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們這是去哪？”
6歲小楚濋牽著年輕楚蘭的手，搖搖晃晃，粉雕玉琢的可愛臉上盡是好奇。
“楚濋不是一直想要個哥哥嗎？媽媽帶你去見他。”
楚蘭有些寵溺揉了揉楚濋的小腦袋。
“哥哥？楚濋也有哥哥了嗎？”
小楚濋眼睛一亮，雙手拉住楚蘭，眼睛眯成了月牙。
“對，以後，楚濋就有伴兒了。”楚蘭俯身，將楚濋抱在身上，“咱們走快點。”
“好~對了媽媽，哥哥叫什麼名字啊？”
小楚楚滿心歡喜。
“顧長安，待會見面啊，你可以叫他長安哥哥。”
“顧？哥哥為什麼不姓陳啊？楚濋就姓陳啊。”
“等楚濋長大就知道了。”
“楚濋好想快快長大啊。”
楚濋懷著對素未謀面的親人的憧憬，靠在楚蘭懷裡，望著天空發呆。
晌午，顧家院子。
顧家老宅前有一塊很大的空地，正對大門的地方有一座“照壁”，照壁後面一點，有一個很深的池塘。
深秋時節，濃綠褪去，池塘周圍有些寧靜與蕭瑟。
顧家的空地上，集結了一群孩子，楚濋在楚蘭身上，很清晰看到他們在玩玻璃珠。
是最新的琉璃彩芯，最漂亮，楚濋最喜歡的那種。
小楚濋的眼睛被這些小玻璃珠吸引了，對新家人的好奇瞬間轉移。
“媽媽！楚濋也要玩！”楚濋在楚蘭身上掙扎著想下來。
楚蘭將楚濋放下，叮囑了她幾句，便越過這群孩子，朝顧家裡屋走去。
路過大門時，她看到了藏在門後，默默觀察外面這群小孩子的顧長安。
她走了過去，捏了捏顧長安的臉：“長安，我們來了，你奶奶呢？”
顧長安有些反感，卻不敢反抗，也不敢與楚蘭對視：“奶奶在灶房做飯。”
“這樣啊，那我去幫她。”
說完，楚蘭便滿意地鬆開了手，準備離開，可走了兩步，她又折回來，指著門外那個，膽怯不知怎麼加入小群體的小楚濋，笑著說道：
“對了，她就是楚濋，你的妹妹，以後你們就是一家人，現在，我能請你幫我照顧一下她嗎？”
小楚濋隨媽媽，長得很漂亮，顧長安一眼便從人群中看到了她。
此時的她捏著衣角，看著地上的玻璃珠，神色有些緊張，欲言又止，額頭上浮現出一層薄汗。
“好。”
顧長安沒回頭，語氣裡卻充滿鄭重。
楚蘭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去了灶房。
顧長安從口袋裡拿出自已的玻璃珠，走到楚濋跟前：
“和他們玩要有本錢，我的給你。”
楚濋被突然搭話，有些驚嚇，但抬頭看到一張清秀俊麗的臉時，緊張感頓覺去了不少。
但她沒有去接顧長安遞過來玻璃珠，雖然她滿臉渴望。
顧長安知道楚濋的顧慮，人生地不熟，很正常。
於是，他便牽起楚濋的衣袖，帶著她硬生生擠進那個圈子，加入戰場。
顧長安技術很好，三下五除二就又贏了一口袋。
楚濋在一旁看著，激動的小臉通紅，煞是可愛。
尤其是顧長安教她怎麼玩的時候，她更是激動，興奮之下，一把抓住顧長安的手，眼睛裡充滿了崇拜。
顧長安身子一僵，本能想要把手抽出來，可這楚濋丫頭不知哪來一股怪力，讓他絲毫不得動彈。
顧長安暗自用力，終於把手抽出來了，但卻導致手裡的玻璃珠散落一地。
楚濋見狀，先是驚呼一聲，隨後便去追那些玻璃珠。
因為地勢原因，玻璃珠一路翻滾，最後都朝著一個方向匯聚。
在一聲聲清脆的撞擊聲後，沒入枯黃的草地，掉進了池塘裡。
而楚濋，根本沒有注意到前面是池塘，只顧著彎腰撿玻璃珠，最後，一頭栽進了池塘裡，濺起一朵漂亮的水花。
這群孩子瞬間就炸了鍋，四散奔走，拼命呼喊著救命。
顧長安心下被恐懼填滿，乾媽臨走時那溫和的話語猶在耳邊。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顧長安縱身躍入水中。
楚濋入水的那一瞬間，心中充滿了恐慌和不知所措。
池塘水迅速地包圍了她，冰冷的感覺從四面八方湧來，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她想要呼吸和求救，卻被水嗆住，只能不斷揮舞四肢，拼命想要抓住什麼，阻止下沉。
就當楚濋眼前一片混沌，渾身沒有力氣的時候，她忽然感覺自已的手被人抓住。
求生的本能讓她瞬間將那人纏住，死死抱著不放。
撲騰幾下之後，兩個人便一起往池塘底部墜去。
再然後，楚濋便沒了印象。
她只記得，後來，長安哥哥在土地公面前，跪了三個月。
……
……
楚濋住院第二天，下午六點半，醫院，病房。
“媽，我真的沒事了，就讓我出院吧。”
身著病號服的楚濋躺在床上，百般無聊，抓著楚蘭的手在撒嬌。
楚蘭一邊削著蘋果，一邊搖頭，雖然她知道楚濋情況良好，但依舊沒同意。
“別和我說，你去問問你哥哥，他同意你出院，我就同意。”
“那等長安哥哥下課吧。”
“他來了，就在門外。”
楚蘭將蘋果遞給楚濋，楚濋順手接過，咬了一大口。
“他怎麼不進來？”楚濋咬著蘋果，說話含糊不清。
“給他一點時間吧，他會想明白的，昨晚，他在你床前守了你一夜呢，怎麼勸也勸不走。”楚蘭看向有些低落的楚濋，眼裡閃過一絲感慨和……羨慕。
這倆孩子的感情，真好啊。
楚濋目光不自覺看向門外，透過玻璃，勉強能看到外面有個人影。
她垂下眸子，手裡的蘋果不再香甜。
又給長安哥哥添麻煩了，長安哥哥對我真好呢。
想到這，楚濋忽然抬起頭說道：
“媽，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了？”楚蘭理了理楚濋的頭髮。
“小時候和長安哥哥落水那次，好像是我撿玻璃珠，不小心掉下去的，和他沒關係。”
楚濋又咬了口蘋果。
“這樣嗎？那就是長安說謊了啊，這孩子……”楚蘭先是一怔，隨後想通了什麼，眼眶一紅。
楚濋沒有注意到楚蘭的異狀，問道：
“長安哥哥怎麼說的？”
“他說，是他害你掉進的池塘裡，是他沒保護好你，對不起你……”
“那如果，當時就知道是這個原因，媽媽你會責怪我嗎？”
“不會。”
可是，長安哥哥不知道，所以，他主動說謊，是為了讓她少受點指責嗎？
真是胡來啊，明明，他那時也不過是個小孩子。
夕陽餘輝漫入病房，灑在楚濋身上，給她俏麗的臉上鍍了一層浪漫的金，整個病房暖洋洋一片，溫馨靜謐在此間流淌，澆化了她那顆向來冷靜的心。
楚濋別過頭去，逆著光，強忍著，不想讓經過她的晚風，在空中留下鹹鹹的味道。
如果，哥哥不是哥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