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
高三11班久違的全員到齊。
沈從龍做完最後一道數學題，鬆了口氣，抬頭看了一眼鍾，此時，離第五節晚自習下課，還有十分鐘。
隨後，他悄咪咪回頭，看了一眼後排的顧長安和陸雨瀟，想吃點狗糧……哦不是，是想學習戀愛技巧。
可惜的是，顧長安也好陸雨瀟也罷，都表現得和平時完全一樣。
不聊天，不傳紙條，沒有眼神交流，沒有情侶之間的那種會心一笑。
沈從龍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這倆是那種關係。
只能說是碰到鬼了，這兩人多少有些不正常。
於是，他扔了張紙條過去。
“我說安子啊，你和陸雨瀟真的在談戀愛嗎？”
顧長安摩挲著紙條，看了一眼身側十分罕見正在趴在桌子上小憩的陸雨瀟，提筆寫道：
“嗯。”
“可我看著不像啊，感覺你倆現在這狀態，和陌生人沒啥區別啊？私下裡也是這樣嗎？”
“私下裡放的更開一些。”
“你們真私下相處過？臥槽！我說你倆不去做地下工作真的可惜了，也太他媽會演戲了吧？全校都讓你倆給騙了？什麼時候的事？”
“前不久才確定的關係……”
“你一個悶騷，陸雨瀟一個反差？你們兩個扭曲怪能走一起，真是金玉良緣天作之合，請你們鎖死，別去禍害別人。”
“我覺得你可以換個詞形容我們。”
“啥？”
“木石前盟。”
“可是，林黛玉和賈寶玉最後的結局……你小子咒你自已是吧？”
顧長安看著沈從龍畫的那大大問號，忽然怔住，不自覺又朝陸雨瀟看了一眼，原本已經平穩的心又開始浮躁起來。
是了，賈寶玉最後娶的，是薛寶釵，而林黛玉卻早早香消玉殞……
所以，在自已的潛意識裡，他和陸雨瀟最後也會走向這個結局嗎？
顧長安搖搖頭，驅散了心中的異樣情緒。
為了讓自已心安，他主動打破了和陸雨瀟的默契。
他悄悄伸過手去，將自已的手臂貼緊了陸雨瀟的手臂。
因為昨天的計劃失敗了，陸雨瀟此時有些低沉，還在思考之後的攻略。
她一直都在關注顧長安，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開她的眼睛。
雖然她不知道顧長安和沈從龍聊了什麼，但顧長安兩次將視線轉了過來，她也知道，大機率是和自已有關的。
想到這，她心下浮現出絲絲甜蜜。
可很快，昨日被楚濋將軍的滔天恨意，又輕易佔領了她神志的高地，讓她陷入無邊的猜疑嫉妒惶恐悔恨之中。
不管我怎麼努力，到最後所有人都還是會離我而去，先是外公，然後是媽媽，現在，又到小安了嗎？你們走了之後，我該怎麼辦呢？外面人好多啊，我好害怕，誰來帶我出去呢？誰來保護我呢？
陸雨瀟又一次陷入到過往那種不安的情緒中去，心理上受到的創傷久治不愈，最終將陸雨瀟病化為吞噬一切的怪物。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手臂處傳來一股直擊靈魂的熾熱，肌膚接觸的真實觸感，讓她如遭雷擊，身子瞬間緊繃，不自覺蜷縮起大腿，漂亮裙襬的面料隨著身子扭動而上下翻滾。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幸福感透過血液流遍全身，強烈的快感一輪又一輪的衝擊著她的理智。顧長安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輕易勾起了她的慾望。這是一種羞恥卻又極度興奮的狀態，她很沉醉於這種感覺，迷戀且瘋狂。她緊緊咬住牙關，攥緊拳頭，指甲劃破肌膚刺進血肉的痛感始終讓她保持著最後的清醒。
小安，你又救了我呢，謝謝你沒有拋棄我。
陸雨瀟勉強抬起頭，臉上染上一層紅暈，眼中帶著些許迷茫，嘴裡還不自覺含著自已的長髮，淚眼婆娑的望著顧長安。
若是不是現在場合不對，她真想把他推倒吃掉呢。
見到陸雨瀟的異樣，顧長安以為是自已僭越的動作讓她感到為難，於是便悄悄分開了兩人的手臂。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看起來還有些迷糊的陸雨瀟，居然將那隻手伸了過來，牢牢抓住了顧長安的手掌。
此時的顧長安，再也顧不上兩人之前關於在學校相處模式的約定了。
他凳子一挪，將身子湊近了陸雨瀟，讓他流連忘返的茉莉花清香更為強烈了。
“瀟瀟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陸雨瀟重新垂下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眸子，讓顧長安看不真切她的心緒：
“小安，謝謝你，還有昨天，如果我不說去逛街的話……對不起。”
裝軟弱，博同情，求安慰，讓顧長安也沉浸在相同悲傷的情緒裡，難受，愧疚，然後自已再反向安慰，達到雙向攻略的目的，這些都是陸雨瀟的慣用套路了，但有時候，她自已也分不清，這是她的本性，還是其他使然。
畢竟，面具戴久了，便摘不下來了。
“沒事，你別往心裡去，是我的責任，我太大意了。”
顧長安安慰道。
“小安，待會一起去看看你的妹妹吧。”
陸雨瀟抓著顧長安的手用力了幾分。
“太晚了，她應該睡了，明天中午吧。”
顧長安沉思片刻，而後搖頭拒絕。
陸雨瀟心裡一沉，但她轉頭看到顧長安眉角的疤和眼裡的血絲時，剛剛升起來對楚濋的怨恨立刻轉變成對顧長安的心疼。
隨後，她很是乖巧點頭答應。
“好。”
之後兩人都不再說話，默默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或是昨天楚濋受傷後的精神刺激，又或是派出所那邊的事搞得精疲力竭，再加上一夜沒睡，顧長安在感受到熟悉的安全感之後，全身心放鬆下來，居然就這樣直接坐著睡著了。
他做夢了，夢裡，顧長安彷彿回到了前世，在楚濋和蘭媽的墳前，一遍又一遍地磕頭。
下課鈴聲很快響起，同學們陸陸續續離開了教室。
不過，在他們離開之前，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
某對不知名地下情侶居然公然秀恩愛，小手牽的那叫一個爽快，也不避諱人了？
還有，顧長安是怎麼做到坐著睡覺的？睡著了也能喊著同桌女朋友的名字，嘶，這得是多喜歡啊？
陸雨瀟堅定地握著顧長安的手，將來自四面八方所有的目光和竊竊私語盡數接下，絲毫不受影響。
在她面前攤開的，是剛剛顧長安和沈從龍的聊天記錄。
木石前盟嗎？
陸雨瀟心中默唸這四個字，一遍又一遍，最後莞爾一笑。
不不不，她可不是什麼嬌弱的林黛玉。
她是王，主宰顧長安整個世界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