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是朝鳴
這種情況之下,謝蘊寧不便解釋,只能硬著頭皮為葉景明求情。
“臣女請千歲高抬貴手。”
沈暮止冷哼一聲,一把甩開她的胳膊,轉身走下高臺。
謝蘊寧後退一步,差點撞到桌子上。
“姐!”
“姑娘!”
謝蘊禮和倚翠一左一右衝過來,扶住謝蘊寧的胳膊。
葉景明早已經是堅持不住,軟軟倒向一邊。
“葉大人!”
“少卿大人!”
……
眾人忙著衝過來,扶住葉景明。
“送葉大人到後院休息。”
祭酒陳有道反倒是最冷靜的一個,吩咐眾人一句,他走上前來,擋住地上碎碎的青磚和血跡。
因為離得遠,臺下的眾人並不知道發生什麼。
眼看著幾位司業將葉景明扶走,大家都是一臉疑惑。
“姓葉的就是磕個頭,怎麼還磕昏了?”
“果然是孱弱書生,軟蛋一個。”
“嘖嘖,就這小身板,幸好人家謝家退婚了,要不然,謝姑娘要真嫁過去,還不得守活寡?”
……
“咳!”祭酒陳有道上前一步站到臺前,“春考頭籌謝蘊禮,過來領獎!”
聽到他的聲音,臺上臺下瞬間都安靜下來。
謝蘊寧推推謝蘊禮胳膊,謝蘊禮理理衣袍,正色走到陳有道面前,彎身行禮。
兩手鄭重地將獎品送到少年人面前,注視著眼前與自已愛徒謝二公子,有幾分神似的臉。
大儒陳有道胸口一疼,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莫畏人言之可畏,身正自然影清。”
“先生教誨,學生銘記於心。”
兩手接過獎品,謝蘊禮躬身行禮。
當著這麼多人,陳有道也不便多說什麼,只是向他點點頭。
轉過臉環視一眼四周,陳有道放開聲調。
“今年春考結束,望廣大學子學之勉之,明年再創佳績。三日後,守備大營校場御射考試,任何人不得無故缺席。”陳有道一揮手,“散了吧!”
臺下,學子和圍觀者紛紛起身離場。
陳有道上前一步,扶住謝蘊禮肩膀,老先生聲音不高,卻是語重心長。
“如今謝家兒郎只有你了,以後做事定要三思,切不可衝動行事。”
謝蘊禮垂著臉,“學生知錯,一定會記得今日教訓。”
“好。”陳有道拍拍他肩膀,“從明日起,每日午後,到書院後堂找我。”
謝蘊禮抬起臉:“祭酒先生,我這次可是考第一了,您還要罰我?”
謝蘊寧走上前來,抬手拍在少年人的後背。
“笨蛋,還不快跪下給陳先生磕頭!”
謝蘊禮看看姐姐,再看看陳有道,終於反應過來。
壞學生到書院後堂那是挨罰,好學生若是被叫到書院後堂,就代表著陳有道要親自教授開小灶。
當年,他家二哥謝蘊文,可是日日要到陳有道那裡報到的。
將手中東西交給謝蘊寧,謝蘊禮鄭重地提袍,跪在陳有道面前,認真拜了三拜。
“學生謝蘊禮拜見恩師。”
謝蘊寧也捧著東西,向陳有道一同行禮。
“今日不曾備得禮物,待改日,蘊寧定帶愚弟到先生府上,行正式拜師之禮。”
“姑娘客氣了。”陳有道笑著將謝蘊禮扶起身,“今日監中事務眾多,二位也先回去吧。”
姐弟兩人一起向老人家行了禮,帶著倚翠走下高臺。
隨眾人一起走出國子監,謝蘊寧有心要和謝蘊禮說話,吩咐小斯幫他牽馬,拉著謝蘊禮一起凳上馬車。
倚翠也是有眼力的,知道姐弟二人要說悄悄話,很知趣地坐在車轅上沒有進去。
車伕甩個響鞭,馬車啟程返回國公府。
謝蘊寧側身扶住弟弟手臂:“現在你可明白,姐姐為什麼要讓你學會忍耐了?”
謝蘊禮垂著臉:“都是蘊禮不好,讓姐姐受委屈。”
“這裡是國子監,姐姐最多是受點委屈,若這是在朝堂上,說不定你我小命都沒了。”
在謝蘊寧看來,今日之事出了也好,剛好給謝蘊禮一個教訓。
那些道理,他總要親自經歷才會明白。
謝蘊禮坐在馬車一側,低著頭沉默不語。
謝蘊寧看著他沮喪的樣子,也是有點心疼。
他畢竟才只有不到十六歲,若是常人家的孩子,這會兒還要在娘懷裡撒嬌。
“說起來,你還真是挺厲害的,竟然連《中庸》都讀過了?”
“才不是。”謝蘊禮抬臉,露出一個孩子氣的壞笑,“前面兩段書監裡教過,最後那段《中庸》,是朝鳴哥哥以前教我背的。五、六歲的時候我就滾瓜爛熟了,姓沈的死太監,要是考別的,我還真不一定會。嘿嘿。”
謝蘊寧的心臟,重重一跳。
如果說沈暮止是真的想幫忙,怎麼會知道謝蘊禮恰好會這段書?
還有那道分馬題,沈暮止怎麼會這麼快想出來。
雪中春信的薰香,是因為朝鳴哥哥送給她,她才喜歡上,沈暮止也喜歡雪中春信。
朝鳴哥哥從小在西北長大,喜歡馬也懂馬,沈暮止既不養馬也不帶兵,卻對馬匹的事瞭如指掌。
記得當年,她救沈暮止的時候,也看到他胸口上有箭傷的痕跡。
……
這一切,難道真是巧合?
當年,天子梁啟承欲除掉西北郡沈氏一族。
謝蘊寧的父親得到訊息,將當時在京城為質子,在國子監讀書的沈朝鳴,安排人連夜送出京城。
不知道是怎麼走漏風聲,周尚書派人一路追殺,沈朝鳴被人圍攻中箭落下山崖。
天亮後,追兵找到他時,只找到一具被野狼啃咬得不成樣子的屍骨。
所有人都以為沈朝鳴死了,謝蘊寧也是一樣。
腦海中,浮現出當年朝鳴哥哥的臉。
隨後,化為沈暮止的臉。
當年的朝鳴哥哥如果活著,應該也是和沈暮止差不多的年紀。
西北世子當年可是京城絕頂的美少年,連葉景明都比不上他。
若他長大,必然也是像沈暮止一樣相貌出眾。
朝鳴?
暮止!
同樣姓沈,連名字都是對仗的。
這世上真有如此巧合?
還是說……
他就是她每每想起,都會心疼如絞的朝鳴哥哥?
馬車停在國公府門前,謝蘊寧一把挑起車簾,急急跳下馬車,立刻放開速度向角門奔過去。
“姐?”謝蘊禮追進大門,“您這是幹嗎?”
“誰也不許跟著我。”
頭也不回地吩咐一句,謝蘊寧轉身衝進迴廊。
一路急奔,從府中角門出去,她急急穿過巷子,敲響千歲府的角門。
片刻,一名繡衣使將門拉開。
“司主可在?”
“司主剛剛回來……”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謝蘊寧已經衝進去,直奔沈暮止住的別院。
沈亭剛好從沈暮止的房中出來,看到她邁上臺階,伸臂攔住她。
“姑娘,千歲他不方便……”
“讓開!”
謝蘊寧一把將他推開,推開緊閉的房門,衝進沈暮止的寢室。
沈暮止背對著門坐在小凳上,白仙農捧著藥盒站在他身後。
男人的背上,一大片明顯的青紫。
謝蘊寧呼吸一緊。
剛剛在國子監時,沈暮止為保護她,捱了謝蘊禮一拳,竟然傷得這麼重?
沈暮止轉過臉,看到是她,一把扯過床上的衣袍披上身上。
“沈亭,帶謝姑娘到廳中等候。”
“是!”沈亭抬起右手,“謝姑娘,請。”
沒有理會沈亭,謝蘊寧小跑過來,一把挑起沈暮止的衣袍,抬手扶住他的背:“可傷到內臟骨頭?”
“姑娘不用擔心,未及筋骨!”白仙農主動說明。
沈暮止側身,躲過她的手,將衣服掩緊:“沈亭,你聾了?”
沈亭反應過來:“哦……謝姑娘,千歲現在不方便,您請隨屬下到廳中等候吧?”
謝蘊寧一把奪過白仙農手中的藥盒,“我與司主有要事要談,你們出去。”
沈暮止俊臉一沉:“帶謝姑娘出去。”
謝蘊寧眉頭一揚:“我就不出去!”
沈暮止轉臉看向沈亭和白仙農:“你們死了?”
謝蘊寧捧著藥盒,美眸一橫:“誰敢動我?”
沈亭:……
白仙農:……
兩位神仙打架,別拿他們這些池魚出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