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看著蘇妤潔慌亂的神情，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只怕子珊後面讓蘇妤潔單獨去取鑰匙，也是為了之後栽樁陷害她。
“那要不說說你後面單獨又回去的事情，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
“沒有，我回去的時候，感覺卜女士帶她母親正在上廁所，我們都沒有見到面說上話，我就停留了大概幾分鐘就走了。”
“等等，你說受害者帶著母親正在上廁所，這是你的推測還是看到的事實？
“什麼意思？”蘇妤潔有些不解。
於東深吸一口氣，耐心的解釋道。
“你剛才說你們沒有見到面說上話，那麼你說她們在衛生間的事情，很可能是你的推測，不一定是事實對不對？”
“是的，這是我的推測。”
“那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推測？”
“因為我聽到衛生間有響動。之前卜女士說她媽媽發病的時候也會在房間裡大喊大叫砸東西，發出一些聲音。所以，我就以為也是她發出的聲音。”
於東笑了笑，露出欣慰的神情。
“蘇小姐你現在這樣很好。我們就要這樣，一起分析分析關於這起案件，你的記憶裡哪些是事實，哪些是你的推測。”
“那在你離開之前，還有發生什麼事嗎？”
“我離開之前還接了個電話，是子珊打的，她說了點關於電視臺的事情。然後掛完電話，我就急匆匆的拿鑰匙離開了。”
“蘇小姐，你覺得那個電話打過來，你們的通話時間持續了多久？”
“我覺得應該就幾分鐘吧，就是講了一些電視臺的事情。”
“根據你們的通話記錄顯示，你們一共通話了十五分鐘，可是你說只有幾分鐘。”
蘇妤潔眼神更加慌亂，腦子裡亂糟糟的。彷彿一夜之間，自已眼前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雖然聽覺對時間的感知能力不算很準確，可是我感覺也沒有十五分鐘這麼久啊。”
於東大概能推測到，蘇妤潔這次是被別人做局給陷害了。卜女士的犯罪現場，雖然只有蘇妤潔和卜女士留下的指紋。但是，打鬥的痕跡中並沒有檢測到蘇妤潔的指紋。而且打鬥中，同為女性又比較纖柔的蘇妤潔，不可能一點傷都沒有。相比蘇妤潔對時間和細節如此不敏感的情況，兇手則更加謹慎狡詐。不僅抹去了所有關於自已的痕跡，而且還能夠聯合蘇妤潔身邊同伴提供不利供詞。
於東和李陽對視一眼，兩人都瞬時明白了對方所想。像蘇妤潔這樣的人，就算是殺人應該也是手法拙劣，殺完後可能會惴惴不安，審訊時一般堅持不了多久。
現在這樣的情況，要麼她是經驗豐富的連環殺人兇手，作案經歷和心態異於常人；要麼她這次就是被別人抓來當做替罪羊，明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於律師，我可以見一下子珊嗎？”
於東搖搖頭，“徐子珊女士也找了專業的律師，剛才我透過警方提出會面請求，已經被她的律師駁回了。”
“於律師，我真的沒殺人，我也沒必要殺人。”
“蘇小姐，作為你的代理律師，我會維護你的一切權益，同時也深信你是無罪的。”
“謝謝你，於律師。我能見見三少嗎？”
“許奕北、許三少爺？”於東的語氣中帶有一絲疑問。似乎想從這句話中推測出某些與新聞中所說的，兩人關係匪淺的證據。
“對，您不是三少安排過來幫我的嗎？”
“蘇小姐，可能您與三少關係密切。但這次接您這個案子，是小許總安排我過來的。”
“許嘉恆副總裁嗎？”
“是的，看來您也認識他。”
蘇妤潔點點頭，心裡生出幾分疑惑，認識的程度而已，小許總為什麼一而再的伸出援手幫助自已。
東總帶的人還沒有到警局，就被許奕北通知不用去了。
莉莉拿著徐子珊的照片，正在她經常去的咖啡館、餐廳和健身房找人。
果然，她在健身房的瑜伽教室找到了徐子珊。
莉莉去洗手間換上練瑜伽的衣服，手抱著瑜伽墊來到離徐子珊比較近的位置。
瑜伽老師還沒來，教室裡只有徐子珊在做冥想。莉莉到她身邊靠近，她只是皺了皺眉，沒有睜開眼。
“是子珊嗎？天啊，真是你啊。”
莉莉上前去激動的抱住了子珊，她本能的有些抗拒，但耐不住莉莉太熱情沒掙脫出來。
“你誰啊！”子珊語氣很不耐煩。
“你連我都不認識啊，我是你小學同學啊。以前咱們還是一個班的呢，我家就住在你們家附近的。”
“哪個小學同學，我沒什麼印象了。”
“正常，這都多少年了。你看你都變這麼漂亮了，我剛開始還差點沒認出來你呢。”
莉莉在找徐子珊之前已經做過很多的資料調查和蒐集，全面掌握了徐子珊的各種愛好和習慣。莉莉圍繞這些與子珊進行小學情誼的敘舊，很快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博得了子珊的好感。
等從瑜伽館上完課出來，兩人都彼此交換了微信，約定好下次一起做指甲和美容，關係好的像是認識多年的好友。
“東哥，這個徐子珊頭腦比較簡單，應該是被人利用的。”
“莉莉，你最近多花點心思，跟她搞好關係，在合適的時機套出她背後是誰指使她陷害蘇小姐的。”
“好的，東哥。”
許瑞文也很快收到了蘇妤潔被警方帶走立案審查的訊息，一通電話就把許奕北召喚到別墅。
許奕北耐心的先解釋了自已事前並不知道，目前已經抓緊派人查清楚事情原委。
許瑞文聽後，笑得很假，眼神裡都是試探。
“聽說，這事兒還驚動了你小叔。是你叫你小叔去警察局裡撈人的？”
許奕北心裡暗暗鬆了口氣，老頭這樣大的反應，果然是因為此事有小叔插了一腳進來。
“我怎麼可能叫得動小叔？他何時賣過我的面子？”
“你小叔這個人高傲得很，我的面子都不一定管用。這個蘇小姐有哪方面值得他親自安排於東去保？”
“或許小叔是看上她了也不一定啊。畢竟，這麼多年，小叔也一直不結婚，也沒聽說過他看上過哪個女人。”
許瑞文聽後戲謔的一笑，隨即又露出懷疑的神情。
“還是說不通啊，你小叔行事謹慎，又一向理性自持。不可能為了個小姑娘，連市秘書長都驚動了。”
許奕北此刻才知道，為什麼自已連訊息都還沒打聽清楚，小叔就能夠帶著於東直接去警局見蘇妤潔了。果然，許家背後真正的社會資源自已是一點都還沒觸碰到的。
“老頭，蘇小姐進去了，那找人的事情是不是隻有緩緩。”
許瑞文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茶麵，並不說話。
許奕北明白他這樣的意思，就是沒有啥好說的，事兒還得抓緊辦。
“三兒，你不覺得這正是個送到面前的好機會嗎？”
“什麼意思？”
“你小叔要保她，我卻要你讓她的處境更難一點。饒婷既然關心這個女孩兒，要是她遇到了大麻煩，恐怕會不請自出。”
“老頭，我哪裡能夠跟小叔掰腕子。再說，這可是殺人案件，洗不脫嫌疑，可是要坐牢的。”
“難道你也看上那個女孩了？”
許奕北不屑的笑了一聲，回了句怎麼可能。
“馬上又到了你外婆的忌日，好好回去給老人家拜拜，再想想我說的話，想想怎麼能把事情幹得漂亮些。”
一提起外婆，許奕北的臉色如常，眼神裡卻有掩飾不住的憤怒和怨恨，只低著頭不敢讓許瑞文看到。
從別墅出來，周朗開車載著他在周圍轉了好幾圈。夜已經深了，周朗忍不住肚子餓。
“三哥，你是在煩惱什麼？要不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想事情太入神了，沒有注意時間。走吧，去吃飯。”
車子停在一家名為“暮色時光”的西餐廳樓下。
一進餐廳，柔和的燈光灑在原木色的餐桌和圓形靠椅上，牆壁上掛著一些印象派畫作，牆角各處擺放著好幾種綠植。餐廳的中間還擺了一架鋼琴，有專人正在彈奏。
周朗按照許奕北的喜好點了牛排和沙拉。脆嫩的生菜、番茄和黃瓜，搭配上獨特的意式沙拉醬，口感清新爽口。侍者端上來的煎牛排，外酥裡嫩，肉汁豐富，搭配上烤制的土豆和兩顆新鮮的西蘭花，口感勁道，十分美味。
這家餐廳對許奕北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每年這個時間他都會一個人或帶著周朗來點同樣的菜品。
此刻，他盯著牛排，久久不曾說話或動刀叉，似乎是想什麼想的出神。
“三哥，三哥——”周朗怕他的肉冷了不好吃，輕聲呼喚。
“三哥想什麼呢，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
許奕北看了看周朗盤子裡的牛排，笑著說。
“這些年你倒是變化不小，這牛排切得越來越好了。不像你第一次吃的時候，刀叉都不知道怎麼拿。”
“都是三哥帶我的啊。三哥，你剛剛想什麼，是在擔心蘇小姐嗎？”
“有小叔幫她，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問題。週末我們回老家去看看，祭拜一下我外婆。”
“行，三哥我去安排。”
許奕北拿起刀叉切了口牛排放在嘴裡，腦海裡浮現出自已第一到這個餐廳吃飯的情景。
那是十幾年前，這裡裝潢還沒有那麼好，只是一個小小的西餐廳。
那也是許奕北對母親為數不多的記憶。自打他有記憶以來，一直是外婆在照顧自已，很少能夠見到母親。母親工作總是很忙，有時候實在把外婆念煩了，她就會帶著自已來到這家西餐廳找母親，讓母子之間見上一面。那時候他總覺得外婆和母親關係不太好，因為每次找來，他都能看到母親和外婆爭得面紅耳赤的樣子。等外婆回到他身邊，他總是乖巧的抱著外婆的脖子問是不是自已不乖惹媽媽生氣了。
外婆總是會摸摸他的額頭笑著說不是，還會給他買餐廳的蛋糕吃，讓他開心起來。他想母親或許就是在這家店打工吧，母親辛苦工作都是為了讓自已過得好，他也不再總是吵著要找媽媽。
後來，外婆去世了，他被迫進了許家，便再也沒有見過母親。這家西餐廳既承載著對母親的記憶，又牽動著他對外婆的思念。周朗只知道他念舊，喜歡反覆吃同一家店，卻並不知道關於這個餐廳背後的故事。許奕北也從沒有告訴過別人，他關於十歲以前的記憶。
一會兒，甜點也上來了，是兩份提拉米蘇。周朗還點了紅酒給許奕北，咖啡和酒的味道完美融合，口感細密，在齒間回味無窮，是許奕北非常愛好的一種吃法。
晚上，莉莉把和徐子珊見面的事情彙報給了東總。詳細交待了兩人見面的所有細節，同時彙報了徐子珊父母開始管控她的社交，她之後也很難將她約出來的事情。同時也發現在她和徐子珊外出的一路上，都有其他的人跟在她們周圍。她拍了一些照片，那些人跟蹤的水平比較高，只能藉助商店的鏡面拍到幾張他們模糊的身影，看不出長相。
許奕北收到這個訊息，不禁想起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這個案件，背後到底會牽扯出多少人，心裡隱隱生出幾分擔心。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蘇妤潔的情景，出現的時間、地點，一切彷彿都是偶然，卻又把時機抓得剛剛好。此後，許多事情雖然有自已的推波助瀾，但是難保其中沒有其他勢力進入。反觀這段時間的種種，許奕北越發覺得有些不簡單。
包括蘇妤潔這個人的身份，其實仔細想來非常特殊。一方面，她是許瑞文私生子的前女友，手中掌握大量關於兩人血緣關係的證據；另一方面，她居然又與許嘉恆多年前的女朋友長相相似，能夠引起許嘉恆的注意和關心。這樣一個與許家關係密切的女人，是如何被一步一步的推到許家人面前的呢。
很快，又一條訊息的傳來，讓許奕北更加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