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司官署內,“清正廉明”四個大字高懸於正堂之上,正下方是一張碩大的黃花梨木桌案,以生漆髹(xiū)飾的案面分外的光滑平整,案面與案腳銜接處雕著精美的竹紋,細看去那竹紋清晰流暢,竹節分明,雕工也是十分精湛。

桌案之上,層層疊疊的案卷堆積如山,這些都是近來各地的奏報,提刑司按察使平準,正端坐於桌案前,手中執筆,目光嚴肅,時不時在案卷上勾畫批描著什麼。

“稟報按察使,陸副使前來複命!”來人微微躬身,雙手抱拳,單膝跪地,動作乾脆利落,語氣間盡顯對上位之人的恭敬。

聽了下屬傳稟,平準微微抬了抬眸子,手中動作卻是未停,只幽幽開口:“讓他進來吧。”

“參見按察使,屬下前來複命!”聞言,平準這才撂下手中的案卷,示意來人入座,開口問道:“如何,此行可還順利?”雖是嘴上這麼問,但提刑司的暗線早就來報過,平準哪裡不知陸璟暥此行的兇險,有此一問也不過是彰顯一下對下屬的體恤罷了。

“承蒙按察使關懷,此行還算是有驚無險。”陸璟暥恭敬回道。“那便好,一應事宜可是都處理妥了?”再開口,平準已是迴歸了正題。“回稟按察使,一應案卷證據均已整理妥當,已交有司處理。”陸璟暥態度不卑不亢,繼續回道。

平準自是瞭解陸璟暥的處事,安心道:“你行事素來嚴謹,有你我心甚安。”再算算日子,方覺陸璟暥此行也有大半年了,便開口道:“此次離京甚久,便放你一月時間,好生休沐,也在恭王殿下膝前儘儘孝吧。”

聞言,陸璟暥心中並無太多波瀾,不似朝廷其他衙門,提刑司公辦短則幾日,多則數月,於陸璟暥而言已是家常便飯,休沐也不過是變相的待命罷了。然而,陸璟暥口中還是應道:“多謝按察使體恤,那屬下便告退了。”

待人去了,一旁的屏風內走出一人,正是判官荀策。見人出來,平準沒好氣地說:“瞧你嚇得,每回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那陸璟暥能把你吃了不成?”

被長官如此評價,荀策也不惱,只無奈自嘲:“您又不是不知這陸副使的秉性,哪回他提請的案子不是彈劾官員,就是抄沒家產,因著他我得罪了多少同僚。”想了想,又是無奈道:“這位也算是皇親貴胄,哪個衙門不是當差,偏生非要來尋這又苦又累又不討好的差事。”

聞言,平準卻是滿臉的不以為意:“哼,皇親貴胄又如何?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孫罷了,如今把持朝政的還不是那幾位,你我做好自已的分內之事便罷了,其他的,不是你我該憂心的。”

恭王府,門房當值的小廝正百無聊賴地掰著指頭,似是在細數著什麼,一陣噠噠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這聲音,小廝很熟悉,正是大公子的坐騎。聽著聲音漸漸近了,小廝忙跑出門去,於門廊下早早恭候。

陸璟暥一路策馬,很快便行至門前。小廝見了,忙上前去迎:“大公子,您終於回來了。”見陸璟暥一個翻身便下了馬,忙上前去接了韁繩。陸璟暥只“嗯”了一聲,也未做停留,便徑直朝門內而去。

明燭早就收到了天璇的傳信,知曉主子今兒到衙門復了命,便會回來,一早便備好了熱水和乾淨的衣物。

如往常一樣,陸璟暥一入府便直接進了自已的院子沐浴更衣,明燭替主子收拾妥帖,又仔細地整理了髮絲,這才恭敬稟道:“主子,好了。這會兒王爺應該醒了。”

陸璟暥看著鏡中的自已,仔細地調整好儀容,確認褪去了一路的風塵,這才開口道:“走吧。”二人便沿著抄手遊廊,一路直奔恭王寢殿。

還未踏入殿內,便聽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父王,前些日子,兒子差人從嶺南尋得一百年山參,此物於元氣最是大補,特地奉上,希望父親身體早日康健。”說話之人正是陸璟暥的嫡親弟弟,王妃姜氏的親生兒子——陸璟昭。

聞言,恭王陸廷澈輕咳了兩聲,撫順了氣息,這才幽幽開口道:“你有這份孝心,便足夠了。我這身子,我自已知道,無需勞民傷財,白費這許多心力。”

聽著父親的聲音中傳出的虛弱,陸璟暥終是按捺不住,徑直進了寢殿:“父親,兒子回來了。”聞聲,陸璟昭也是徑直轉身,朝門邊望去,卻見一道高大筆挺的身影直奔床榻而來,眸底顯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異樣,口中卻是說道:“大哥回來啦。”

陸璟暥也沒轉頭,只淡淡“嗯”了聲,以示回應。見此,陸璟昭袖中的手暗暗握成了拳頭,再看父王,哪裡還有剛剛那一副病懨懨的模樣,見了陸璟暥,竟如吃了仙丹,整個人通體都煥發著精氣神:“暥兒,你回來啦!”

眼前父慈子孝的場景,著實有些刺目,陸璟昭也不欲再做停留,起身告退,便自父王寢殿徑直去了母妃姜氏的院子。

見二兒子去了,陸廷澈這才溫聲開口:“此行你當是受苦了,人黑了,也瘦了。”說著又伸出枯黃的手去,心疼地撫了撫兒子的肩膀。陸璟暥見父親如此,嘴上還是逞強笑道:“也壯實了,不信您摸摸?”

陸廷澈哪裡不知這是兒子為了寬自已的心,似是回憶著什麼,幽幽開口道:“終是父親無能,沒能給你庇護。”聞言,陸璟暥眸底不禁劃過一抹心疼,忙開口道:“父親,休要如此,兒子堂堂七尺男兒,怎可總想著尋求父親的羽翼庇護。”

陸廷澈卻是搖了搖頭,面上露出無奈的苦笑:“我母妃本是一介宮婢,你皇祖父醉酒失行,這才有了為父,自我出生起,便一直為你皇祖父不喜,這些年,為父又一直纏綿病榻,沒能讓你在朝堂有所倚傍,父親慚愧。”

聞言,陸璟暥忙出聲勸慰:“父親,切莫此言,那朝堂波詭雲譎,兒子亦無心參與,進入提刑司,也不過是想尋個喜歡的差事,打發這光陰罷了。”

知子莫若父,陸廷澈怎會不知兒子真實的心思,這個兒子自幼便好強,又頗有幾分傲氣,又怎可能像他說的那般胸無大志?他這般高傲的個性,強烈的自尊,又怎可能忍受的了庸庸碌碌、無所作為得度過一生?

只是這一切,父子二人為免彼此憂心,都心照不宣罷了。

拜別了父親,陸璟暥回到了自已的臥房,這才長舒一口氣。許這大半年的奔波,真的有些累了,陸璟暥總想尋個什麼汲取些許能量,這樣想著,大掌已是不經意地摸向了腰間,卻在那腰間摸出一枚小小的香囊,正是那日那蒙面少女不慎遺落的。

將那香囊湊近鼻尖,依稀還能嗅到少女那熟悉的草木幽香,陸璟暥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似是又活過來一般,通體的倦怠也是一掃而空。

不知怎的,自從有了這香囊,陸璟暥每每睡前將其握在手中,便能安然入睡,且是一覺到天明,連纏繞他多年的夢魘竟也不治而愈了。這樣想著,陸璟暥的意識似是又回到了那熟悉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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