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摟我呀
車停下，關燈，熄火，鹿柟得意地拍拍手，“怎麼樣？”
“還行。”溫珣揚眉，語氣穩重。
他一言不發地看完全程，對鹿柟又有了一層新認識。
下車後，鹿柟拉開後座門，將溫珣的外套拿出來。
溫珣接過並穿上，朝她伸手。
鹿柟不解。
“鑰匙。”
“哦。哦！”
溫珣接過鑰匙，長按，後備箱彈起，他自裡面拿出一把長柄黑傘。
按鈕，傘“砰”地一聲撐開了。
溫珣站在傘下，黑色的西裝，深沉的顏色與身後晦暗的雨夜，幾乎融為一體。
他說：“帶路。”
鹿柟會意，大步往前邁。
然而，她的手指被一把捏住，鹿柟腳步停頓，溫珣輕輕一拽，她不受控地往後退，輕輕地被拉到傘下。
鹿柟有點不自在，她可以接受更為直接、大膽和赤裸的“交易”行為，然而這種如此溫情的親密舉動，實在不符合他們之間的身份。
這行為太親暱，過分體貼而有溫度，真的不合適。
她嘻嘻一笑，“你摟著我呀。”
溫珣眼鏡後的目光平淡如水，深黯而不可測，不聲不響地注視著她。
捉住她手指的那隻手上移，一把摟住她的腰，把她往懷裡攬了攬，“有點拙劣。”
鹿柟聽見溫珣的評價也不覺難堪，依舊直勾勾又毫不掩飾笑意地看著他。
溫珣個子很高，一提溜就把鹿柟整個人圈禁在懷中。
鹿柟抱定豁出去的決心。
雨越下越大，雨水噼裡啪啦地打在傘面上，順著傘邊嘩啦嘩啦地流淌下來，鹿柟有點走神。
雨傘足夠大，撐住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走了一會，溫珣問：“怎麼不直接開到店門口。”
鹿柟沒有多解釋，只留下一句，“等會你就知道了。”
左拐右繞，兩人經過一條狹窄的巷子，車子是開不進的，只能步行。
這條窄小的巷子裡只有寥寥幾盞路燈，很是昏暗，要不是有人帶路，外人是輕易找不到這家飯店的。
走過這段幽暗的小巷，對面的空間頓時開闊起來，一盞明亮的路燈下，一個餐廳出現在他們面前。
“就是這裡啦，我一個玩音樂的朋友開的，裡面的氛圍不錯，不過主打淮揚菜，你可以嗎？”
“嗯。”
溫珣收傘，跟在鹿柟身後進去。
得先走上一段樓梯，逼仄的樓梯間略顯侷促。
樓梯既窄又陡，頭頂的空間有限，一不留神便會磕到頭。
上樓後，掀開布簾，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室內裝潢極致華貴卻絕不誇張，環境清幽。
整體風格像是一位英俊而飽讀詩書的世家子弟，風華內斂又傲世獨立。
店裡在播放舒緩的音樂，只有寥寥幾桌客人，興許要到晚一些才會熱鬧起來。
鹿柟和老闆CC認識，進門便揮手打招呼，倚著吧檯寒暄起來。
“美女，幫我留座了嗎？”
“靠窗的位置嘛，最好的那個都給你留好了。”老闆昂首示意。
“今天店裡生意一般般啊。”
“這不下雨天嗎……”
“那我風雨兼程過來照顧你的生意，你是不是得給我打個折呀？”
老闆聽後，笑著說：“哪有還沒開始消費就先砍價的道理？”
“送你們個菜好吧？”
“送酒行不行啊？”
“哦喲，酒比菜貴多了。你這小丫頭，許久不來，一來就淨宰我。”老闆笑著同她說，像是招架不住鹿柟。
溫珣一直站在鹿柟身後沒說話，“你男朋友啊？”
老闆CC越過鹿柟，這才留意到在邊上旁觀的英俊男子。
鹿柟故作一臉羞澀的表情，“帥嗎？”
“帥，”老闆豎起大拇指，“得了，送你們一個飯後甜點和水果拼盤。”
老闆笑著和溫珣打了個招呼，稱讚他“大帥哥”。
“我的臉竟然比不上他的嗎？”
“你的常見，而帥哥不常有啊。”
結束對話，鹿柟帶著溫煦來到位置上坐下。
四周的燈光柔和舒適，桌上的餐具古樸典雅，中間擺著一個老式燭臺，瀰漫著淡淡的香薰味道，兩側牆面的桌布上繪著高雅的青竹。
服務員送上檸檬水，遞上選單和酒單。
鹿柟說：“我們先吃飯，等會再喝酒。”
她把選單推到溫珣面前，讓他瞧瞧。
“你點吧。”
既然金主爸爸發話了，她必然得認真點菜，千萬別踩雷。
鹿柟點菜，一長串名字脫口而出，全是她愛吃的。
“回回來都是這幾道，你吃不膩的嗎？”老闆調侃她，“要不要試試新菜品？”
“不了不了，”鹿柟擺手，“下回吧，我對面這位爺挑剔得很。”
“萬一踩雷了，我是無所謂，可是……”鹿柟努努嘴，朝溫珣方向仰頭。
老闆笑了，收起選單，去通知廚房做菜。
等菜間隙，鹿柟假裝端起水杯喝水，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溫珣身上。
室內暖氣很足，一來他便脫下了外套，合身的白色刺繡襯衫，袖口細緻地捲起來，露出小臂和細瘦的腕骨，佩戴著一塊錶盤上鑲著12塊綠寶石的名貴腕錶，手指纖細，骨節分明。
這樣的男人，和任何有煙火氣的地方都扞格不通。
上菜不算太慢。
一盅清蒸獅子頭，肉質細嫩，湯汁鮮而不膩；一盤燙千絲，刀功精湛，口感爽滑；還有魚。
淮揚菜裡少不了河鮮，桌上的主菜正是一道紅燒鱖魚。扁嘴闊身的鱖魚靜臥在濃稠的芡湯中，周圍則點綴著一圈碧綠鮮嫩的菜心，整盤菜散發出一種蠱人心魄的香氣。
鹿柟很喜歡這裡的菜品和氛圍，聽著動人的音樂，好像隨意說點什麼都可以。
“你有沒有去livehouse看過樂隊演出啊？”
“沒有。”
“那你想去嗎？”
溫珣一隻手臂撐在桌面上，一隻手端起水杯喝水，玻璃杯放下時發出一點觸碰的輕響。
“怎麼了？”
“沒怎麼，就想看看我們溫公子會不會感興趣。”
“我只陪我妹妹去過演唱會。”
溫珣不是一個把冷傲浮於表象的人。
他給人的印象大抵是溫良無害，彬彬有禮而又極有紳士風度。
可一旦想再進一步時，他的疏離淡漠，警惕防備，自然而然地便會顯露出來。
“你妹妹也喜歡音樂嗎？”鹿柟問。
“你想了解她？”溫珣抬頭看她一眼。
“沒，我就是隨便問問。”鹿柟連忙撇清關係。
她不會感覺不到這其中以問作答的戒備心。
幸好，她對溫珣世界裡的一切都沒有好奇心，多聊幾次，就知道哪些領域是禁忌了。
排在首位的必然是“溫珣妹妹”。
鹿柟聳聳肩，又挑了一個新話題。
溫珣進食姿態優雅，嗓音清脆地同她說起桌上的餐點和今天的天氣。
舉手投足間又恢復了他慣常的進退有度，如沐春風之感。
根據鹿柟對溫珣的觀察，今晚的這幾道菜，應該尚算合他胃口。
尤其是那道紅燒鱖魚，他又夾起一棵菜心送入口中，然後放下筷子，端起面前的一隻高腳酒杯。
杯中的葡萄酒閃著暗紅的光澤，顯然是上好的佳釀。不過他並沒有急著飲酒，而是慢慢地咀嚼著那棵菜心，隨著每一下咀嚼，鱖魚的鮮香便從菜心的纖維中彌散開來，在齒頰之間悠然綿轉。
等這一口香味漸漸散去之後，他才把舉了良久的高腳杯湊到唇邊，輕輕地啜了一口。
非常小的一口。
他從不多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