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魏五和秦鈺兵分兩路，一個去蘄州兵營聯絡蘄州主將商討對策，另一個則去聯絡錢玉。
到了蘄州軍營外，遞了令牌給看守計程車兵，他們見是從京城來的官員，核實後便放行了。
對於蘄州主將，魏五沒有多大印象，蘄州位置偏遠，蘄州將領和她沒有直接的利益糾葛，所以她便不大關注，只大概記得也是凌家的人，似乎是凌盛錦的叔父。
帶路計程車兵沒問魏五的來意，只是暗中腹誹京城的文官果然都是些細胳膊細腿的，就這小模樣別說上戰場了，要是風大些都能被吹跑。
把對方的不屑納入眼底，魏五卻沒有與其計較的心思，畢竟在她看來，與這些情緒外露沒有什麼心機的人相處，遠比城府深沉，處處算計的要好得多。
魏五他們來的不巧，來的時候正好是軍營練兵的時候，彼時雖是深秋，但訓練場上計程車兵還是打著赤膊，身上被汗沁了一層油光。
只見給他們引路計程車兵朝一個魁梧的將士走去，低頭耳語了幾句，那人頓時朝魏五他們看來，目光銳利，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大步流星地走來。
直到那人走近，魏五才瞧真切了，對方蒼髯如戟，鷹視狼顧，只披了件裡衣，一身如同刷了蜜的腱子肉上覆著十幾道疤痕。
“凌將軍。”這時看到了人，魏五才終於想起來，對方正是將軍府排行第三的凌正遠。
凌正遠卻沒有跟她寒暄的意思，擰著眉，粗著嗓子道，“你一個閹人不在京城好好待著，跑到我們這種寒苦之地做什麼？別到時候怪我們怠慢了還治我們的罪。”
說來凌正遠是不認識魏五的，只是從前回到家中，都聽到兄長感嘆現在奸臣當道，國之將亡，那個奸臣便是魏五。
魏五笑了笑，她並不在意凌正遠對她的態度是否恭敬，“凌將軍說笑了。”
“哼。”凌正遠年紀輕輕就跟隨祖父上了戰場，此後更是駐紮在蘄州，數年都不回一次京城，原因便是他不喜歡官場上的那些彎彎繞繞，算計人心，“有什麼話就直說，說了就趁早滾吧。”
“不急，我們不如找個地方坐下再談？”魏五說話慢悠悠的，倒不是為了吊著對方的胃口，只是她習慣了把話語權掌控在自已手裡。
凌正遠哼哼幾句，朝訓練場喊了聲，“都給我好好練，要是被我發現偷懶了，看我怎麼罰你們。”說罷他又瞥了一眼魏五，“走吧，魏大人。”
把魏五他們領到會客廳，他給自已倒了一杯水，仰著脖子就灌了下去，完了豪邁地用衣袖擦了擦嘴。
這樣看來，凌正遠還真是個妙人。
魏五也不打算同他廢話，將從蘄州孫家翻出的那一沓涉嫌勾結北羌的書信遞給了凌正遠。
“這是什麼？”凌正遠接過書信，在主位上大馬金刀地坐下。
魏五沒有回答他，反正看完了這些書信，他自然會得到答案。
果然，等凌正遠看完所有的書信，他氣得直接把那些書信摔在桌上，滿臉的鬍鬚也擋不住他的黑臉，他氣呼呼地問道，“從哪裡來的？”
“將軍先別急。”魏五倒沉得住氣，拉開張椅子就要坐下，結果凌正遠二話不說衝過來摁住她胳膊，“我呸，我能不急？你這個閹人知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
凌正遠的力氣有些大，魏五眯了眯眼睛，長風登時就拉開了凌正遠。
凌正遠吃驚地看了看這個一直沉默的侍衛，顯然對方是有幾分本事的，雖然他看起來是個大老粗，但卻不代表他分不清輕重緩急。
“等凌將軍會好好說話了我們再談吧。”魏五她徑直坐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魏大人。”凌正遠清了清嗓子，竟不似平時那樣粗獷，多了幾分低沉磁性的味道。“你也知道我們當兵的都是些粗人，不會說話多有得罪，還勞煩您告訴我這些書信從哪裡來的？”
魏五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聲，凌正遠突然變得這麼文縐縐的，估計被他手下的那些士兵見了還要懷疑他是不是被什麼怪東西奪舍了。
他摸了摸鼻子，忍不住瞪了眼魏五，“夠了！你再笑。”
“哈哈。”魏五冷著臉當著他的面又笑了兩聲，凌正遠氣得磨了磨牙，從被鬍鬚遮住的薄唇中擠出幾個字，“你真是好樣的。”
見逗夠了凌正遠，魏五才正了正身子，嚴肅道，“我前不久抄了孫家。”
“哪個孫家？”當時魏五絲毫不顧忌皇帝對孫東倩的寵愛，二話不說抄了她的母家，這件事在京城可謂是轟動一時，不過蘄州離京城十萬八千里，不知道這件事也是正常。
“皇上寵妃孫東倩的母家，孫東倩的哥哥孫東耀搜刮民膏民脂，更是通番賣國，被我搜集證據後，就抄了他的家。”魏五聲音平靜，但凌正遠看著她的眼光裡卻多了幾分動容。
皇帝寵妃的母家，單拎出這一條，就足以讓許多人望而止步，朝廷裡那麼多人，凌正遠一時間竟想不起有第二個能做出這種的事的，可眼前這人分明是奸臣賊子，又怎麼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難道是想借此威脅孫家，結果孫家不同意，就此鬧翻了？
不管凌正遠心中飛遠了的猜測，魏五繼續說道，“我此次前來蘄州，也是因為這件事。”
她揉了揉額角，“京城孫家雖然倒了，但蘄州孫家依然和北羌來往甚密，這些書信便是從蘄州孫家處得來的。”
“此事確定是真的？”凌正遠一想到自已這些將士在替大梁守衛邊防，但後方連補給的糧草都要被人侵吞，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魏五點點頭，“我沒有必要拿這種事哄騙你。”
“行。”凌正遠也不覺得對方有騙自已的必要，抄著書信就要往外走，“我立刻派人去接應這批過冬的糧草。”
“等等。”魏五喊住他，“就算現在你們派人去接應，也不一定能夠找到。”
凌正遠疑惑地看著她，“為什麼？”
“那封信是半月前寄出的，他們要行動的話早就攔截下來了。”魏五指了指他手中的書信，“不過你還是先派人去尋吧，我另一邊也派人聯絡了看能不能再弄到一批過冬的糧草。”
凌正遠目光一沉，“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