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音樂來自餐廳中央。

那裡有一個兩丈方圓的人工水池,水池中心處的平臺被設定成了小小的表演區。

水面可以反射聲波,這樣表演區中傳出的音樂便會更加清晰悅耳。

顯然,老闆將中國古典園林中常用的技巧借鑑到自已的餐廳中,其良苦的匠心可見一斑。

琴聲悠揚空靈,就算和溫珣這樣冷冰冰的人吃飯,依舊沒影響到鹿柟的食慾。

晚餐吃完,雨停了。

夜風寒涼,吸入肺腑的空氣有涼絲絲的沁寒。

鹿柟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要去露臺看一看嗎?”

當然是聽從女士的建議。

餐廳二樓有一個向外延伸的大露臺,每隔三米就放著一個半米高的大花盆,裡面精心栽種了不少搖曳生姿的時花,加上夜晚的燈景,氣氛很是旖旎。

溫珣一手撐著欄杆,一手抽菸,俯視著煙雨朦朧的街道。

鹿柟折返回去提著兩杯葡萄酒再來到大露臺。

雨停後,連帶空氣都是黏重溼冷,糊人一臉。

鹿柟身上的這條裙子很貴,料子也很薄。

她原本挽起的濃密黑髮,現披散下來,恰好遮住那片欺霜賽雪、毫無遮擋的美麗肩背。

露臺風很大,吹著她的裙子,也吹出她玲瓏婀娜的身體曲線。

吹得她如雲髮絲拂動,半遮欲掩她的精緻眉眼和麵容。

她走過去,將手中的酒杯遞給溫珣。

他接過後,搖晃酒杯,抿了一口,嗯,入口綿滑,還行,不算太差的酒。

隨後便信手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欄杆是溼的,天空是墨藍色的,仔細看,能在迷濛中看到一兩顆微弱的星星。

鹿柟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眺向下方,全是高高亮亮的小盒子。

“溫珣。”鹿柟轉頭看向身邊的人。

溫珣不應聲,扭頭看著她。

“你冷不冷啊?”空氣溼潤,鹿柟朝他靠近一步。

他應該不冷,因為他出來的時候穿上了外套。

溫珣依舊不聲不響地注視著她。

鹿柟再靠近一步,挽著他,冰冷的手從他手臂滑落到他的指尖。

她握住溫珣乾燥的手掌,纖細的手指趁機穿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交纏。

溫珣垂下目光看她。

鹿柟衝著溫珣粲然一笑,睇眄流光。

“外面好冷。”她嬌嗔道,“你的手好暖。”

風把她的嗓音吹得輕柔悅耳,連著她的裙角和橙花的香氣,一同如夜霧般撲入他懷中。

溫珣見她眸眼如星,眸底倒映著他的斯文臉龐,水一樣晃動,眼波說不出的勾人。

和他交纏的那隻手,冷凍如冰,又軟又滑又涼。

鹿柟突然一低頭,將額頭抵在他肩上。

輕聲喚他:“溫珣……溫珣……溫珣……”

“我和你說個秘密。”她的聲音低到幾不可聞。

“你說。”

“你可以低一下頭嗎?”

溫珣依聲照做,她一下抬起臉,湊近到咫尺之餘。

他們鼻尖相碰,彼此呼吸纏繞,溫珣的體溫炙熱,肌肉硬邦邦地摩挲著她的身體。

溫珣伸手,一把捏住她後頸的軟肉,將人提遠了些,鹿柟感覺自已跟個小動物似的。

“先說秘密。”

都到這種時候了,溫珣仍舊保持著絕對的冷靜理智。

鹿柟努努嘴,帶著幾分幽怨的眼神看他。

“……我以前……在那方面的……體驗非常糟糕。所以之前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些生理上的本能我很難克服,但我會努力的。”

鹿柟說得信誓旦旦,像小學生成為少先隊員一樣虔誠宣誓。

“和齊嶼?”溫珣注視她。

鹿柟咬著唇,清澈眼眸中含著些許無辜,點點頭。

“你上回應對袁昊很得心應手啊。”

“我那是演的,而且還演得錯漏百出,不都被你看出來了嗎?”鹿柟嗓音漸低,兩頰染上一點緋紅。

“我看你現在也很像演技。”溫珣側首,瞥她一眼。

見多了滴水不漏的人精,偶爾碰上有人顯露拙劣演技,感覺上分外突兀。

“我哪敢啊,溫總。在您面前,我只敢說真話。”

“現在是真話嗎?”

“你說呢?”眨動的眼睫洩露她的緊張。

溫珣未作聲,一手撫摸她的後頸,一手貼著她的脊背,很涼的體溫,以及光滑如綢的肌膚。

稍一用力,鹿柟再次靠近。

她往前湊了湊。

呼吸可聞,距離只差咫尺。

鹿柟感覺男人熱烈又堅定的力道摁在自已後背。

肌膚的接觸因體溫和觸感產生強烈又奇妙的張力,彷彿有電流穿過,那種酥麻的微妙感覺留存於肌膚,傳遞至心尖,揮之不去。

月光灑銀。

鹿柟怔了一秒,抬頭與他對視,可惜眼前的男人五官深邃,眉睫如漆,不動聲色。

一切的情緒和意圖彷彿都會被他的眼鏡片過濾,變得冷冰和無趣。

鹿柟下意識地想去摘下他的眼鏡。

她衝他溫柔一笑,她的目光像月光清透,像蛛絲細黏,像一切若隱若現的東西。

抓心撓肺。

她伸去摘眼鏡的手被溫珣一把攥住,拉下來背在鹿柟身後。

“溫珣……”一縷細柔呢喃。

他漆黑的瞳孔裡藏著一簇幽幽暗火。

溫珣欺身往前,將鹿柟困於懷中,猛然低頭,觸到她的紅唇——

柔軟的、冰涼的、清甜的。

鹿柟無意識地緊閉雙眼,發抖似是條件反射,她被迫承受著溫珣猛烈的進攻。

然而,抗拒只存在於開始。

鹿柟微微仰頭,被解放的雙手不自覺地攀上他的肩膀。

唇齒相觸間,像細針刺中心臟,近乎一種生理性的刺激。

觸及心尖的顫慄蔓延四散至四肢百骸。

親吻不受大腦控制,相擁也出自身體本能。

溫珣退開,鹿柟不由自主抓住他的手臂。

她溼潤柔軟的紅唇,起伏的肩膀和細細喘氣。

怕自已跌落下去,索性順著剩下的那丁點勇氣,從善如流地撲進溫珣的懷裡。

她抵著他的肩膀,斂著細眉,輕輕喟嘆了一聲:“冷。”

女人身上有股乾淨輕盈的淡淡花香。

既然已經投懷送抱,斷然沒有再推開的道理。

“知道外面冷,怎麼不把外套穿上。”

鹿柟嬌柔似水:“我要是穿了,還怎麼名正言順的往你懷裡鑽?”

“你給我穿你的呀。”

溫珣眉毛輕挑,雙手從她身上抽離,抖開西服外套,把人團團裹住。

“還怕嗎?”溫珣貼耳問她。

怕什麼?

怕腿軟會跌倒嗎?

還是怕……

鹿柟搖頭。

她陷入沉思和迷茫,她竟然有點享受這心旌動搖的時刻,不願深究。

外頭太冷,溫珣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沒多久,手臂面板就變得冰冷。

“進去吧,我怕你凍感冒。”鹿柟輕聲說。

溫珣鬆手,往後退一步。

她看見男人已經沾染她氣息的菱形薄唇,無意識地抿了抿自已滾燙的唇。

鹿柟抬頭,看清溫珣鏡片後幽深晦暗的眼和那張保持著一以貫之漠然的臉。

時間似乎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剎。

*

回到室內,鹿柟讓服務生送來兩杯熱水。

倆人都喝了酒,無法開車,只好打電話給司機,讓他過來。

“瞅瞅,怪會給人添麻煩的呢。”溫珣打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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