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貓眼上看了一眼，是陳溪。
我還以為是趙瑞峰迴來了。
他不是剛剛到家嗎？怎麼這麼快又找上門了。
我趕緊給他開了門。
“程心，明天開學的話，今天必須再取出一些錢了。”
沒想到他這麼忙。
“但是，沒有車的話......”
“我約到了！”還沒等我說完，他馬上就接上了話。
緊接著，他掏出手機，給我看了他的網約車單子。
一公里五百塊。
“一公里五百塊錢？這種單你都約？你腦子傻了？”我不解地問。
“沒辦法，現在常規價格根本沒有人接，你也知道現在的狀況。”
他聳了聳肩。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是私人黑車吧？”
他點了點頭。
“現在的網約車平臺都沒有接單了，這個還是我以前約過的黑車，那次好像是一公里三十塊錢。”
真是原地起價啊。
特殊時期，這些人冒著風險也要賺這筆錢。
“走吧。”陳溪拉著我的手，就要踏出我家門。
“等等。你看看能不能聯絡上高潘？我的手機打了兩次都沒打過去。”
陳溪翻出了自已手機，撥了號碼，打了過去。
嘟 嘟 嘟——
嘟——
“......”
他也沒打通。
“高警官可能是在忙吧。”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揣進了兜裡。
“快走吧，待會黑天了怪麻煩的。”
就這樣，我又跟著他出了門。
他不知什麼時候又買了兩個行李箱。
這下一共有四個行李箱。
我和他就在小區外等待著那個司機。
“喂，不會出什麼意外吧？”我拽了一下他。
“能出什麼意外？”他腦袋轉過來看著我。
“你叫的那個司機，不會出問題嗎？假如他知道我們裝很多的錢回去，他會不會有想法？”我稍微低著頭，額頭對著他的眼睛。
他自信地搖了搖頭。
等了大概二十分鐘，那司機還沒有到。
已經下午五點了，再有兩個多小時就要落日了。
就在陳溪嘖嘖作響時，一輛白色的轎車開了過來，一個漂移停在了陳溪面前。
像是個老司機。
只見主駕駛搖下車窗，一個戴著墨鏡的大叔把手搭在窗戶上。
他梳著一頂看起來蠻散亂的頭髮，長著一個四方臉。
他抬了抬頭，示意我們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然後上車。
“四個箱子，裝不下呀。”陳溪喃喃道。
“放到後車座一個。”那大叔伸出頭向後對我們喊道。
等一切收拾完畢後，陳溪坐在了副駕駛，我則在後座上陪著個行李箱。
“去哪？小夥子。”那大叔從兜裡挑了個煙叼在了嘴上，隨後又把煙盒遞給陳溪，又遞給我。
“我不會抽菸。”
“我也不會。”
我們倆一起拒絕了。
那大叔挑了挑眉，把煙收了回去。
緊接著，他把嘴上的煙別在了耳朵上，左手剛剛準備打火的打火機又揣回了兜裡。
陳溪把要去的那兩個取款點都報給了他。
只見那大叔一套行雲流水，車便開出了樓下的小道。
在去的路上，那大叔沒少和我們搭話。
“現在掙點錢不容易啊，還得是好好唸書。”
他嘆了口氣。
是啊，一公里五百塊的黑車開著是有點不容易。
“你們是大學生吧？現在市裡這兩天管得嚴，哪也不讓走，真惱啊。”
我打了個哈哈，沒理他。
車窗外的街景不斷變換，剛剛嘩嘩的小雨現在已經徹底停了下來。
路邊的路燈陸續開了起來，黃色的燈光在如油水侵染過的路面上反射漫散。
搖開車窗，能感受到幾縷雨後清涼的微風，一改中午悶熱的煩躁。
突然想起來，這車型很像我爸的那輛車。
也不知道我爸怎麼樣了。
還有我媽。
如果明天真的能像陳溪說的那樣能開學的話，那想必我媽也能平安回來了。
比起在電話裡聽她嘮叨，我還是比較喜歡當著我的面嘮叨。
又過了一小會，到了電影院附近的那個取款點。
這四周寂靜無聲，也沒有什麼燈火。
只有幾盞剛剛開啟的路燈。
不過好在天還沒有黑，太陽剛準備落下。
“到了。”那大叔按了兩下喇叭。
“叔，拜託你在這裡等我們一會，大概要二十多分鐘。”
他點了點頭，擺了擺手，示意我們快去。
隨後，他便在馬路中央踩著實線直接調轉了車頭。
我和陳溪趕緊下車拿下了兩個行李箱，直奔取款點去。
那裡邊沒有人。
隨後，又是一頓熟悉的操作，我們很快取光了取款機裡的錢。
“一疊、兩疊......”
“一共九十二萬”
“九十二萬。”
這次取款，出乎意料的順利。
現在陳溪的賬戶裡還剩下708萬。
我們很快拎著行李箱跑回了車裡。
“一共等了你們24分鐘，按分鐘收費，一分鐘十塊，一共240塊錢。”
聽到這，我頓時懵了。
這哪裡是黑車司機，這是強盜啊！
我看向了陳溪，他似乎並不驚訝。
只是抿著嘴點了點頭，隨後便開啟了後備箱，把一箱子錢都放了進去。
見狀，我也只好放了進去。
等收拾好後，關上了車門，車子又打起了火。
“小子們，別覺得我黑，我剛剛壓實線了，現在特殊時期，我也是冒著風險拉你們呀。”
他終於忍不住了，叼起了煙點上了火。
隨後開啟了兩個車窗。
“叔，去下一個吧。”陳溪坐在副駕駛上說道。
“哦對了，你們倆剛剛沒系安全帶，還得一人扣30。”
聽到這，我噗嗤笑出了聲。
陳溪也什麼都沒說，只是又點了點頭。
從這裡到大飯莊，有著六七公里的路。
等我們到了之後，太陽已經落的只剩下一半了。
和剛才一樣，我們又讓他在原地等我們。
只是這次他沒故意去壓實線。
那個大飯莊不出所料，也關著門。
這裡已經鄰近郊區了，外圍幾乎全是綠化帶和草地，還有些沒開發過的地方。
那個取款點孤零零地在飯莊對面坐落著。
我和陳溪一如既往地進去了，裡面依舊沒人。
只是這個取款點裡沒有配備電燈，顯得有些昏暗。
“動作利索點，別讓那小子再撈錢了。”我對陳溪說道。
“一萬、兩萬......”
“五十六、五十七......”
“一共九十九萬。”
很快，這兩個行李箱也裝滿了。
我和陳溪飛快地跑回了車裡。
天色已經有幾分昏黑了，我甚至不想開啟箱子看這些錢變沒變化。
沒開燈的大飯莊，孤零零的取款點，還有遠處坐落的沒有人的加油站。
外圍的荒草地，廣闊的看不到邊，顯得如此孤寂和荒涼。
甚至有幾分驚恐。
但更讓我驚恐的是，那司機開車的方向，似乎與我們的家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