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鈺話說得輕巧,要把那麼多銀子贏回來談何容易,王福心裡笑話他的天真,嘴上卻說,“那我們開始?”
一開始王福照樣讓秦鈺贏了些,秦鈺拿著贏回來的銀子給魏五看,“你瞧,很快就能全部都贏回來了。”
王福也附和道,“我看公子的運氣確實好起來了。”
但接著跟剛剛一樣,秦鈺只贏了幾回,又開始輸了起來。
秦鈺臉色難看,待王福再一次搖完骰盅放下時,他把空了一半的錢袋重重丟到桌上,“剩下的全買圍六。”秦鈺像是輸紅了眼,魏五伸手想要拿回錢袋,“你瘋了!”
王福攔下魏五,“公子,賭坊的規矩是買定離手,下了注就沒有往回拿的道理。”
魏五收回手,只好作罷。
見秦鈺居然一次性將剩下的銀子下注,王福樂了,這樣也好,省去了不少功夫。
於是,他笑著揭開骰盅,“三個六,莊家...”他正習慣性地要說莊家贏了的時候,才猛然發現,開的正是秦鈺買的圍六。
這頭王福直冒冷汗,那頭秦鈺開心地抱住魏五,“這下好了,不光贏回了輸的銀子,還另外贏了不少。”
長風把秦鈺拉開,魏五整了整衣服,朝王福要銀子。
王福哪有空理他們呢,大漢正抓著他的衣領罵道,“怎麼回事,竟然讓他們贏了?”
魏五敲了敲桌,“你們有什麼事晚點再處理,先把我們贏的銀子給來,我們要走了。”
明明自已做了手腳,確定是三個一,怎麼最後會變成三個六了呢?王福百思不得其解,喊道,“他們出千!”
大漢看著王福驚恐的表情,笑道,“是啊,他們出千。”
他將手腕掰得作響,“我們賭坊命令禁止出千,凡是被抓住出千的,那就要留下一隻手。”
“這樣說,你們不僅不想給我們銀子,還想冤枉我們了?”秦鈺不爽道,“銀子我們可以不要,你讓我們走吧。”
看秦鈺退縮,大漢認定了他們好欺負,哪能同意,“銀子本來就是我們的,現在,你們的人我們也要了。”像他們這樣的好貨色,賣到南風館還能賣個好價錢。
“如果說,我們非要走呢?”不同秦鈺的怯弱,魏五依然強硬。
“那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大漢大手一揮,叫上另外兩人就要抓住魏五他們,折斷隻手打斷條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們想得簡單,兇狠地朝著人撲去,卻見存在感最為薄弱的第三人動了起來。
長風先是一腳踹向要抓住魏五的一人,對方虎背熊腰,體格高大,竟被長風一腳踹飛了出去,重重砸在了柱子上,疼得倒地不能起身。
大漢頓時愣住,臉色不善,“你會武功?”
秦鈺得意道,“我這小弟也就會些強身健體的功夫,怕了吧?”
這大漢雖長得彪悍,但不是魯莽之輩,他喊了一聲,“你們等著。”說完就跑了出去。
這主事的人走了,剩下王福和另一名壯漢不知如何是好,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又看看了魏五他們,便立即腳底抹油逃了出去。
秦鈺將銀子收好,“嘁,還挺沒意思。”
“我看你玩得還挺開心的。”可不是麼,一開始還不讓魏五多管閒事,結果到最後倒是自已玩的忘乎所以了。
秦鈺得意地湊在魏五耳邊,“那坐骰的自恃千術高明,不過懂得些皮毛。最後那把在他骰盅落桌後,我趁下注震動了骰盅,改變了點數,他還渾然不知。”
魏五沒好氣地推開他腦袋,“知道你最厲害了。”
那大漢只是轉身跑去搬援兵,他對付不了這幾人,自然另外有人能對付。
雅間距離大堂中間有一小段路,不比大門進大堂那段路複雜曲折,三人不一會就走到了大堂。
剛入賭坊見到的賭客一清而空,足足幾十個打手站在那兒,另有幾名持斧的精瘦漢子, 頗是兇悍。
先前帶魏五他們來的那名大漢,正姿態卑微地和一位白淨富態、中等身材的男人說著話,大概這便是賭坊老闆了。
男人左手大拇指戴了個玉扳指,聽大漢講來了三個難纏的賭客時,緩慢地摩挲玉扳指,他身形圓潤,面容和善,絲毫看不出半分心機。
他爽朗地朝魏五他們笑道,“不成想來了三位貴客,理應由林某親自接待的,倒是怠慢貴客了。”他正是財元賭坊的老闆林達才,他只聽手下講了事情的大致經過,便明白這回是踢到鐵板了。
大漢和王福自以為聰明,做了個天衣無縫的局,沒想到自已才是中了套的那個。
對方一步步地引誘他們落入圈套,再一舉反擊,林達才笑意不達眼底,有這份心機之人定不會是無名之輩,他雖然有所疑惑,但也沒有把這幾人放在眼裡,他這家賭坊不知背靠多少座大山,不然他也不敢這麼肆意妄為。
林達才打量魏五他們的同時,魏五也在打量這位賭坊老闆,她印象中沒有這樣一號人物。
她不記得,但長風還有些記憶,他小聲告訴魏五,“前年他託人送來了一箱銀子,想要依附大人,最後被大人把人丟出去了,銀子倒是留下了。”
魏五又看了一眼林達才,一年下來行賄者不在少數,她自然沒有很深的印象。
“剛才發生了點小誤會,林某在這跟幾位公子賠罪了。”林達才客氣拱手道,他一向深諳先禮後兵之道。
秦鈺卻不打算與他拉扯下去,不耐煩道,“行了,現在我們想走,你們一群人擋在這裡是幾個意思?”
“客人又何必急著走,想來還沒有玩盡興,不如讓林某陪幾位客人賭一盤?”林達才敢開賭坊,也是對自已的本事自信,走南闖北那麼多年,他見過不少千術賭局,練出了異於常人的眼力,而他身材看似笨拙,但一雙手卻十分靈巧,畢竟出千講究的是一個快,倘若速度慢了便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剛才玩了這麼久,不過如此,沒什麼好玩的。”說著秦鈺就率先要穿過人群,帶著魏五出去。
兩把斧頭砍下,擋在秦鈺身前,就差那麼一絲便要削去他的鼻子,秦鈺冷聲道,“什麼意思?”
林達才笑著搓了搓手,“和氣生財,林某隻是想跟公子賭一盤,公子想走,那走便是,不過倒要問問鐵斧幫的幾位兄弟同不同意。”
“什麼狗屁鐵斧幫,聽都沒聽過。”秦鈺不屑道,其中一名漢子聽後眼露寒芒,鐵斧幫雖不過是江湖中四五流的勢力,但也不代表能被這種空有張臉,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公子少爺小瞧。
他一聲不吭地掄起斧頭朝秦鈺劈下,秦鈺裝作腳步踉蹌,面露驚慌,“我勸公子還是謹言慎行。”林達才笑意加深。
似乎見自已繞不過去,秦鈺臉色不虞,轉向林達才,“你要賭什麼?”
“公子爽快。”林達才跟身邊人交代了兩句,“我們賭得簡單些,一人一個骰盅,各置五枚骰子,誰搖出的骰子點數大便是誰贏。”
“這麼簡單?”秦鈺接過一個骰盅,左看右看,一副外行的模樣。
“就是這麼簡單。”林達才點頭,也許外行人覺得賭大小不過是看運氣,但只有內行才知道想控制搖出的點數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