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舒葉蓁，小孩的氣你也慪

這時，眾人才注意到，原本按理最應該“失態”的傅野小粉絲，看起來格外地平靜，甚至比見慣了傅野的舒葉蓁還要淡定三分。

書笙中午回酒店精心拾掇了一番，略施粉黛的臉蛋是典型東方小美女長相，柔順的齊肩中發乖巧地垂在腦後，表情裡帶著一絲屬於這個年紀的倔強。相較於之前簽約時的孩子氣，她由內而外地看起來穩重成熟了不少，屬實令人耳目一新。

舒葉蓁和胡薇默契地眼神交流了片刻，各自在心裡下定論。兩人閱文無數，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設。像書笙這樣的不就是反差萌嘛。

傅野像是感應到了自已等待的人，視線從窗外的江景挪到了咖啡廳的入口處。他先是和站在最前面的羅奕鑫揮手致意，然後一一打量了羅奕鑫身後那位略略眼熟的女性和另外兩位全然陌生的女性，最後眼尖地定點在角落裡的舒葉蓁。

她其實也在注視著他。

傅野摘下了口罩。

舒葉蓁剛剛一直在思索，在自已的印象裡，傅野是不是隻喜歡穿黑白兩色的衣服？

她記得很清楚，第一次在劇組和傅野匆匆相遇時，他披著白色的長款羽絨服，頭上頂著快要融化的細雪。在北海道偶然遇見，他從頭到腳都是不同材質的黑，最裡面是黑灰暗紋襯衫，外面疊穿了黑色條紋西裝風衣和齊膝解構大衣，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全套山本耀司的風格。這一次，過分單一的色調仍然讓人看不出新意。

不知不覺，自已居然觀察到了傅野每一次的穿著，並能夠很應景地聯想到，他作這樣打扮的時候和她有過什麼共同回憶。

他的身上只有黑白兩色的重組，與他有關的記憶卻是色彩鮮明的。

舒葉蓁被安排在了靠過道的位置，她和傅野非常識趣地把不相干的外人羅奕鑫夾在中間。這叫避嫌。

她百無聊賴地玩弄著茶壺的蓋子，時而視線遊走於對面幾個人之間。

大家一開始以為，按照書笙給各位留下的第一印象，像她這樣的狂熱粉絲在見到傅野之後可能會變得情緒失控，甚至會出現大聲呼喊、興奮抽搐、神智不清等症狀。舒葉蓁也事先囑咐過羅奕鑫要多多盯著她。

但很顯然這是不合理的刻板印象。

沒想到，眼下的書笙正在和傅野溝通著人物形象設計的細節問題，語言條理十分清晰，比如傅野所期望的人設性格，比如對原著刻畫不滿意的地方……

舒葉蓁一聽到和原著相關的內容，就高度緊張地豎起耳朵。

傅野對這個提問貌似不滿意。只見他一撩眉，搖搖頭，神情嚴肅地反問道：“書笙老師一開始和我溝通時，不是說只會參考外型設計人物形象嗎？如果要改其他的，你得問蓁蓁老師。”

舒葉蓁疑惑又嫌棄地撇撇嘴，撥弄著咖啡杯裡的羹匙。

“哦對對對，”書笙忙道，“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噢。”

她出於良好的職業操守又不能在工作的時候談私事，真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盡問些不該問的。

她重新撿起筆，照著傅野的模樣對線稿進行反覆修改。

“傅老師能做一點生動的表情嗎？比如喜怒哀樂，或者……賣萌？”

“？”

傅野本來就不太理解，為什麼設計人物偏偏要找他來當模特。網上隨便找點照片影片就能作參考，非得把他本尊請出來，還要玩這些尬的。

但他一想到自已是為舒葉蓁做人情，更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得太強硬冷漠，便一頭黑線地忍了下去，醞釀幾秒後嘟起了嘴。

沒想到傅野這麼微微一表現，便彷彿開啟了潘多拉的盒子。他再也顧不上男明星的形象管理，把什麼動作表情都來了一遍。

書笙坐在對面，看著自已的偶像對著自已活生生地媚粉，桌下的左手快把大腿給掐青了。

靠！

中間隔著一個羅奕鑫，舒葉蓁很可惜自已什麼精彩畫面都沒能看到。

不過她第一次看到書笙嚴肅工作的模樣，也恍若看到了所有漫畫家伏案工作的縮影。如果說，她在簽約前還對書笙的能力尚存懷疑，那麼現在，她算是徹底打消了疑慮。

人的複雜性就體現於此吧。沒有人的形象是絕對平面的。給人初印象不算靠譜的小漫畫家擁有不凡的創作才能，存在於文字描述裡的角色透過漫畫這種表現方式也能變得更加生動具體。

又如初識時眼神清冷疏離的傅野，竟然在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中，釋放著一如既往炙熱的感情。

約定的面談時間只有簡短的1小時，但是到點之後，傅野也沒有提出先行離開的要求。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從傅野的藝術人生瞎扯到華娛公司裡的勁爆傳聞。被刨根問底到最後，傅野的耐心被消磨殆盡。人類的本質就是對別人的隱私津津樂道嗎？

吃瓜群眾對傅野的“審訊”不知持續了多久，書笙終於放下了手中的Apple Pencil，把平板電腦調換位置，給大家展示螢幕上的畫稿。

男主角關翊有著深藍色的微卷短髮，身材比例十分優越，表情竟有九分神似傅野——當然僅限於大眾視野裡的傅野。

書笙筆下的關翊正捧著支架上的話筒，一如舒葉蓁第一次在跨年晚會上所見，奪目而耀眼。

舒葉蓁心裡“咯噔”了一下。原來那一場演出中的傅野是很多粉絲心中的白月光，是各路同人愛好者激情創作的靈感之源。

傅野看到這幅畫作時，心裡更是五味雜陳。

他親愛的母親在那場混亂的籤售會之後，其實有偷偷把當年的群聊截圖給他欣賞過。他也大致明白了，自已的那場表演竟然有幸啟發了舒葉蓁的創作。

他曾經抓住一切工作機會只為讓自已曝光率變高，最終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被她看到嗎？

幸運的是，因為《他的億中人》和《燎夜》兩部他心目中最偉大的作品，兩個人的世界終於有了交集點。反覆迴圈在他夢裡的肖邦的鋼琴曲終於戛然而止。現在不需要任何虛無縹緲的伴奏了，她的名字正真實地迴盪在他的靈魂深處，比任何一種音樂都更要動人。

他對書笙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這一笑不要緊，直接讓書笙呆坐在原處，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緩過來。在此之前，傅野已經禮貌地打過招呼，帶著小助理離開了。

書笙終於釋放出見到活的偶像後的第一聲尖叫，淒厲的程度可以和巫峽的猿鳴相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