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打著個傘,身高中等。從門外進來時鞋已經溼了一半了。
這種天氣,還有人來酒吧?
那個駐唱已經下臺了,旁邊的吉他手也停撥了琴絃。
那桌子上擺著一瓶紫紅色的果酒,葉銘婉依然在小口小口地一邊倒著一邊喝著。
我才注意到,葉銘婉的那一桌還有一個杯子。
那男人進來跺了跺腳,把鞋底的雨水抿幹後,踏進了酒吧裡。
緊接著,那人環顧了四周,然後直接鎖定了葉銘婉的位置。
他坐在了葉銘婉對面。
葉銘婉接下了他的雨傘,從包裡抽出了幾張紙遞給了他。
那人的面貌......
有幾分熟悉。
好像見過。
那是,李耀?!
“誒,那男的是誰啊?”陳溪趴在我耳朵邊小聲地問。
我光顧著盯著葉銘婉他們兩人看,沒有回答陳溪。
只見他們倆在互相交流著什麼。
葉銘婉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李耀也如此。
就和高潘對他的描述一樣。
李耀穿著一條長褲,看不見他小腿上的標誌。
葉銘婉上身穿著黑色的半截絲衣,能看得見他手臂上的那個紋身。
“喂,你說話呀?”陳溪又扒弄了我一下。
我轉過頭,喝了一口杯子裡的果酒。
酒精味兒和桃子的水果味在嘴裡交融綻開。
老實說,不太喜歡喝。
“那個男的,你不認識嗎?”我問陳溪。
他搖了搖頭。
“有點眼熟,但不認識。”
“那就是之前高潘說的,他的同事李耀。他的小腿上有和葉銘婉一樣的標誌。”
聽到這話,陳溪瞪圓了眼睛。
“李耀的同事,和葉銘婉有關係?”
“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肯定認識。”我回應道。
我的目光又回到了葉銘婉和李耀二人的身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舉目傾盆。
酒吧的門口就像瀑布一樣,直直地往下衝刷著成片的雨水。
葉銘婉的情緒有明顯的變化。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葉銘婉好像在努力地爭求著什麼。
反觀李耀,依舊面色冷淡,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陳溪在一旁擺弄著新手機。
截止到目前,他們倆依然沒有發現我在觀察他們。
葉銘婉的手緊緊握著酒杯,臉湊近了李耀,情緒看起來很激動。
好像是在,警告著他一樣。
但李耀依舊不為所動,雙手交叉倚著椅子,看起來很自然。
過了一會,李耀端起酒杯,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隨後和葉銘婉說了些什麼。
然後他便挪開椅子,從葉銘婉手中利索地拿走了自已的傘,推開酒吧的門跨著大步走了出去。
儘管外面雨很大,但他依然還是打著傘走了。
那張桌子,只剩下葉銘婉獨自一人了。
她看起來憔悴了許多,身子都軟趴了下去,沉在了桌子上。
那頂帽子,也被她摘了下來。
從兩人的舉止和神情來看,如果這是場談判的話,葉銘婉像是不得不妥協的一方。
或者說,她好像被拒絕了。
又過了好一會,大概半個多小時,雨已經小了很多,差不多要停了。
葉銘婉依舊堆在桌子上,一旁的兩個酒杯被推在了一邊。
酒吧人員把那杯子撤走了,她也沒有反應。
“程子,走吧,雨停了。”陳溪捏了我幾下。
我點了點頭。
當我們倆從葉銘婉身邊路過時,能很清楚地聞到她撥出的酒氣。
看樣子,她是醉倒了。
她桌子上那瓶紫紅色的酒還剩下一些,但不多。
臉上已經徹底露出了微醺的神情,或者說,已經徹底紅潤了。
等我和陳溪走出酒吧的門口時,我回頭望了一眼葉銘婉。
她依然沒有動彈。
看來是真的醉倒了。
只是遺憾的是,沒有聽清楚她和李耀到底說了什麼。
我覺得很有可能是一些非常有價值的東西。
關乎這案子的東西。
“吃點不?”陳溪拍了下我的後背。
忙活了一大天,倒是有些餓了。
我喜歡吃過橋米線。
於是便隨便在附近找了幾家店。
但是都沒開門。
說來也很奇怪,為什麼這麼多店都關著門,唯獨剛剛那個酒吧沒有關門?
最後,我們倆也沒有找到什麼餐館。
路邊積了很多水,要挑著走才能儘量不溼鞋。
匯成水流的雨唰唰地一齊流向四面八方,最終都流進了井蓋裡。
我和陳溪就這樣慢慢走回了家。
“陳溪,你聽清他們說什麼了嗎?”
快到家門口時,我問了他一句。
樓上的引水管在不停地流淌著積水。
小雨還在稀稀嘩嘩著。
“只是隱約好像聽見那男的說什麼,‘實在沒辦法,我也救不了他們,這是上級的命令’,還有什麼‘這根本就違背了宗旨’,後來他們說的什麼我就聽不清了。”陳溪看著我講。
“上級?宗旨?什麼意思?”
他晃了晃頭。
我也沒弄清楚這都是什麼意思。
“喂,陳溪,你要多買幾個行李箱吧?最好還能弄一輛車。”我對他講。
“你是指提出那些錢用嗎?”
我點了兩下頭。
“沒有車,我們效率很低的。多弄幾個箱子,才能裝更多現金。最好能搶在別人取走錢之前取款。”
陳溪咬著嘴唇,掏出了手機擺弄著。
“我租個車吧。”
陳溪剛說完,便劇烈乾嘔了一下。
但沒吐出來什麼東西。
“你還好嗎?”我看著陳溪。
他沒吱聲,只是繼續翻著手機,做出個不要緊的手勢。
“媽的。”他突然罵道。
“怎麼了?”
“明天開學!”他咬牙切齒地叫道。
隨後他把手機給我看了一眼。
是學校發的統一簡訊通知。
開學的日期確定在了明天。
那很可能代表,市裡的其他公司和單位應該會解除限制了。
事情有些難辦了。
一旦明天市民們被解除限制,那人流量就會增加。
固定取款機就有可能不會有太多的存款了。
也就是說,今天務必要多取些錢。
不然是來不及的。
陳溪現在的狀況,已經又開始惡化了。
我們二人各自先回到了家。
等我開門進屋時,客廳裡沒有人。
臥室裡,廚房裡也都沒有。
趙瑞峰人不見了。
我也沒有他的聯絡方式。
但當時,我並沒有多想。
我給高潘打去了電話,準備和她講剛剛發現的李耀和葉銘婉的訊息。
嘟 嘟——
嘟——
她的電話,打不通。
就在這時,我家的門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