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兩個人的菜量並不大，但是陳向山還是加多了菜類。
“這個是三鮮菌菇湯，西蘭花蝦仁，清炒荷蘭豆，還有你想吃的糖醋排骨。”陳向山拿紙巾擦了擦手，介紹說道，“我好久沒做飯了，你試試。”
桌上的四道菜散發著騰騰熱氣，不是重口，很是鮮嫩可人，宋汀沒忍住換角度連拍三張發給楊眠眠，心滿意足獲得對方一個利落的“滾”，心裡舒坦得不行。
他伸手去夾色澤濃郁，格外可口的糖醋排骨，鹹甜的口感一點都不齁，肉煮的熟爛，齒間一下子把骨頭剝離出來，宋汀一個很少有口腹之慾的人也沒忍住幸福得眯起眼來：“哥，這個好吃的!”
陳向山給他添了一碗飯，稍稍攪拌了一下菌菇湯：“試試這個——”
其實他確實很久沒做飯了，在鄭慧跟著自已來了江城不久後，他去住校了，再後來鄭慧病發，自已也為了醫藥費忙於奔波，有時候吃飯都不太顧得上，並且沒有什麼做飯的條件，可能廚藝荒廢了也說不定。
宋汀盛了一小碗，低頭抿了一口，感嘆道：“好鮮。”
陳向山也給自已盛了點，笑裡帶著點懷念：“是這個菌子鮮，這是乾市的一種山菌，我小時候這種吃的多，江城人吃的少，可能沒見過。”
宋汀是個土生土長的江城人，再加上家庭富裕，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但是對食材的瞭解僅限在區分大白菜跟上海青，再細節一點就認不出了，聞言他喝了一大口：“乾市？”
“我沒跟你說過嗎？我是乾市人。”
宋汀遲疑道：“我怎麼記得，你高中是寧市的。”
“後來轉過去的，後面跟家裡一起舉家搬遷道寧市。”
宋汀點頭：“寧市挺好的，風景宜人，氣候也好。”
陳向山沒接話，其實不同於繁華的江城，乾市七八十年代是以重工業興起的，後面為了開採資源，工廠的煙囪排出的永遠是深灰的霧氣，連帶著原本湛藍的天都變得渾濁，他對乾市的印像就停留在陳建州沒出事前。
雖然天空後面很少是藍的，後面興起了霧霾。但不可否認的是當地人都憑藉著工業化得到了很好的工作，經濟水平也得到了振興。
從鄭慧決定帶著陳向山舉家搬遷那天起，他以為他會跟鄭慧定居在寧市，沒想到後來又來了江城。他沒有跟鄭慧講過，也不敢跟她講，他一直有一種別樣的彷徨感，他在江城是沒有根的，而且他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那個根生的地方。
“哥？哥你怎麼了——”宋汀的聲音喚醒了自已，陳向山才意識到自已好像走神了。
他笑了笑：“你還是叫我學長吧，感覺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陳向山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解釋，只是說：“我沒有過弟弟，感覺有點怪。”
宋汀只是笑笑，沒有過分強求，他在想陳向山剛才出神的時候的眼神，就像是有著一片揮散不去的濃郁霧氣，不見來路也不見前路，他寂寥得很安靜。
他不慣他總是這般安靜，像是離自已很遠，於是他習慣在他面前吵鬧一點。
“學長，你今天在超市幹嘛那麼說話？”
“啊？”陳向山扒了好幾口飯，聞言有點疑惑，“說什麼？”
宋汀模仿了一下陳向山的語氣，“家裡灶上還燉著湯哈哈哈——”
笑屁耶——
對於陳向山本人明明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解圍，明明面對孟子穆頗一副攻擊性十足A到爆的樣子，此時面對宋汀什麼也沒有了。陳向山不明白他的笑，說不定自已多管閒事也說不定，說不定人家心裡也渴望這項‘重逢’？說不定自已還壞了人家進一步接觸？
“你笑什麼？我不是在解圍嗎？”明明他緊繃得不行，而自已也是第一次這麼以這種身份自居些什麼。
宋汀手掌託著自已的下巴，椅子往後仰了一下然後往前，新月一般的眼睛看向自已：“沒有笑什麼，很謝謝你的學長。”
陳向山那種被戲弄的小惱怒瞬間消了下來一半，他頓了下看向宋汀：“那個姓孟的——經常說這些令人困擾的話嗎？”
宋汀的表情僵了一下，笑容很快揚了起來：“啊，沒有啦，他還算好的，只是嘴賤啦。”
陳向山注意到宋汀的表情小小的down了一下，但是他沒有說，他發現自已也沒有立場問，只是沉默下來扒飯。
很快飯菜被兩個成年男性吃得七七八八，宋汀自告奮勇去洗碗：“我來我來！學長，我可不是隻會張口吃飯的那種人！”
陳向山只得被推去浴室先洗漱，他想起自已忘記買新的洗漱用品了，只能朝廚房的宋汀喊：“跟你借一下你的沐浴乳可以嗎，我下午忘記買了。”
廚房嘩嘩的水聲停了一下，宋汀傳出一句遠遠的“可以”。
陳向山第一次認真端詳宋汀家的浴室，其實從衛生間就可以看出主人生活的細枝末節，看馬桶蓋，地磚縫隙，以及下水道孔的毛髮。
可以明顯看出新室友的習慣比上一位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陳向山半眯著眼睛看架子上的瓶瓶罐罐，等一下，大大小小，高矮胖瘦的，哪一個是沐浴乳？
與此同時的宋汀正看著洗手池的水柱出神，其實孟子穆說的也沒錯，孟子穆確實給宋汀做過幾次飯，那還是在高中的時候。
那時候的宋汀還沒有現在高，一米七五出頭的個子，在孟子穆面前就是個小弟弟。但是這個弟弟的好看是國際學校聞名的好看，同年級內有知名小花激情告白，外有他校妹妹堵他加聯絡方式，還有學姐都待他溫溫柔柔的。
不止是女生，也有男生，畢竟是國際部，沒有什麼性向歧視這一類的說法。
宋汀與楊眠眠同一年級同班，楊眠眠是個天生彎，他跟他當時的男朋友出去吃飯出去玩有時候也會叫上他，久而久之，三人成虎就成了宋汀是gay。
不僅傳宋汀是gay，而且是三人行。
楊眠眠氣得在學校大群裡罵天罵地罵始作俑者，他一邊紅著眼睛跟宋汀道歉，一邊心疼他：“對不起啊汀，連累你啦。”
宋汀搖搖頭，他覺得跟楊眠眠沒什麼關係，他只是覺得放訊息的人好一個惡意揣測，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這個奇怪的傳言擊退了好多困擾自已的鶯鶯燕燕，當時的宋汀還鬆了口氣。
沒想到有一天，自已的手機號碼收到這樣一條簡訊：
“今天你對我笑了，我忍不住*了。”