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徐漾老師,鹿柟多半一輩子都接觸不到像溫珣這樣金字塔頂端的人。

那是無比興奮又混亂的一天——

“大家舉杯!讓我們共同慶祝樂隊「遊園樂」livehouse巡演第一輪圓滿落幕!”說這話的正是樂隊經紀玖翼。

樂隊是一支來自瀛城本土的朋克樂隊。

“成軍10年,1張專輯,0場巡演。”

這一次,終於趕在成立十週年之前,開啟了第一次全國巡演,首巡超出預期的成功。

樂隊剛演出完,從臺上下來直奔燒烤攤,預備慶功,計劃從深夜喝到天亮。

“來來來,走一個走一個!”酒過三巡,喝得上頭上臉。

“範爺、鹿柟、林姝、傅禮,咱幾個,喝一杯!”貝斯陸席是隊里老么,今晚淨被逮著灌酒了,暈頭轉向地硬要和哥姐幾個再喝一杯。

“你悠著點喝。”鹿柟坐著幽聲道。

鹿柟一整晚都興致平平,沒怎麼吃喝,有人叫喚或敬酒都敷衍了事。

手機抬起喚醒,一看已經過了零點。

大家準備轉場去蹦迪,鹿柟嫌太吵太累,加之這一陣全國到處飛,缺覺少眠,實在扛不住,打算先走。

好友林姝是樂隊主唱,同時也是今晚的主角兼喝酒主力軍,此時已是頭暈目眩,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喝了。”林姝搖頭擺手,難受得緊。

鹿柟住得離這兒不遠,“柟柟,我去你家借宿一晚。”

鹿柟在某德上叫了輛車,帶上林姝一塊走了。

*

“師傅,前面靠邊放我們下來就可以了,謝謝。”

鹿柟租在“住改商”小區一帶,底層小商鋪很多,服飾店、咖啡館、甜品屋等星羅棋佈,她習慣性朝沿街商鋪看一眼——

徐漾開了一家名為「舊日無限」的唱片店,就在街頭,一個老舊的紅磚混凝土結構房子內,同時兼顧畫室以及個人工作室的功能。

將近十二點半了,店裡還亮著燈。

鹿柟覺得有點奇怪,還沒下車時已經頻頻回頭確認,下車後更是駐足良久。

徐漾的唱片店門面很低調,不太起眼,仔細瞅才看得清店外雨棚上的字跡——Without music life would be a mistake。【*】

鹿柟第一次進店便是被這句話所吸引。

店內有兩層,一樓和二樓都有整面的唱片牆,佈滿了內地港臺歐美的各色CD和黑膠,甚至還有磁帶。

一樓自助買單結算,二樓居家會友。

徐漾是一個隨性的女老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二樓放碟片聽音樂,看書作畫。

她上了年紀,覺少早醒,一般晚上歇業以後,還會在店裡看書畫畫一兩個小時再休息。

但無論如何,基本不會超過晚上十一點,就一定會關門回家。

鹿柟單手扶住掛在自已身上的林姝,輕拍她肩膀,“還站得穩嗎?你等我一會兒,我看徐老師的店還亮著燈,我去打聲招呼。”

林姝自然認識徐漾,鹿柟第一次帶林姝到徐老師的唱片店,她便淘到了自已心儀許久的絕版黑膠,還跟著鹿柟一起到過她家裡蹭飯,便說:“我也去。”

*

唱片店的門沒關,鹿柟直接推門而進。

店裡空無一人,燈卻亮著,收銀臺上的線香插裡還有未滅的降真香。

鹿柟微微皺眉,心裡隱有不安,這不像是徐老師的風格,她只要出門,務必會將一切明火熄滅,防火意識極強。

鹿柟見一樓沒人,喚了兩聲,“徐老師,您在嗎?”

沒人響應,她抬腿朝二樓走去,見會客室的格柵門開了一線,鹿柟敲門,說一聲“打擾了”,將門往兩側拉開。

映入眼簾的是,徐漾雙目緊閉,呈“大”字型躺在地上,頭朝門口,腳邊有一個摔碎的茶杯和一灘半乾的茶漬,不遠處有一本被甩飛的書,看上去毫無生氣。

鹿柟嚇得腳都軟了,哆嗦著快步跑過去,跪在地上,一手握住徐老師的胳膊,一手拍打她的肩膀大聲呼喊,“徐老師,徐老師……”

徐漾毫無反應,嘴唇煞白,鹿柟的手抖如篩糠地去探徐老師的鼻息,顫抖著又去摸頸側大動脈,還有脈搏。

她小松一口氣,後又立即向樓下大喊:“林姝,打120!”

林姝猛地一激靈,酒都醒了,立馬掏出手機打急救電話。

*

鹿柟寸步不離地守在徐漾身旁,經歷了有生以來最漫長的等待,短短十幾分鍾裡的每分每秒都很難熬,直到“wi嗚wi嗚”的急促響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徐漾被抬上擔架,送進車裡。

鹿柟和林姝兩人跟車去了醫院,救護車送來的徐漾,直接被推進搶救室。

感應門關閉,燈亮,鹿柟站在走廊上,頭和背緊貼在牆壁上,時不時仰頭看天花板。

銀色鐵座椅上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急診大廳裡一點也不冷清,醫生護士步履匆忙,病人家屬來回踱步,沒有人大聲說話,偶有呼天搶地的呼喊,氣氛無比壓抑。

鹿柟驚覺自已一身冷汗,呼吸變得沉重緩慢,隔三岔五便抬頭去確認燈是否還亮著。

林姝握住她垂在身旁的手,輕輕捏了下,關心道,“還行嗎?”

鹿柟點頭。

“放心,徐老師會沒事的。”

“嗯。”

*

隨著時間的延長,鹿柟的手心沁出些許溼意,林姝放心不下,問:“來根菸嗎?”

鹿柟搖頭,“醫院禁菸。”

“出去抽?”

鹿柟依舊搖頭,“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在戒菸。”

林姝還想說點什麼,鹿柟勉強地笑了笑,“沒事,你陪著我就好。”

兩人到椅子上坐下,鹿柟手肘撐在腿上,兩手交握,身體前傾,強迫自已冷靜下來,耐心地等。

林姝安靜地陪坐在身邊,時不時用手順順鹿柟的背以示安慰。

分秒難度,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鹿柟差點就要迷信地為徐漾祈禱了。

終於——

搶救室的大門開啟了。

*

一道從容沉著的聲音響起,“病人家屬?”

“在。”鹿柟即刻起身上前。

護士告知她,徐漾已經脫離危險,“摔倒後,疼痛性休克,暫無大礙,但建議病人醒後再做一個全身檢查。”

“醫院床位緊缺,暫時沒有空床……”

鹿柟許久沒回神,護士說什麼她都只知道點頭。

“謝謝護士。”林姝送走護士後,轉身給家裡撥了個電話。

“別擔心,我姑父在這醫院認識人,搞到一個床位應該沒問題。”

鹿柟“嗯”了一聲,“謝謝你,姝姝。”

約莫十來分鐘,徐漾被推了出來,林姝也託家裡的關係,艱難地替徐老師安排到一個三人間。

徐漾面色慘淡,鼻孔裡插著氧氣鼻管,手背上正在輸液,左腿上打著石膏,看起來睡得很沉。

鹿柟依舊放心不下,伸手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手背,觸感微涼,直到確定手腕的脈搏,她懸著的心才算落地。

鹿柟在林姝的陪同下,去辦了住院手續,回到病房,守了四十多分鐘,徐漾總算醒了。

她立馬摁下床頭鈴,護士過來做了些檢查,“病人體徵一切正常,注意休息。”

*

送走護士,鹿柟放下心來,準備回去一趟,給徐老師收拾幾套換洗衣物。

鹿柟讓林姝和她一塊走,“我把鑰匙給你,你先上我家休息。”

醫院離徐漾的唱片店不遠,打車二十來分鐘,從唱片店走回家只不過是幾步路的事。

“我去徐老師家裡給她拿幾套衣服,”鹿柟和徐漾是樓上樓下的鄰居,她和林姝在樓梯口告別,繼續往上走,“你困了就睡,不用等我。”

“好,你回來的時候注意安全。”

*

鹿柟用一個淺米色的麻布袋裝著幾套衣服、洗漱用品正準備打車回醫院,走到街口瞧見徐老師的唱片店還亮著燈,方才走得匆忙,門也沒鎖。

她掉頭往回走,瞧見“暫停營業”的牌子被掛出來,估摸著是鄰居幫忙掛的。

鹿柟推門進屋去,手機在裙袋裡“嗡嗡嗡”地振動,林姝在電話裡頭提醒她,“記得再檢查一下,身份證、醫保卡和銀行卡那些帶齊了沒?”

鹿柟低頭又把包翻了一遍,走到門口,又折回,上二樓在書架上隨手抓了兩本書放進袋子裡。

熄燈,關門,準備鎖門,忽覺身後有車燈照過來。

回頭,鹿柟眯眼一看,打著左轉向燈,靠邊停車。

一輛黑色的加長版轎車,即將和夜色融為一體,唯獨車頭鍍金的車標發出神聖的光芒。

對開式的車門,後座下來一個陌生男子,上身穿著黑白灰漸變的毛衣,領口處露出來的內襯和下裝都是白色,簡約休閒。

高挺的鼻樑上戴著一副無框眼鏡,雙手插兜,身型高挑修長,站在安靜的夜裡,給人一種孤孑寂寥之感。

渾身上下沒出現任何顯眼的logo,但透出的氣質出塵,與這市井之地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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