時活著，但不會太久。

傾陌就著夙淵的手，喉頭緩慢的動了動，飲下了一整杯水。

乾澀的喉嚨終於得到了浸潤，只是那股血腥味混雜著藥味在嘴裡久久不散。

傾陌偏頭看了一眼夙淵，他大概給自已的喉嚨也上藥了。

傾陌這次醒來，精神要比上次好了一些，但也沒撐多久，不等夙淵唸叨幾句話的便又睡了過去。

夙淵無奈的揚起了嘴角，替人蓋好被子，笑容中充滿了寵溺。

傾陌挺了過來，已經比什麼都強了。

煙雲館不愧為繁華之地，前幾日被夙淵當眾屠戮了不少人，僅是消停了幾日便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而朝廷已經派人在幻靈閣門前叫囂了七日整。

只可惜這些凡夫俗子，對妖神鬼怪還保持著些敬畏之心，太子被幻靈閣扣押這麼長時間沒動靜，他們也只敢在大門前不疼不癢的威脅兩句，一見到有幻靈閣的人出來，便腳下生風跑的比兔子還快。

夙淵看了手下的傳信，不屑的將信紙扔到一旁。

面對朝廷要釋放太子的要求，幻靈閣給出的答覆一直都是等閣主回來親自定奪。

夙淵窩在煙雲館這麼長時間，他也沒有刻意隱匿行蹤，可朝廷就是不敢來煙雲館當著他的面叫囂，只會去沒有他鎮守的幻靈閣虛張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