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和陸雨瀟聊了很久,眼下到了平時回家吃飯的時候,於是他們二人便打算離開。
剛出奶茶店不久,顧長安便發現身後似乎有三個人在跟著自已,直覺告訴他,他們是衝著他和陸雨瀟來的。
他牽起陸雨瀟的手,將她拉進了自已,隨後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後面的人。
憑藉他多年的識人經驗,很快便猜出了他們的身份,應該是這附近有名的‘十三太保’中的幾個人。
說白了,就是一群無所事事的小混混。
他一邊拉著陸雨瀟快步往前走,一邊回憶起最近這一個月來所有的事情。
他可不記得有得罪過這群人。
但此時,顧長安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最後邊那人穿的有些厚實,似乎在遮掩什麼,但是他從口袋裡掏手機的時候,稍微露出來一點裡面的衣服。
這個顏色這個樣式,和顧長安身上的校服一模一樣。
顧長安隱約有了猜想。
他和陸雨瀟‘私奔’的事,雖然被學校壓了下來,但私下裡還是有了很高的傳播度,說學校里人盡皆知也不為過。
陸雨瀟是誰?他們學校公認的校花,更是被稱為‘往後二十年都不會有可與她並肩的存在’,追她的人可以從校門口排到法國。
對那些人,她一直都保持著生人勿近的明確拒絕態度。
那決絕果斷的語氣,一度讓他們以為,陸雨瀟不可能喜歡上普通男生吧?
可如今,突然傳出來說她和別的男人‘私奔了’!
而這個男人看上去並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什麼顯赫世家,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
他憑什麼?
這就讓有些人心裡產生了很強烈的落差感。
這種落差感在荷爾蒙的激化下逐漸轉變成了憤怒。
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導下,最後點燃了炸藥桶。
於是,他們就盯上了顧長安。
想到這裡,顧長安也是一陣疑惑,因為前世並沒有這一出事件。
但不管如何,眼下還是先跑為妙。
不能把陸雨瀟牽扯進來。
“小安,怎麼了?”
陸雨瀟感受掌心傳來的溫度,心下竊喜,明知故問。
“嗯…快上課了,你先回學校,我有東西落奶茶店了,回去取一下。”
顧長安鬆開牽著陸雨瀟的手,突然停下。
“那我們一起吧。”
陸雨瀟笑笑。
小安,你這副想保護我,一個人去面對危險的樣子,真讓人心動呢。
“不行,太危險了。”
顧長安果斷拒絕。
“危險?什麼危險?”
陸雨瀟眨了眨眼睛,嫵媚的眼角滿是疑惑。
“呃……我是說……嗯,你就在前面的路口等我吧,給我五…十分鐘,十分鐘就好。”
顧長安大腦飛速運轉。
陸雨瀟想了想,便答應了。
“好。”
目送陸雨瀟消失在路口後,顧長安便轉身向著‘十三太保’走去。
在‘十三太保’有些詫異的眼光中,顧長安又進了奶茶店。
其實顧長安腦袋聰明著呢,只不過每次碰到陸雨瀟,他腦子才會宕機,在陸雨瀟面前顯得很蠢很好拿捏。
但這世上也就一個陸雨瀟。
為什麼回奶茶店?
因為收銀臺的地方有監控啊。
他進奶茶店的第一件事,就是低聲對收銀的小姐姐說道:“麻煩幫我報下警,就說這裡有人打架。”
然後在小姐姐驚疑的目光中,對上了進門的‘十三太保’。
“喂,小子,你就是顧長安?”
領頭一個紋身男很是囂張的說道。
“是我。”
顧長安面對來人,很是平靜,低下頭,與他們對視。
沒辦法,他181的個兒,對上這些平均170,最高不過175的流子,必須低頭才能對話。
那三個人瞧見顧長安如此淡定,心下有些不安,不說這人雖然個子高,但是膽子小嗎?
怎麼這一身氣勢看著有點嚇人啊?
但一想到高額的獎金,他們還是一咬牙,準備動手。
他們先是瞥了一眼屋裡的監控,然後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小子,我們有些話想和你說,換個地方?”
“好啊。”顧長安笑了。
‘十三太保’也是一愣,這小子是真蠢還是什麼?看不出來他們是想找他麻煩的嗎?
雖然察覺到不對勁,但是‘十三太保’並沒有往心裡去,只覺得這小子被嚇出了原形,果然還是膽小鬼。
於是他們幾人便一起出了奶茶店,那和諧的氛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好哥們。
出門前,顧長安微笑著朝收銀小姐姐點了點頭。
出門還沒走幾步,剛避開監控死角,這幾人就不裝了,將顧長安圍住。
“你們想幹什麼?”顧長安冷靜問道。
“想幹什麼?當然是幹你啊!”紋身男走近顧長安,一臉邪笑。
顧長安能清晰聞到對方身上的煙味,眉頭不自覺一皺。
“你們可想清楚了,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三條的規定,毆打或者故意傷害行為造成了輕微傷害的,要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如果情節嚴重還要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若是構成犯罪,上升到了刑法……”
“判刑是要講證據的,這附近是監控死角,沒證據,我看你怎麼辦。”
紋身男先是一愣,隨後狂笑不止,和他的同伴逐步逼近顧長安,想看看這小子要怎麼反抗。
“對呀,這裡是監控死角,沒證據的……”
此時顧長安也笑的有些詭異,在紋身男三人的嘲諷中,他一拳砸在自已臉上,鼻尖見了紅,
然後,徑直往地上一躺……
緊隨其後的,便是楚濋的尖叫聲。
那三個人看到顧長安的操作,也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顧長安這一手碰瓷,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
在他們眼裡,是顧長安自已給了自已一拳,但在外人眼裡,卻是他們動手將人打翻在地……
眼見周圍人越來越多,這三個人終於慌了,準備逃跑。
“警察已經快到了,如果你們現在逃了,就是肇事逃逸,罪加一等!”
顧長安一句話,嚇得他們一激靈,蠢蠢欲動的腳,忽然重逾千斤。
就在他們不知所措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警笛聲,這時,想跑也跑不了了。
聽到警笛聲,顧長安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因為這一片長期的治安混亂,所以派出所在附近幾所高中,都部署了警衛人員,確保學生們的安全,這也是警笛聲這麼快就響起來的原因。
顧長安起身,拍了拍校服上的灰,默默蹲到一邊,看了一眼那三個傻子:
“愣著幹嘛?過來一起蹲著。”
“你敢耍我們?”
那三人怎麼不知道自已是中計,惡從心起,滿臉漲紅,眼看自已逃不了了,怎麼也不能放過眼前這個欺騙他們的混蛋。
於是順手抄起了一旁木製廣告立牌,朝顧長安砸去。
狗急跳牆。
猝不及防之下,顧長安根本來不及閃躲。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忽然感覺身前一片柔軟,隨後,溫香軟玉入懷。
緊接著,便是一聲悶哼。
周圍一片寂靜,但寂靜過後是徹底的混亂。
“啊!”
林果兒手上的袋子掉落一地,滿臉驚恐,發了瘋似地朝這邊跑過來。
“楚濋!”
那三個混混想趁著混亂逃跑,卻被周圍的好心人和趕來的警察一起制服。
顧長安跪在地上,懷中抱著不省人事的楚濋,一臉呆滯。
為什麼……會這樣?
從回到奶茶店,讓收銀小姐姐報警開始,後面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和掌握裡,找監控看不到的地方,碰瓷,拖到警察過來,然後去醫院驗傷,最後索要報警回執單……
因為奶茶店的監控拍到了他們,但並沒有拍到後續,所以等警察過來現場檢視監控後並不能直接認定‘十三太保’有罪,只能說有嫌疑。
但是顧長安錘了自已一拳,鼻尖見紅,那這就是他們動過手的‘證明’,補上了證據鏈的最後一環。
這一連串的操作下來,就能徹底掌控著三個人的生死,永遠杜絕這類事情再次發生。
可顧長安到底不是混混,不知道混混的腦回路,他以為這些人雖然壞,但不至於蠢,可沒想到的是,警察來了他們還敢動手。
他也沒有算到,楚濋也在這附近。
因為他覺得,前世並沒有發生這個事件,所以他大意了……
顧長安撿起一塊石磚,狠狠砸向了自已的眉角,頓時鮮血直流,把一旁前來幫忙的警察和林果兒嚇了一跳。
這是你的恥辱,顧長安,你不得好死,顧長安。
“先送我妹妹去醫院!果兒,麻煩你跟著楚濋一起。”
顧長安聲音有些沙啞,抱著楚濋上了警車,對一旁的警察和林果兒說道。
其中一名警察點點頭,對著同伴道:“我開車送她去最近的人民醫院,麻煩你帶他們回所裡。”
眾人分工明確,很快就離開了現場。
顧長安目送警車消失在視線裡,這才轉身,跟著另一個警察回了奶茶店,查監控。
期間,他還確認了他們的身份資訊。
顧長安18,三個混混,最大的22,最小的17,還有一個19,動手打人的,是那個22的。
如果之前,他還在猶豫要如何對待這三個小混混,但是現在,已經不必猶豫了,他只想要他們死。
警察查完監控,心裡大概有底了。
他先是拿出手機遞給顧長安:“聯絡一下你父母,去醫院驗一下你妹妹的傷情。”
顧長安想了想,點點頭,隨後又加了一句:“可以,但我也要去驗傷。”
警察先是一愣,隨後看到顧長安那堅定的眼神,嘆了口氣:“可以的。”
他知道眼前這孩子的想法,他是怕他妹妹驗出來的傷,不夠那三混混判的。
但是他心裡也清楚,即便這學生也去驗了傷,依舊不夠……
顧長安撥通了家裡的電話,並沒有詳細說明情況,只是說了句楚濋在醫院,要楚蘭去看看她。
隨後,他向警察提了個請求,在去派出所做筆錄之前,讓他和女朋友交代一些事情。
獲得同意後,顧長安便走向了人群裡的陸雨瀟。
他當然知道,這點事,根本弄不死那三個混混,即便楚濋驗出來是重傷,最多也只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處罰。
但是不夠,遠遠不夠,他要他們死。
而現在,他能找到幫助他的人,也只有陸雨瀟了。
兩世為人,他都沒有主動問過陸雨瀟的家庭情況,兩人都有默契的避而不談,但他隱約也能感知的到,陸雨瀟的背景絕對不會簡單。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人,會出現在這種貧窮落後的小縣城,會答應做他女朋友,但他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已經窮途末路,陸雨瀟是他僅剩的希望。
楚濋那悽慘的模樣,就像一把利劍一樣扎進了他的心口,前世今生對楚濋的虧欠與愧疚在這一刻到達了巔峰,現在,他滿腦子裡只剩下報仇。
他緊緊抓著陸雨瀟的手,似快要溺亡者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他嗓子有些沙啞,聲音也在顫抖,明明面無表情,卻比哭還看:
“瀟瀟……幫幫我……”
陸雨瀟心情很差,所有的一切都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她本想著顧長安遍體鱗傷後,她再出面安慰她鼓勵他,可沒想到顧長安卻用自已的方式打破了這個局面。
還有楚濋,她的本意不過是想讓楚濋看到他們恩愛的模樣,心生嫉妒,僅此而已……
彷彿所有的一切,從小安奶奶去世,小安昏迷之後,都變得不正常起來。
眼下,看著自已心心念唸的男人,為了另一個女人向她乞求幫助,她嫉妒的快要瘋了。
偏偏她還捨不得拒絕。
因為這場鬧劇從結果上看,還是達到了讓顧長安心神受創,她出面解救他的目的,雖然這並不是她所期望的過程。
她不甘心,不甘心在自已的主場裡,讓別的女人成了顧長安眼裡的主角。
是我方向不對嗎?如果,如果下次受傷的人是我,他會如何呢?
應該……也會如此奮不顧身吧?
小安啊小安,你為什麼要對每一個人都這麼好啊?就不能把你的愛全部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嗎?我真的,好嫉妒啊……
陸雨瀟反手握住顧長安的手,貼在自已心口,注視著顧長安滿是血絲的眼睛,溫聲細語,臉上盡是慈愛之色:
“好~”
……
之後,顧長安便進了派出所。
同時在場的,還有以校長為首的部分‘天團’。
根據小混混招供,他們是看不慣顧長安和陸雨瀟做男女朋友,才來找茬的。
做完筆錄,又去醫院做了個簡單的腦部的核磁共振。
因為是派出所插進來的單子,所以很快便出了結果,果然如顧長安所料,沒有任何問題,但顧長安就是一口咬定‘頭暈耳鳴想吐’。
至於楚濋那邊,還不清楚,在等鑑定結果,好訊息是人已經醒了。
而後在派出所裡關於後續處理問題,卻一直沒談攏。
學校和小混混父母方面的意思是,息事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把事鬧大,影響高考和學校的名聲。
當然,該賠的賠,該補償的補償,該認錯的認錯。
但顧長安態度堅決,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協商,堅持要訴訟。
就當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所長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再然後,他有些憐憫的看向那些小混混的父母,搖搖頭,召集人手緊急開會去了。
最後,顧長安這邊,有個神秘強大的律師接下了這個案子,向當地法院提起了訴訟。
就在他們高考後不久,市裡就組織了一次‘掃黑除惡’的專項活動,至於典型嘛,自然是前段時間遭重的‘十三太保’,很多年他們出獄後,便人間蒸發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楚濋這邊在醫生的建議下留院觀察,等顧長安從派出所來到楚濋的病房,已經是深夜了。
銀月如流水般灑落在安靜的病房內,透過薄薄的窗簾,映照在楚濋臉上,長髮輕輕散在枕頭上,幾縷髮絲隨著微風輕輕飄動,顯得格外靜謐柔和。她雙手交疊在胸前,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似乎正在做一個遙遠香甜的夢。
顧長安站在病房外,看著裡面熟睡的楚濋,還有趴在病床旁打盹的楚蘭,不自覺淚流滿面。
是了,這就是他想保護的東西,這就是他重生的意義所在啊。
所以顧長安,你要銘記這一次事件的恥辱,以後,再也不要讓她們陷入危險裡去了。
顧長安摳開了眉角的傷口,鮮血順著他的臉滴落在校服的領子上。
就是這種感覺,顧長安,你可千萬要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