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四個人聚在一起為她送行。

這些與她此生或許只有一面之緣的年輕人,她與他們共度了一天一夜,短短的時光,卻給予了她在異鄉久違的溫暖,讓她心生感激。

她走到車身旁,蘇逸為她開啟車門,然後默默走開,坐進駕駛室,等待她與他們道別。

田甜走到她面前,眼眶微紅,她拉住顧若曦的手:“若曦姐,沒想到這麼快你和我們的旅程就結束了,我原本還想帶你去我家鄉看看。”

顧若曦摸一摸她滿是小辮的頭髮:“田甜,你是一個好姑娘,謝謝你,願意聽我述說那樣一個不美好的故事。”

田甜搖搖頭:“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願意相信我。至於那個故事,我會把它爛在肚子裡。”她湊近她一點,輕聲說:“若曦姐,其實我還有一個疑問,這位……難道就是故事裡的另一個他?”

顧若曦沿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了駕駛座上沉默不語的蘇逸。

還未等到回答,田甜就忍不住感慨道:“其實,有時候覺得真心去愛一個人太苦太累,在愛他的路上會有受不完的傷。要是在我的生命中,能有這樣一個全心全意愛我的男人,我就很滿足了。”

顧若曦笑一笑,看幾步開外情緒低落的徐睿,對田甜說:“你喜歡他吧?”

田甜猛地瞪大眼,臉紅到脖子根,立刻反駁道:“我怎麼會喜歡他!我才不喜歡他!”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田甜一愣,臉更紅了,嗔怪道:“若曦姐,你太壞了!”

“不管是愛一個人,還是被愛,總是要先去爭取。嘗試過,才知道怎樣才是最適合自已的。”

田甜羞紅了一張臉還想辯解,顧若曦放一根指頭在唇上制止她:“去試一試吧,不要讓自已後悔。好的愛情,值得被祝福。”

田甜釋懷,伸出手來抱一抱她:“若曦姐,謝謝你,我會去爭取的。也祝你幸福。”

至此,也算為這段西藏之旅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她在心裡同這裡的一切做最後一次無聲的惜別後,和蘇逸一起,踏上了返程的路。

待回到s市時,已經是當天晚上。

他們坐上前來接機的車,蘇逸陪她坐在後座。

車子一路從機場高速駛入了主城,車外是s市熟悉的車水馬龍、萬千霓虹,繁華中帶點落寞。

經過城中心時,她看見了由無數鋼筋混凝土鑄就的繁華商業區。在數不清的樓群裡,有一棟屹立其中,頂層高聳入雲,以霸主的姿態俯瞰著眾生,顯得孑然而獨立。

那是s市的地標性建築,溫氏企業辦公大樓。

她迅速移開視線,心裡有個地方在慢慢收緊,在車子封閉的空間裡,似乎連呼吸也變得更加艱難。

時至今日,有些東西,她依然不忍去看,不敢去看,不能去看。

蘇逸沉默看她的側臉,她的臉在霓虹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蒼白。他握住她冰涼的手,她回頭來看他。

他問:“需要去溫家收拾行李嗎?”

她回頭看向前方:“不用了,已經沒什麼可帶走的了。”

半小時後他們到達目的地,車停在蘇宅門前,透過窗戶,能看見房子裡異於平常的透亮燈光。

蘇逸的小姨前來開門,門開後,盯著蘇逸的眼睛對他匆匆使了個眼色,蘇逸便會了意。

他回身拉住顧若曦的手,她顯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反而因為太突然而顯得不太自然,卻也沒有掙脫,任蘇逸牽著往裡走。

過了玄關,進了客廳,在和沙發上優雅端坐的那位對上眼後,她才理解了蘇逸突兀的舉動。

蘇母看見她,微微動了動唇,那表情似乎是一個笑,視線下移,看見兩人交握的手,唇角又往上挑了一挑,從鼻子裡溢位一絲冰冷的笑意,看著顧若曦說:“昨天去,今天就回。我原本以為我那傻兒子會多費些心思才能把你給請回來,原來,你也沒我想的矜持嘛,實在是讓我有些失望了。”

“媽——”

蘇母抬一抬手,制止蘇逸,又繼續說:“顧小姐,說實話我真搞不懂你,要說條件,我兒子是比不上溫子晨,這個我有自知之明。鳥擇良木而棲,這道理我也懂,所以並不能怨你什麼。而當初你既然攀了高枝兒,就該規規矩矩跟你的良木好好過日子,你現在這樣,又是做什麼?還是溫董事長不要你了,你就想到我兒子的好了?顧小姐,我雖然以前不太喜歡你,但覺得你還算是個本分的女孩兒。如今你自編自導的這一出出走的戲,真是高明,看把我兒子給急得。他要接你回來,我不同意,他就要跟我斷絕關係。我才知道,以前我真是小看了你。”

“媽,您能不能別這樣?”

蘇母瞪蘇逸一眼:“我現在是在和她說話,讓你插嘴了嗎?”

顧若曦無奈開口:“伯母,您誤會了。”

“誤會?你來跟我說說怎麼個誤會法,我對你的所作所為倒是很感興趣。”

顧若曦無力解釋,也沒什麼可解釋的,她已經累得不想多說一句話。她側頭面向蘇逸:“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我想我還是去夏米那兒比較合適。”

蘇逸緊緊拽住她的手:“我怎麼可能讓你走!”

端坐的蘇母冷冷瞅她一眼,緩緩站起來:“行了,別演了。我今天坐在這兒等你們回來,不是要趕你走。我來,是要告訴你,我能容忍你待在這兒,不是我接受了你,而是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大人犯錯,孩子沒錯,何況還是我藍秀英的孫子,不可能讓它流落在外。從今兒起,你就在這兒好好養著,直到把孩子生下來。孩子出世後,你該幹嘛就幹嘛去,別賴在這兒蹭吃蹭喝,省得我看著鬧心。”

“媽!我說過,不管有沒有孩子,不管孩子出不出世,她顧若曦就在這兒,哪兒都不去!這裡就是她的家,我就是她丈夫!沒有人能趕走她!包括您!”

蘇母半晌沒有說話,估計沒料到一向聽話的兒子會因為一個女人一次又一次頂撞她,推翻她的權威。

她的臉色變換了幾次,終於冷靜下來,換上一副寒氣逼人的姿態,厲聲道:“好!蘇逸,這是你自已說的。既然你不認我這個母親,那我也沒你這樣的兒子!從今往後你別想從我這兒拿到一分財產!”

蘇逸無奈搖頭:“媽,難道您到現在還沒有明白,為什麼姐寧願到我公司來做一個部門經理,也不願意要您給她創立的公司。我和姐從來就沒有覬覦過您的財產,我們想要的,僅僅是自由罷了。”

蘇母聽了臉色一白,似乎遭受了重大打擊,幾乎就要站不住,她妹妹在她身旁扶住她,有些不忍地對蘇逸搖了搖頭。

蘇母坐在沙發緩了緩,精神恢復一些後抬眼看向蘇逸,頹然道:“兒子,這是你自已做的決定,媽媽再不會管你,只希望你這一生,不會因為這樣一個決定而後悔。”

說完,在蘇逸小姨的攙扶下,起身離開了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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